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白湛的笑容带着几丝冷意,只不过那样的冰冷看在慕染的眼里,嫣然是透着毫不掩饰的杀气了,吓得她赶紧拦在了荣宸的身前说道,"我说你这臭小子,怎么老是乱说话的!"
说罢又满面堆着笑,看着白湛,那笑里的意味自然是不言而喻。
还请您放过这傻小子吧!
白湛只是轻摇着手中的折扇,这才媚笑一声,只是那声音...
"这位小公子还真是好眼力..."白湛说着只将几案上摆着的白玉茶杯拿在了手上,脸上的神情只是清清淡淡的,"真是让白某三生有幸!"
"你就是白湛!"荣宸是忠于反应了过来,只是张大了嘴巴,似是有些难以置信,只是点了点脑袋,"果然如此,果然如同传言中一般!"
白湛眉眼微挑,似乎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已经传到了洛城。
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好名声还是坏名声。
慕染想着面前这两个男子都是不好惹的,杀气实在太重,此地是在是不宜久留,又睨了一眼荣宸,想着有这个小子在这儿瞎搅和,就算是自己不想死也要生生地被他害死了,因而推了荣宸一把,故作担忧地说道,"咱们出了府上都那么久了,老太太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回去又该说什么了,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苏钰不出声,只是瞧着慕染,那眼神,叫人捉摸不透。
倒是白湛浅浅笑着,"慕染啊,你这胆子是愈发的猖獗了,我可是才刚来这儿呢!"
慕染只觉着两道目光毫不留情地向着自己直射而来,顷刻间她便是已经粉身碎骨了。
不禁扶额,慕染只在心里恳求道,几位爷,还请放过她吧。
这时候,还是李大出来打得圆场,"你这丫头,带些东西去慕府,虽说不是什么尊贵的东西,只是有礼总是比没有礼好的。"
虽说李大是一番好心,只是慕染却是苦了脸,"李叔,您是不知道,我们家那位老太太现在还眼巴巴地瞅着咱们的地呢,若是被她知道了我与你与你的米行还有联系,非把我的一层皮给扒了不可!"
李大想来虽说也是有几分道理的,只是他却不知晓这个慕府的老太太竟然是如此的厉害,却也只能作罢,只是嘱咐了慕染在慕府切不可与老太太顶撞,一定要安分守己。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这可是李大的十六字箴言,这般叮嘱着,嫣然像一个父亲一般。
慕染心头一热,连声倒是。
这时候唤来了的马车也停在了门外边,慕染只是随着荣宸上了马车,只是眼神无意间地看向了屋内,只见苏钰与白湛二人,目光灼灼。
只听得空中是兹兹的声响,慕染只觉得一愣,赶紧钻了进去,问荣宸,"你有没有闻到什么被烧焦的味道?"
荣宸却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摇了摇脑袋。
驾马车的是荣府的老管家了,平日里就是个爱唠嗑的人,方才来的路上就是唠了一路了。
马儿悠悠地在街市上走着,没走了几步,那老管家便问道,"方才公子小姐可是听着什么震天的声响?"
慕染只是笑笑,爆竹这玩意儿还是她取了一些火药,自个儿发明出来的呢,老百姓们第一次见到,又惊又怕,自然是要津津乐道一番的,只是她却不知这么快就传开了,"是我们米行家的爆竹呢,一火烧就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庆贺用的!"
听慕染这么一说,那老管家却是一惊,只是皱着眉头问道,"六姑娘,那又是如何烧到了马车上的?"
"马车?"慕染与容宸是异口同声,面面相觑,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容宸只道,"老李,你莫不是听岔了吧,我们是放了爆竹的,只是就在自己家门口,也没炸着人,也没毁了什么东西的啊!"
这话说的,就连老李也奇了,"只是我来的路上亲眼所见的,那马车这会子还在路中间停着呢,可惜了,本来是金碧辉煌的一辆车,好不气派,如今却是面目全非了!"
"大概是有人恶作剧吧!"慕染只漫不经心地说道,心里却想起了林氏平时最钟爱不过的那一辆马车来,那一辆才叫金碧辉煌,若是那样的马车被毁了,别说是林氏了,就是自己也要心疼半天的,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哪里知道,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只听得老李却在这时忽然说道,"六姑娘,好像...好像就是你们慕府那一辆呢?"
慕染心中一凛,急忙问道,"是哪一辆?"
心里想着林氏又不出街,那辆马车她向来是不见人的,应该不是她的东西。
"好像就是林老太太哪一辆马车,上头一个顶大的慕字,我是见过一次的。"那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却说的笃定,叫人不由得不信。
容宸只是看着慕染的嘴角抽搐着,一时间也缓不过来,只是摇着她问道,"慕染,慕染,你还好吧?"
哪里还能好的?!慕家定是要扬起了轩然大波了。
天哪,就不能让她过几日安生的日子么!
慕染这样想着,是愈发的郁闷,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便掀开帘子,却看见了慕念薇身着一身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只是跟着这一身富贵的打扮全然不同的是,她此刻竟然气急败坏地直跺着脚。
身旁的慕宇同样也是忧心忡忡,似乎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慕染赶紧放下了帘子,想着这下子是真的要完蛋了,直催促着老李快马加鞭,她定是要快些赶回慕府去的,否则...
否则...
荣宸看着慕染有些心急如焚的模样,忽然也不敢多问些什么。
老李的技术也不是盖的,一策马,不消一会子,便到了慕府门口,只是慕染却让他绕到了侧门去,这才下了马车,悄无声息地进了去。
走得时候还算是光明正大,只不过回来却要这般的偷偷摸摸,这叫什么事情嘛!
慕染只觉得欲哭无泪,却没有功夫再想其他,只是唤了三儿将房内的宝贝全都埋在了院子的角落里,又叫她收了那些个瓶瓶罐罐的玩意儿,尤其是那些个名贵的字画古董什么,千万要藏好!
她说的又急又快,三儿是一一记住了,只是荣宸却是不解了。
"你这么急是为何?"
慕染却是叹了一口气,只是摇了摇脑袋说道,"防啊,防火防盗防姐姐啊!"
荣宸却还是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只是他明不明白也没什么所谓,反正该发生的总是要发生的。
话说慕念薇与慕宇两个人也不知道玩闹了多久,要不是慕宇催促着,慕念薇才舍不得归家去的,只是当她看见了那般破旧狼狈的马车,与来时的模样是天壤之别时,立即吓傻了眼,"这又是什么情况?"
慕宇也是僵住,简直是要哭出来了,"我就说吧,这马车不能停这儿,毁成了这副模样,这可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可如何是好?"
慕念薇也是无比的惊慌,是她求着老太太借了马车来出风头的。
出门之前,老太太分明是千叮咛万嘱咐。
结果...结果...
慕念薇只觉得自己是要崩溃了。
车身早已是四分五裂,好在那马匹却未受什么伤,慕念薇一边哭着一边说道,"老祖宗这是什么玩意儿,怎么一下子就破了?"
一旁的众人见这马车的主人家来了,又纷纷围了上来,你一句我一言,好不热闹。
慕宇却虽然不知所措,听了慕念薇的话却也是撇了撇嘴,都这种时候,她竟然还要推脱责任,自己这个妹妹啊!
"你放心,有什么我帮你扛,就说是我没注意烧了它,才变成这副模样的!"慕宇只能硬着头皮安慰道。
慕念薇却是依旧哭个不停,"就算了你揽了所有的罪那又有什么用,这车是我借的,火不是你放的,大家都知道,到时候一查,还不是我要跟着你受罪!"
"那你说,怎么办吧?"慕宇两手一摊,也是无计可施了。
这时候,许是看着这小姑娘哭哭啼啼个不停,有些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不由得提醒道,"小姑娘,这马车不是烧的,是被人扔了不知道什么霹雳啪啦的东西,烧?不对,炸...就是炸成了这副模样的!"
"炸?"慕念薇停下来了哭,却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什么东西,竟然如此厉害?
只是为何无端生出了一种熟悉的感觉来。
慕念薇总算是想起来了,在米行的面前,那般震耳欲聋的声响,她瞪着眼睛,也不知道方才那些话是谁说的,只是冲着人群嚷道,"可是会发着光,还有大响声的东西?"
"对对对,就是这个。"底下是一众附和。
慕念薇这才破涕为笑,只是看着慕宇说道,"六哥,还是我有办法,我现在已经想出主意来了!"
慕宇虽然不知道慕念薇想的是什么法子,只是看着她的眼神与笑脸,只觉得自己是不寒而栗。
果然不出慕染的所料,慕家一伙仆妇果真是气势汹汹地来找自己了,慕染刚打了个哈欠从门里边走了出来,便见到了凶神恶煞的这些人。
她心下了然,却是故作慌乱。
那些仆妇们却是二话不说,就架起了慕染,全然一副阴狠的架势。
"六姑娘,可是对不住了。"说话的可不是刚进了这破落的院子就被慕染狠狠地讥讽了一番的吴妈子,这下子她可是找到出气的法子了,"也只怪你,身为女人家,却不安分,若是您安生听我的话,学好了规矩,又哪里会到这一步的?"
慕染只是僵硬地笑了笑,却不说一句话。
等到了正门对着的厅室里,慕染这才讶异,早已里里外外挤满了人,慕念薇更是伏在老祖宗的怀里,低低地哭泣着,"老祖宗,都是念薇的错,念薇不该弄坏了您的马车!"
"傻孩子,怎么会是你的错!"慕染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老太太还有语气这么温柔的时候,当然是除了对荣宸之外,不过下一刻,她却又忽然变了脸,黝黄的一张老脸紧绷着,就是大白天的,让人看过去,那也是阴森森的表情,直叫慕染一阵头皮发麻。
"老祖宗。"跟个犯人似的压到了大厅的中央,慕染只讪讪地笑着,只是膝盖一痛,原来是那个吴妈子一个无敌脚踢在了自己的膝盖骨上。
她一吃痛,只能无奈地跪在了地上,心里却在想着,好一个有仇必报的吴妈子,她竟然这般对自己,她是真的死定了!
只是慕染还在纠结这吴妈子的恶毒,林氏却低声喝道,"你可知罪?"
慕染疑惑地抬起了脑袋,一头雾水。
不知,就是不知。
慕念薇这下子可急了,只是叫道,"六妹妹,全城的老百姓可都是瞧见了的,你在那什么米行里,还有那般噼里啪啦的声响,整个洛城恐怕就只有你这这般的东西吧,老祖宗的马车成了这幅模样,定是这东西毁的,老太太,念薇是无辜的,您可要为念薇做主!"
说着又伏在老太太的怀里嚎啕大哭。
老太太轻轻拍着慕念薇的背,虽然不说话,看模样也是在安慰她的。
只是她动作轻柔,看着慕染的眼里却是无尽的冷漠,仿佛就是千万年的寒冰一般,"事情可真如念薇所说,六姑娘,你当真是好大的胆!拿..."
"就凭着她一面之词?"慕染却有些不屑,只是撇了撇嘴,"老太太,我说您既然是慕家的一家之主,总该擦亮了慧眼的吧,她说我炸了您的马车,我说我您那一辆马车究竟是什么模样都没有见过,更何况,当时若是炸了马车,肯定会发出声响的,我就不信洛城的百姓们那么多,一个都没有瞧见,到时候将他们叫来,一问便知。"
慕染这么一说,众人皆是点了点脑袋,觉得有些道理。
慕念薇却是猛然一惊,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的?
真让她叫了那些人过来,那还了得?!
不行,她一定要想出办法来才行!
这样想着,慕念薇猛地抬起了脑袋来,只是泪眼婆娑地看着慕宇,那神情,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了,只是看在了慕宇的眼里,、却是分明在说,"如今我们俩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人,是死是活,你看着办吧!"
慕宇瞬间石化,只听得慕念薇哽咽着说道,"六哥,当初分明你也是在洛城的,你说吧,我所说的,是不是实话?"
一时间,众人的眼神都落在了慕宇的身上,他只觉得脸颊滚烫,如同火烧一般,一时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慕念薇却急了,"六哥,你说啊!老祖宗定是明辨是非的!"
慕染却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有些嗤之以鼻,瞧她这话说的,就好像自己什么错事都没有干似的。
慕宇又看了慕染一眼,与她那般清澈的眼睛相撞的时候,他这才咬了咬牙说道,"回老祖宗的话,宇儿确实是看见了三妹所说的东西,只是却不知老祖宗的马车也是因了这个才被毁的。"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可是照着自己的大实话说的,应该没有连累到哪一边吧,慕宇只这样怯怯地想着,却听见慕念薇竟然在这个时候大呼小叫了起来,"老祖宗,您看,六哥都说了实话了,他也看见了六妹手里又那般可怕的东西,这样的东西,我们又何曾在洛城之中见过的,定是她,定是她对老祖宗不满,对念薇不满,才想了这一招,既是报复了您老人家,又嫁祸于念薇,老祖宗,您可是要为念薇做主啊!"
这姑娘,口齿还真是凌厉,黑得也能说成白的了!
慕染虽然表面上默不作声,只是却一直在心里说道,"忍,一定要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六姑你,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老祖宗是认定了慕染就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那可是她的心头肉,看见这般的宝贝被毁了那一刹那,就像是弯刀在自己的心头剐去了一块肉一般,直叫她止不住一阵心疼。
慕染依旧默不作声,只是心里却是有些焦急了。
"拿家法!"这果然是林老太太的独门秘籍,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怪不得慕家人一个个乖得不得了,敢情都是被打出来的啊!
"李大,你还不快过来!"慕染看着胳膊粗的棒子,又看着阴险地笑着的吴妈子的脸,只是在心里默默地乞求着。
"也不用到院子里去了,就在这儿,让所有人都看着!"
林氏的声音是阴沉沉的,"给我打!"
说罢几个仆妇一起上前来,只将慕染压在了地上,慕染这才有些紧张起来,难道这一回注定是逃脱不了皮肉之苦了?
"且慢!且慢!"眼看着棍棒就要落了下来,李大终于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苏钰却是一个闪身出现在了厅室内,一把便握住了棍棒,直叫几个仆妇动弹不得。
神色自若地扶起慕染,却叫厅室里的众人全都是愕然。
苏钰这才略略俯身,恭敬地说道,"苏钰拜见老太太!"
苏钰?林氏眉眼之间有些复杂,他便是苏钰,当今皇帝身边的红人,历史上最年轻的宰相,就是他,帮着皇帝打下来的江山。
慕念薇也看得有些痴了,赶紧擦了眼角的泪水,又理了理散乱的额头发,两腮却是有些红了。
这便是在洛城的街上在马下救了自己的人。
慕染拍了拍满是灰尘的手,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若是苏钰再晚来了一步,恐怕自己是要屁股开花了。
只是林老太太却是皱着眉头,不知苏钰为何来了这里。
还是李大这个时候慢吞吞地走了进来,这才恭恭敬敬地拜道,"李大拜见老太太!"
大腹便便的模样,笑得是一脸的憨态。
这又是谁?
还是几个兄弟有见识,在一旁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便是百年米行的老板,如今的皇商。"
原来如此,慕家向来不缺尊贵的客人,只是如此尊贵的,却也甚少进了慕家来的。
哪里知道,今日一来,还是来了两个!
林氏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却也是面无表情地问道,"不知道二位来,是所为何事?"
李大抢先着回答,"若不是因了长安被毁,那洛城便是慕家的天下,李大既然在洛城开了米行,自然先是要来拜见老太太的,小小敬意,不成笑纳!"
一众人这才朝着院子里望了过去,却皆是惊叹一声。
这哪里是小小的敬意,简直就是大的不能再大的礼了。
正门的院子本来就是大的很,却也被那些个米粮、布匹、金箔什么的塞满,是放都放不下了。这时候却又仆妇进了来,问老太太放不下的能否放在偏厅里。
这个李大,还真是大方!
慕染却在心里想着,什么大方,别说很多都是她贡献进去的,就是真是他割爱了,她就不信,李大日后不会想办法将这些好东西一样一样收回去的?
李大却在这个时候抚着肚子笑道,"慕染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早已将她收作了义女,如今她既然是入了慕家,不是我李大想要攀老太太这门亲戚,只是慕染从小被宠着,从小娇生惯养惯了的,吃的那都是山珍海味,穿的都是金丝缕衣,戴的都是白玉玛瑙,她要什么我们自然是给什么的,也没有教她什么规矩,就是想着这丫头反正是跟着我们生活的,她高兴也便好了,哪里知道却进了慕家的门,有什么得罪了老太太的地方,还请您见谅!"
"李老板客气了!"这般的架势,早已抵得上她那一辆马车了。
想来林氏也是个势力的人,便不再追究马车被毁的事情,只是说道,"规矩慢慢教,不迟。"
这话说得,直叫慕染一阵无语,见过换脸的,没见过换脸换得那么快的。
老太太不去演京剧,还真是可惜了。
慕念薇却有些恼,她本是想着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教训慕染一番的,怎么,这样就结束了?
她气得直跺脚,刚想要说什么,谁知道苏钰却在这个时候开口。
"老太太,苏钰有一封书信,是慕兄所书。"
"五郎写的?"老太太神情微怔,一双手忽的有些颤抖了起来。
说到底,慕染对她那个素未谋面的爹实在是没什么感觉。
只不过苏钰与林老太太到了内室之中,苏钰的眼神飘了过来,似乎是在询问。
慕染却毫不犹豫地摆了摆手,那意思仿佛就是在说,还是算了吧,她才不要跟过去呢!
再如何,这条小命,慕染还是想要的,当然林老太太此时心中激动,暂时还想不到慕染如何如何,只是颤颤巍巍的手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纸张。
只叫小厮送了李大。
慕染一直送了李大到正门口,虽然不过是几步的距离。
遣走了门口的小厮,慕染这才感激地对李大小声地说道,"李叔,你下子开的可真是及时,若是您晚来了一步,我恐怕就要躺着和你说话了。"
"你这丫头。"李大似乎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脑袋,只是说道,"我说了我陪着你回来,给老太太送些礼来,事情哪里会那么复杂的,若不是三儿急急忙忙来找我,我哪里会大老远地这么急匆匆跑过来的,还有这些东西!"
李大说着是一脸的心疼。
看这架势,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哎呀,李叔。"慕染只能劝他,"你放心吧,我日后一定会把这些一样一样地归还给你的,您就放宽心吧!"
说着便将李大送上了马车。
可怜了李大,本来还想瞧一瞧传说中的慕府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只是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走了,也没给他座位,也没给他一口茶吃。
不过李大也是上了马车之后才反应过来,在心里直叹着气,想着这一遭来的实在是太冤枉了。
只不过慕念薇没有想到就这般白白放过了黎慕染,心里是愈发的气愤,只是躲在角落里观察着这二人的动静,看着她与李大亲昵的模样,又想起了苏钰扶起慕染时温柔的模样,心中不禁妒火中烧。
她就是不明白了,若说相貌,自己并不她差的;更何况,若说名气,她才是洛城之中迷到了无数公子的存在,凭什么自从这个六姑娘进了慕府,一切都改变了?
她才不信这个邪!
慕染自然是不知道慕念薇所想的,只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心中高兴,便乐呵乐呵着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不过等到她回到了自个儿的院子,发现里边是一团糟,跟被入室抢劫了似的模样。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想着这老太太果然是派了人来搜她的骨子了,不过她早有准备,自然是什么都翻不出来的,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正坐在床榻上,一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方才因着那马车的事情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如今静下心来,慕染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火药是自己发明的,其他人自然也不知道硫磺的用处,后来她突发奇想,减少了硫磺的分量,又叫了一些能工巧匠来,还真的发明出了爆竹。
只是那些工人们自然是不会说出去的,那些硫磺的分量她也是盯着的,如何那马车就被炸了?这当中,一定有古怪。
慕染是愈想愈不对劲,只是忽然,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了一道人影来。
那时长安毁于一旦,她差点儿就忘记了,都是这火药的功劳,莫不是这玩意儿在那时流出去了?
她又想起那时是童彤偷偷地将火药给了太子的,太子死了之后,似乎是将这件事情交代给了...交代给了谁呢?
慕染的思绪渐渐的混乱了起来,不断地提醒着自己冷静下来,慕染一拍脑袋,这才想了起来。当时的十万精兵并非是太子的人,而是敬王的手下。
敬王...
事情虽然过了那么久,她可算是想明白了!
只是这个时候,白日的仙乐楼里显得有些冷清,谁都不知道这个时候竟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敬王莫不是太想白湛了么?"白湛轻轻地摇着手中的团扇,是一如既往地媚笑着说道。
敬王的脸上是依旧玩世不恭的笑容,"若不是你的嘴那么甜,就是有八抬大轿抬着我来,我都是不来的。"
"只是不知道敬王白日来是什么意思?"白湛说着一手轻轻地抚上了敬王的面颊,都说而立之年的男子的魅力是最大的,只是这敬王已是不惑之年,却依旧如同三十几岁的男子一般,还真是让人觉得古怪。
"白湛,本王的药没了。"他倒是毫不含糊,直接开口入了正题。
"讨厌。"白湛收回了手,却使了个眼色给一旁的四儿。
敬王这才说道,"你这仙乐楼没想到女人多也就罢了,来头也真是大,竟然将我那侄女都引了来。"
白湛面色一凛,阿秀向来红纱覆面,甚少有人知道她的面目的,这敬王又是如何知晓?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阿秀只是站在高处的回廊之上,正冷冷地瞧着自己二人,虽说并未红纱遮面,却是冷淡的面容。
白湛这才心下了然。
偏僻的屋室里只有阿秀与敬王二人。
阿秀奉了茶,态度恭敬,若不是她的话语那般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皇叔,喝茶。"
敬王似乎是叹了一口气,"这般的地方,待在这儿,真是辛苦了。"只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又恢复成了原先一般嘴角噙着淡淡的戏谑,"若是你愿意,敬王府可是个好地方!"
"多谢皇兄的好意。"然而,阿秀却连想都没有想,便毫不犹豫地说道,"阿秀如今既然名唤阿秀,便不是那时的凤鸾公主,若敬王是为了此事而来,还是请回吧!"
那话里的语气,分明就是送客的意思。
敬王似乎没有想到阿秀会突然说出来这一番话来,只是转而便恢复成了之前的神色如常,"只是可惜了,这本是咱们姓林的天下,却让他姓齐的当了皇帝!在皇叔的心里,你便永远是皇叔的好侄女,若是你不想要这般的生活了,便只管来寻皇叔。"
阿秀却是不置可否,不再出声。
敬王倒是笑得云淡风轻,尽管阿秀是如此的无礼。
直到敬王走出了仙乐楼,他的脸这才冷了下来,眼里竟然有几道杀气涌出,是与平时全然不同的模样。
白湛只是懒懒地靠在了门栏上,含笑说道,"你倒是够淡定,有这么个皇叔帮你,可比你一个人孤军奋战要容易得多!"
"若是他真心想要帮我,就不会说那样的话。"阿秀却是不理会白湛的话,眼神也不知道落到了哪一处,清澈的眼神在那一瞬间似乎有些失神,"既然他说了,就已然表示他的目的并不单纯。"
"看来,你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笨。"白湛说这句话的终于轻轻地笑着,心里的话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不然呢?"阿秀这才看着白湛,只是笑道,"同你一样,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么?"
这样挑衅的话,可不是哪个人敢这么说出口的,尤其是面对着白湛这般的不定时炸弹。
然而,阿秀却好不恐惧,她认定了白湛不会伤害自己,又或者说,她已然是什么都不怕了。
不过白湛却没有生气,他只是说道,"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你是第一个。"
"是么?"阿秀却只是瞪着眼睛,一眨也不眨。
白湛却在这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饶有兴趣地说道,"我只是突然有些好奇,若是我帮你,你会拒绝吗?"
"不会。"阿秀却是斩钉截铁,"你不会要我的皇位,也不要权力的金钱。"
"那是自然。"白湛只不屑地笑道,"我想要的东西,可是比这些好要精贵的许多!"
名利如浮云,金钱似粪土。
她想要的,不过是伊人长长久久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罢了。
阿秀终于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白湛终于低声说道,"我只要那丫头快乐就好了,若是你实现了自己心中所想的话,她定是很感激我的吧!"
阿秀似乎有些愕然,没有料到白湛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侧过脑袋,看着他,嘴唇似乎有些轻微的颤栗,却是久久不远。
那时她却有些心酸,脑海里忽然想起了那一抹修长的身影来,曾几何时,她以为齐律会是永远保护自己的那一个,认为他可以为了自己,不顾一切,就像是自己对他一般。
只是到头来,他却为了皇位,做出了这般的事情。
那些年失去的韶光,她仿佛是做了一个再美妙不过的梦境。
只是醒来的时候才发现,看到的不过是苍白的光景,唯有眼角落下的泪水才是唯一的真实。
她从来不知道,权利对于一个人来说,竟然是这般的重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