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到救出白若馥,阿洛皱着眉头,这显然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甚至正如他们一开始便有所忧虑的,这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情。
若是想要解除鼎炉的束发,还需要去到西北苦寒之地取得一盏琉璃灯,只有那盏灯,才能够吸走此时身处于白若馥体内的魂魄,然而琉璃灯是传说之物,慕染在昆仑生活了那么多年不过也只是听说过这般物件,而从来都没有见到过,更何况后来从昆仑山上下山之后,几百年的光景,也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人曾亲眼见到这盏琉璃灯的消息。
念及如此慕染不由得蹙着眉头,陷入沉思之中,阿洛一眼便瞧出了慕染心中所想,倒是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胸有成竹的模样,眼睛更是扑闪扑闪,"唉慕染,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呀!我见过那琉璃灯!"
什么!阿洛那般话无论是谁听着只怕都是要大吃一惊,便是向来没有任何表情的楚河此时若是听见阿洛这般说来,也是要露出同此刻慕染这般不可置信的神情来的,慕染显然是不能太相信阿洛,声音愈发沉沉,"阿洛,你莫要骗我!"
只在书中记载,便是昆仑掌门都没有见过的东西,慕染自然不信阿洛是见过的,然而转念一想,阿洛的深不可测是谁都知道的,不过谁都不知道阿洛的道行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慕染如今甚至怀疑昆仑掌门的年纪是否是要比上阿洛的,既然阿洛这般说来...
心中虽然疑惑,不过阿洛也是说干就干,到了翌日,他便已然收拾了行礼,要带着慕染离开江流城,这一日一大早,不出所料,陆川如同往常一般出现在慕染的门口,然而看着慕染同阿洛并肩而行的模样,他显然是一眼看出慕染同阿洛之间的猫腻,漆黑幽深的眼眸几乎要看穿了慕染,他大步上前,一双大手已然紧紧扣住慕染纤细的手腕,阿洛压低了声音,声音之中的威慑力落入慕染的耳里,也显得刺痛难当,慕染几乎难以直视阿洛此时的眼睛,只能听见他声音之中极力压制的怒气,"你要走?"
慕染没有解释,也已然明白,陆川大概是以为自己要同阿洛一起逃离江流城,然而他是忘记了么,毕竟如今苏钰的性命仍旧在他的手中,尽管此时苏钰已然差不多恢复过来,也几乎要脱离了陆川的掌控,只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慕染还是要逶迤一阵子。
他抬起眉眼,眼神之中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清明与冷静,嘴角微微勾起,慕染只是佯装无事一般笑道,"陆川,你忘了么,我自然不会离开你。"
她故意提及苏钰之事,无非是给陆川一记定心丸,陆川以为自己了解慕染,而事实上慕染又何尝不了解他呢?!
果然,慕染话音刚落,陆川怒气冲冲的面色终于缓缓平静下来,然而扣着慕染的右手却始终没有放松,陆川皱着眉头,声音之中仍旧是怀疑的模样,"那你现在这是?"
阿洛本就对陆川揪着慕染的行为很是不满,此时刚想着帮慕染讨回公道,不想慕染快了自己一步,倒是将自己想要干什么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陆川,不带丝毫隐瞒,这下阿洛倒是沉默了下来,毕竟他们谁都不明白苏籽此时同陆川之间的关系。
既然陆川有意让慕染接近了白若馥,阿洛同慕染自然知道这其中的猫腻,只怕陆川故意以此试探慕染,又或者是拿慕染做一枚棋子,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而慕染接近白若馥也不是完全处于劣势,毕竟白若馥也是白夜瞳同莫依然之间情感的关键,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明知晓陆川是有着什么阴谋,慕染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如今她既然是要同陆川一块儿去寻了那盏琉璃灯,慕染深知此行凶险,离开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光景,她如今那香薰给白若馥续命,还能够为她多挽回一些时日,然而陆川这一边,显然是瞒不住,与其他处处怀疑,倒不如将真相直接告知陆川。
更何况慕染也很想看看,她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陆川之后,陆川的反应。果然,片刻的震惊之后,虽然陆川很快就恢复了冷静,不过他先前那般复杂的神情还是没有逃过慕染的眼睛,正是那一刻,慕染的眼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正如慕染所料,陆川并没有阻止他们,只是冷笑一声,"那琉璃灯有四大凶兽看守,便是大罗神仙,也是望而却步,慕染,你确定你要去送死么?"
"陆川,你应当知晓,如今苏籽同白若馥之间的关系,若是白若馥的身子真的被苏籽取而代之,到时候苏家便不会放过我,我找琉璃灯,不是为了她,是为了我自己。"
慕染所言并没有错,听得陆川更是神色微怔,他张了张嘴吧,面色犹豫,似乎是为了告诉慕染什么,然而想了想他还是闭了嘴,忍住了。
自然,陆川的神情慕染同阿洛都没有放过。
他终究还是让慕染同陆川离开了。
离开江流城之后,陆川似乎终于放松下来,看着眼前的景色也是变得开阔起来,神清气爽之时,他扬着愉悦的笑容,"看来陆川还是比较看重你,他同苏家之间的关系也没有我们之前想的那么深,否则他也不会放你出了江流城!"
阿洛是说陆川心中对慕染的关心,只是慕染心下却是冰冷,面上也是冷冷地开口,"苏家人来找我是死,我去找四大凶兽也是死,好像两者都是未知数,哪一方都没有什么胜算。"若是许久以前,慕染或许还会因此动容,只不过如今面对陆川,慕染是愈发的冷静,虽然她仍旧不明白陆川此时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
阿洛偏过脑袋,瞧着慕染此时平静的面容,他青涩幼稚的面庞之上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不过却是扯着嘴角,又是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来。
而在他们的身后,城墙之上,苏钰同楚河并肩而立,苏钰的视线一直落在远处策马而行的慕染的身上,他蹙着眉头,尽管面色苍白,伴着轻微的咳嗽声,她体内的蛊此时已然驱得差不多了,只不过因着驱蛊的缘故,他的身子比起以前虚弱了许多,他心中明白自己不过暂时如此,也只能偶忍着。
然而此时看着慕染逐渐远离了自己的视线,他心中的不安与焦虑也随着她的远去而愈发的强烈,这样的不安让苏钰几乎是陷入了惶恐之中,然而慕染并没有告诉自己,她究竟要去干什么,便是楚河对这一切也是一无所知。
"有阿洛陪着慕染,我们应当放心,更何况,慕染也不是当初的那个丫头了。"楚河声音倒是平静,虽说他说着这话的时候,自己的眉头也是不自觉地蹙着,然而他还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且不说阿洛陪着慕染,便是陆川也不会如此轻易地放慕染出城,他确实不该如此担心。
此时他们各怀着各的心思,然而居心叵测之后,又将掀起怎么样的惊涛骇浪,却是谁也不知道的,而慕染同阿洛一路西行,却不想途中却是遇见了让他们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而等到慕染拿着琉璃灯回来之时,已然过去了三天,三天的时间,他们回到了江流城,却是伤痕累累,奄奄一息,便是阿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与笑容,虚弱苍白的模样,拖着早已陷入昏迷之中的慕染,就这么倒在了城门口。
陆川一脸的慌张,瞧见的便是他们倒下的光景。
伤口不止在外边,更是伤及了五脏六腑,等到慕染从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幽幽转醒,瞧见的却是苏钰忧心忡忡的面庞,她嘴角勉强扯着一抹笑意,看着苏钰笑道,"苏钰,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苏钰隐在袖中的手此时紧紧攥着,他很想不顾一切地抱着眼前这个傻丫头,然而看着慕染一声的血迹斑斑,他不能触碰她,只能够露出极度心疼的深情,直到发出声音之时,他才觉察出了自己声音的颤抖,"疼吗?"
疼啊,像是自己整个人都被撕裂了一般,不过慕染还是倔强地微笑着摇头。
"琉璃灯,我们...我们拿到琉璃灯了。"尽管这过程匪夷所思,只是至少,他们能够救白若馥了,也能够压制住苏籽,甚至让苏籽从此魂飞魄散,再不能作怪。
苏钰摇摇头,终于明白慕染此行的目的,他忽然痛恨自己,是自己当初的晃神,却是让陆川有机可趁,让他不但拿自己威胁慕染,如今更是因为自己这般身子,而不能护慕染左右,好在慕染如今算是平安无事,否则苏钰觉得自己大概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了。
"苏钰,我么要...快..."耽搁一日,白若馥便是有多一日的威胁。
然而差点儿失去了慕染,苏钰此时自然不会贸然让慕染有所行动,毫不犹豫地止住了慕染欲要起身的动作,他的声音更是不容置疑,"慕染,你好好休息,白姑娘此时少且没有生命之忧。"
慕染神色一怔,看着苏钰此时的霸道,心中忽然想笑,想着苏钰这还是第一次自自己的面前露出这般的样子,她真怀疑是不是因着自己的伤势太过严重而出现的幻觉,只是苏钰此时的气息如此熟悉而靠近,叫慕染逐渐安心下来,而既然苏钰都这样说来,她似乎也真的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同阿洛此番虽然凶险,也经历了九死一生,到底还是平安无事,虽然过程诡异,也是因着这般诡异,叫慕染心中又是生出了几丝别扭的不安,她总是觉得这件事情定然没有这般简单。
慕染这般想来,面色微怔,因为她才自昏迷之中幽幽转醒,却也没有在陆川府上多做停留,便已然去寻了白若馥,白若馥先前因着自己的药香续命,此时虽然仍旧在昏睡之中,倒是也没有太多的生命之忧,慕染面色惨白,身形也因着之前太过于损耗的真气而有些摇摇欲坠,苏钰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慕染这般模样,却仍是没有开口,只是在她身后默默地看着慕染罢了。
倒是一旁的白老爷,在苦苦等了好几日之后终于盼来了楚神医的身影,他心中激动,面上更是感激涕零,恨不得当场再一次在慕染的眼前跪下来,好在慕染及时将白老爷扶住,去也是听得白老爷哆嗦的带着含混不清的声音,"慕染姑娘啊,您终于来了,我可是盼到您了!"
慕染看着白老爷如此,嘴角也是噙着苦涩的笑意,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是独身一人走进了白若馥的闺房之中,又将白老爷同苏钰都留在了门外,她的视线淡淡,落在了白若馥的身上,看着白若馥安静的睡颜,心中忐忑,不过紧紧蹙着的眉头此时也算是舒展了几分。
白若馥此时仿佛是真的睡着了一般,慕染冰凉的手指触碰她的脉搏,虽说仍旧微弱地仿佛失去了她的气息,至少还算是稳定,只是她体内的苏籽仿佛一直在叫嚣着一般,听得慕染心头一颤,面上也是横生了出几分冷意。
她深吸了一口气,明白此时若是贸然拿出琉璃灯,只怕对白若馥而言是弊大于利,她沉思片刻,想了想右手抬起,自右手之中忽然出现了一把流光琴,她要先引出苏籽,只有苏籽暂时离开白若馥的身子,她才能够又几乎利用琉璃灯将苏籽的魂魄收在。
琴声大作,刺耳而狰狞,不同于慕染往日的琴声,而这声音自然是传入了苏钰的耳中,站在室外的苏钰又是面色一沉,他自然明白慕染此时究竟在干什么。
只是他同时也明白,慕染此时的身子,只怕并不足以支撑她弹玩这首曲子,慕染究竟在干什么,她难道不知道贸然使用流光琴,自己是会遭到反噬的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