而许是莫衍从未多与人交流的缘故,在红衣教的这八年以来,见到最多的人便只剩下了自己,莫衍不是不知晓这其他的红衣教子弟们私底下是怎么说莫依然的,他们叫她怪物,说她是红衣教的煞星,一出生便害的自己的母亲难产而死,处处排挤针对,莫依然因此养成了愈发沉默寡言的性子。
是谁也不肯多说了一句话了。
自然,除了他莫衍。
谁也不会像,曾经相依为命的兄妹二人,如今却是落得这般剑拔弩张的地步,直叫人一阵唏嘘,而他们其中的纠葛,却比外人所知晓的,还要复杂许多。
不过莫依然此时除了对莫衍怀着复杂的情感,心中愈发担忧的,还是她相公白夜瞳的安危。
白夜瞳如今重伤初愈,只是也不过是清醒了而已,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先前便是他也以为自己是要死了的,自然也没有想到他最后会捡回了一条命来,而如今他更是愈发珍惜眼前,他自然也是知晓这红衣教不是久留之地,心中愈发担心莫依然的安危。
一想到这里,尽管自己如今只是轻微地动一下,全身上下都是在疼的,尽管莫依然帮他挡住了许多法阵的威力,不过几大长老的掌风还是擦过了白夜瞳本来就伤痕累累的身子,若不是他极力地忍着,只怕当时又是要猛地吐出了一大口的鲜血来的。
如今白夜瞳的额间更是忽然沁出了几颗汗珠子来,一睁眼却没想到瞧见的却是莫依然忧心忡忡的模样,他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吃力地抬起手来,抚上莫依然的面颊,"依然,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嗯,你好好休息,我们再想办法离开红衣教。"白夜瞳隐隐感觉到莫依然真的不再是那个随着自己下山一无所知的姑娘,只是瞧着她此时瞧着自己含情脉脉的神情,一时之间也不清楚她有没有想起那些让自己日夜担惊受怕的记忆,每每念及此,白夜瞳心中总是惶惶不可终日,又听着莫依然这般说来,又是阴沉沉开口,"依然,我们必须尽快离开红衣教!"
白夜瞳说着又是深深地看了怀里的莫依然一眼,也不多说些什么,眼神里的沉稳之间是不容人拒绝的语气,莫依然面色一怔,轻轻点头。然而忽然又落入一个坚固的怀抱之中,莫依然忽然又是一怔。
惊愕之间,她却是在这个时候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不同以往的炙热的气息,白夜瞳的唇角缓缓滑过了自己的脸庞,细细的呼吸声在他的耳畔回荡着,而鼻尖却涌入了属于白夜瞳的身上那般清冽的香气,那一刻,莫依然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忽然僵硬了起来,对上了白夜瞳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
那一瞬间白夜瞳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的,而身体的疼痛也像是消失了一般,他只觉得自己似乎是轻飘飘浮在了云上,此刻的莫依然,仿佛是安静地沉睡了过去一般,一双眼睛紧紧闭着,只是那两扇密密的睫毛微微垂落了下来,如同扇子一般,微微地触动着。
她这般模样安静而美好,而白夜瞳就像是四周都被那般来自莫依然身上的醉人却清凉的香气萦绕着一般,那一刻,白夜瞳几乎是看得痴了。
波澜不惊的眼睛再一次涌起了惊涛骇浪,那一刻,不知道为何,白夜瞳忽然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在了那个时候的,这般,他便能够一直看着眼前熟睡的女子,直到天荒地老...
只是白夜瞳还在失神地这般想着的时候,却没有想到正窝在自己怀中的女子忽然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如此的始料未及,白夜瞳只觉得自己的心忽然跳动得厉害,一张脸更是不自觉滚烫了起来。
而在这小小的屋室之中,如白夜瞳这般的,可不止他一人。
不同旋律的心跳的声音缓缓在这一刻交织,最后融于一处,空气里浮动着异样的气息。
泛着淡淡的尴尬,还有,微微的,桃/色。
白夜瞳宠辱不惊的一张脸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那瞪大的眼睛里更像是存在着丝丝愕然一般,而那一双早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的眼眸深处,白夜瞳却是清清楚楚地瞧见了此时此刻莫依然的一双清澈的眸子的。
便是这般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他的脸蛋显得有些红扑扑的,即便是睁着眼睛,那长长的睫毛依旧如同两把小小的扇子,而白夜瞳还是第一次如此意识到了莫依然的睫毛竟然是那么长的。
他是想着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的,只是糟糕的,却在这个时不争气地发觉他的气息却是毫无预兆地混乱了起来,那般急促的呼吸声便像是再也无法抑制的洪水猛兽,几乎从白夜瞳的心底喷薄而出。
白夜瞳这般想着,终于稍稍恢复了清醒,而慌乱之际,更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却是忽略莫依然那向来没有什么神情的面上却是在这个时候露出了一丝委屈而失望的神色来,白夜瞳只觉得自己的气息依旧紊乱不堪,而方才因着着急起身而牵扯到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他更是觉得那伤口是如同撕裂一般的疼痛,便是只能够潜心打坐,想要驱散了来自内心的躁动不安,也不知晓究竟是不是因着这般缘故,白夜瞳只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口也变得火辣辣的滚烫起来了。
而莫依然似乎还沉浸在了方才那般微妙的气氛之中,而看着方才还同自己面对面躺着的白夜瞳如今也不知道为何,竟然如此突兀地开始打坐的时候,他的面上更是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只是那嘴巴却是微微地张着,更是纹丝不动地注视着自己的白夜瞳,当真是情深意切,含情脉脉!虽说此时的莫依然,面上露出来的不过是呆呆的模样。
白夜瞳本是为了静下心来的,奈何这床榻本来就是如此丁点儿大的地方,又是挤着他与莫依然两个人的,莫依然的身子还抵在了他的腿边,即便是隔着单薄的衣衫,也能够感受到了他的温度,而也是因着这般缘故,白夜瞳身子里的火不但没有下去,反而是燃烧得更旺了。与此同时,他虽说是闭着眼睛,不过却还是能够感受到了一丝毫无顾忌的热辣辣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的,就像是要将他看穿看透一般,白夜瞳被这样的目光折磨得有些受不了,而这看上去不过是形势的打坐,自然是再也继续不下去了。
白夜瞳心里想着若是自己这般静不下心来,只怕是要走火入魔,若是伤着了莫依然就不大好了,这般想来,他赶紧止住了自己,便是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微微侧过身子的时候,那眼神却是一下子呆滞,更是不由自主地重复着吞咽口水的动作,那喉结上下翻滚着,白夜瞳的眼睛里如同一团火在烧着一般。
莫依然此时此刻正倚在了床榻之上,先前他们俩面对面地躺尸的时候白夜瞳已然是意识到了这单人床也不是很大的,而如今他这般盘腿而坐,更是占着了大半的地步,可怜的小依然只能够被默默地挤到了角落之中,看着有些微微缩成一团地侧躺着,果然是一副撩人的风姿,而这也就罢了,也不知晓这丫的究竟是不是故意的,先前养伤之时身上穿着的亵衣此时却在肩头缓缓滑落了下来,也不知晓莫依然有没有发觉的,只是那似露非露的锁骨真是好看,白夜瞳只觉得自己是有些看痴了,还有若隐若现的金色的胸膛,白夜瞳好容易收回了自己的眼睛,便是在此时缓缓上移,只不过那视线交织的时候,莫依然更是轻轻地握住了白夜瞳的手臂,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澄澈,虽说那话里是掩饰不住的忧心忡忡,"夜瞳,你的伤可是好些了?都是我没用,是莫依然害了你,若是你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莫依然..."莫依然说到这里,那声音是不由自主地哽咽了起来,便是在这时微微地低着脑袋,极力在自己的白夜瞳面前掩饰那眼角早已喷涌而出的泪光。
不知道为何,这般的莫依然,让白夜瞳瞧着,很是心疼。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甚是少见的温柔如玉的笑容,温暖而又宽厚的手轻轻地覆在了莫依然的手背上,掌心里是莫依然的温度,白夜瞳的声音却是显得有些低沉而沙哑,许是这重伤始终还是未痊愈的缘故吧,"依然,不要自责,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即便是我赴汤蹈火,也不愿意你有了什么意外的。如今瞧着你安然无恙,是我松了一口气才对。"
白夜瞳说着那笑意也就愈发的深了。
而莫依然望着这般模样的白夜瞳,只觉得是陌生而又熟悉,他只觉得白夜瞳是变了的,却又不知晓是哪里变了,只是变成了自己愈发欢喜的模样,她咬着嘴唇,便是在白夜瞳话音刚落的时候忍不住轻啄了一下他的唇角,而白夜瞳更是在这个时候轻抚着莫依然的头发,嘴里忍不住轻吟一声道,"傻瓜。"
而他说完了这一句忽然动作一顿,那神情也是瞬间僵硬了下来,他毕竟还是觉得有些尴尬的,而一想到这里,想着心里的风起云涌,他却是显得愈发的不自然了。
虽说如此,只是莫依然却好像是对这一切全然没有发现了什么异样一般,她只是笑了笑,继续偎依在白夜瞳的怀中,面上是连日来少有的安稳。
她不知晓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是忽然觉得,或许就这么珍惜当下,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只是白夜瞳却仍是担心,毕竟他们如今身处红衣教,正是龙潭虎穴,他不知晓红衣教之人,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毕竟他们之前似乎是想着置自己于死地。
白夜瞳不由得紧皱着眉头,却没有想到,莫依然却又是在这个时候缓缓地伸出了手来,修长的手指轻抚过自己的眉心,便是让白夜瞳的身子都是不由自主地战栗着,更是攥紧了那被褥的一角,白夜瞳此时的身子已然是僵住了,是一动也不敢动的。
而莫依然却只是揉着白夜瞳的眉心罢了,动作轻轻柔柔,生怕是将他弄疼了一般,而一边揉着一边他自己却是皱起了眉头来,"相公,你在烦心着什么呢,这眉头这般皱着,可是不好看了。"那般的神情,一双小嘴微微地嘟着,因着从来便不善言辞也不多露出什么神情的面上忽然露出了这般神情的时候,更是显得妩媚多姿的,白夜瞳看着莫依然如此甚是讨喜的模样,终于又是扬起了嘴角。
而莫依然瞧着里白夜瞳如此终于高兴了起来,随即也是跟着露出了笑颜,只不过她的一双手却是缓缓地滑落了下来,便是要剥开了白夜瞳的衣衫的。
白夜瞳哪里料到莫依然竟然会是如此的主动,眼里忽然大骇,更是在此时忽然握住了自己的衣襟,却像是舌头打结一般,是话也说不通顺了,"依然,你...我...干什么?!"
"我不过是...我不过是..."莫依然不明白白夜瞳是为什么如此抗拒的,她的面上又是继续一副不解的神情,"我只是想瞧一瞧...你的伤口。"白夜瞳毕竟是因着他身受重伤,莫依然想要看白夜瞳究竟是伤得如何了,也无可厚非。
而白夜瞳的神情再此时依旧显得有些不自然的,不过却不是方才的抵抗,他这会子倒是忽然云淡风轻地开口说道,"你放心,如今已经好多了,不必看也行的。"
虽说夫妻多年,只是白夜瞳明白自己此时伤口很深,若是莫依然瞧见,只怕也是要忧心不已,虽说莫依然如今恢复了修为同功力,只是看着这双眼睛,白夜瞳心中也是笃定,她还是自己深爱的妻子,他们彼此深深地相爱着,这便足以,便是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能甘之如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