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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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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贞娘之前不施粉黛,在那国公府倒是平淡无奇。"李嫣然依偎在林瑞的怀中,玉指却在他诱人的锁骨之处游走,撩拨着林瑞悸动的心,她却只是媚笑出声,"如今的气色与之前想比倒是好了许多,与那李苒儿相比,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又如何。"林瑞早已急不可耐,只匆匆地打断了她的话,掰过了李嫣然的额身子,一张嘴却对着她吻了过去,声音沙哑,"我心里念的不过是你一人,我爱的,也只有你一个。"粉舌在嘴间肆意地纠缠着,林瑞吻得忘我,一双大手探进嫣然单薄的衣裳内,挑起翠绿色肚兜的一角,长驱直入,怀中娇躯一震。

李嫣然微微睁开了眸子,只是含笑瞧着忘情的林瑞说道,"既是如此,你不如去收了那李贞娘,毕竟她才是李国公大人最宠爱的小姐!"她说着轻轻地在林瑞脸上呼出了一口气来,眼里带着狡黠的笑意,气若幽兰。

只是林瑞似乎有些失望,只是搂紧了李嫣然,"嫣然,我们不必理会李国公府的一切,远走高飞,可好?"

"跟着你过苦日子么?"李嫣然却只是冷冷一笑,笑声尖锐,自林瑞怀中起身,飞快地套了一件薄褂子在自己的身上,望着林瑞的眼睛里全然是疏离的冷漠。

"我是说..."林瑞还想在说些什么,只是一下子失了声,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阿瑞,让你在国公府虚与委蛇,我又何尝不心痛呢?"李嫣然这才缓缓地攀上了林瑞的身子,软绵绵地靠在他的身上,纤细的手指把玩着他落在肩上的头发,眼里是满满的心疼,"只是如今林家是这般的光景,他们又是这般压着你,让你喘不上一口气来,若你不靠着李府,岂不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我们现在只需忍一时的不悦,只是为了将来能抬起头来做人,你说是吗?"光滑的皮肤触碰着他脸上青涩的胡茬,李嫣然说得林瑞只连连点头。

"嫣然。"林瑞此时一把紧紧地握住了嫣然的手,如痴如醉地看着她,"只要是为了你,我都愿意。"

四目相对,眼波流转着炙热的爱意。

不过是真是假,当局者迷,究竟还是无从知晓。

而此时此刻的李国公府,却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李仁川没有回房,沈氏孤苦伶仃一人,独守空闺许久,直到夜色愈发的浓郁却始终等不到他的影子,等得久了,她也就愈发的烦躁起来,不耐烦地唤来了翠儿,只厉声问道,"可是知道老爷上哪儿去了?"

"似乎..."翠儿打量着沈氏的颜色,迟疑了许久,这才怯怯地说道,"似乎是上薛奶奶那儿去了!"

"我就知道!"沈氏眼里的阴狠暴露无遗,再不复人前的慈善形象,一片昏暗里她只露出了凶狠的目光,"那个没脸没皮的贱人,老爷不过是多少个月没进了她的房,她就那么饥渴难耐了不成,那个小骚货,我分明是警告过了她,现在看来,是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了啊!"

一道惊雷劈下,白光乍现,翠儿只是偷偷地窥视着沈氏的脸色,却觉得愈发的恐怖,双腿直打着哆嗦,似乎是要落下泪来。

李苒儿正睡得迷迷糊糊,被人一把从被窝里拉出来的时候,她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骂骂咧咧地呵斥着,等到定睛一看,这才看见是沈氏冷着一张脸站在了自己的身前。

她吓了一跳,抚了抚胸口,"娘,你吓我干什么!"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能睡着!"沈氏见自己的亲闺女睡得如此的香甜,是愈发的气愤,"如今咱们的好事被那楚慕染给捅了出来,你爹分明是不再相信咱们娘儿俩了,你却还这般无关紧要,你以为,你还有你爹宠着么?"她说着只冷笑着。

李苒儿打了个寒颤,难以置信,却还是揶揄道,"爹爹一向疼爱我,我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亲骨肉,他不会..."她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沈氏,却还是哆哆嗦嗦地说道,"再...再说了,那毒分明是娘您下的,药也是您...您换的,关我什么事情?"

只不过越说到后边,声音越发低沉了下去,沈氏的脸色也就愈发的难看了。

"你个猪脑子!"只觉得气血上涌,沈氏差点儿被气得背过气去,手指狠狠地戳着苒儿的脑袋,她恶狠狠地说道,"你也不想想,你爹会以为此事与你无关么?若是咱们娘儿俩失了宠,你如何还有这些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你又如何与那个林瑞私会?"

"娘!"李苒儿睁大了眼睛,她以为她的事情,无人知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九九!"沈氏似乎是真的怒了,她的脑海里徘徊的全然是楚慕染的模样,杀意自眼中涌现,想着若是被她逮着了机会,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个贱女人,这样想着,沈氏的话语里也透着十分凌厉,"总之你可给我长点心眼,再怎么样,也不能让西边那个姓薛的得了意去!"

"是,娘...苒儿...苒儿明白了。"李苒儿只悻悻地回道。

到了翌日辰时,楚慕染果然到了李国公府。

贞娘睡得倒也还算安稳,一夜过后气色又好上了些许,信步走到屋外的抄手游廊上,看着一汪清澈的湖水中的脸庞,只见杨柳宫眉,稚齿婑媠,朱唇粉面,盈盈秋水,一抹愕然漫上了心头。

她只是在心里喃喃自语,这真的是我吗?

"美吗?"楚慕染的声音却在这时候自她的身后传来,贞娘回了身子,看着依旧一身白衣的楚慕染,身材袅袅婷婷,凹凸有致;发流散如瀑,纤腰一束,玉腿轻分;五官玲珑精美,面似桃花;皮肤粉腻如雪,冰肌玉骨,软语娇音,想着这才当真是美人呢,自己又哪里比得上分毫的。

"九天仙子下凡尘,柳眉凤眼俏佳人。"贞娘只不自觉吟道。

楚慕染知晓贞娘话中所指,不过她只是浅笑着,似乎是不置可否。

两人回了屋内,一番望闻问切,她这才说道,"这病来的快,去的也快,看来我是不必再操心了。"

"可是我寻你..."贞娘似乎有些焦急,说出的话耐人寻味。

"我会助你,"似有一道烟波自楚慕染眼中流转,"只是贞娘,这毕竟要靠你自己。"

贞娘似乎是陷入了沉默之中,许久,她终于笃定地点了点头。

慕染并未在国公府逗留太久。

只是她正欲要步出国公府的时候,却还是被李苒儿叫了住,她停下脚步,神色自若,只缓缓地转过了身子,便瞧见了李苒儿正双手叉腰,趾高气扬地看着自己。

楚慕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却只不过盈盈一拜,谦卑地说道,"慕染见过三小姐。"

"你就是那什么医坊的神医?"李苒儿依旧是一脸的不屑,盛气凌人地望着她,只不过她眼中的楚慕染自始至终嘴角都噙着一抹笑容来,在她看来,如同是挑衅一般。李苒儿往前逼近了几步,嘴里的嘲讽显而易见,"都说姑娘你医术高明,不知可否看出苒儿身上有什么症状?"

"小姐面色红润,神采奕奕。"楚慕染只是轻轻地打量了她一眼,便含笑着说道。

李苒儿倒还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楚慕染却突然凑近了李苒儿的耳朵,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只有两个人才能够听见,她继续说道,"只单从面相上看,倒是不见什么,只是小姐你却可知,自己早已病入膏肓!"

"真是放屁!"李苒儿大惊失色地看着面前的楚慕染,只觉得她脸上的浅笑都已然变幻成了赤裸裸的嘲笑,瞪着眼睛,不自觉啐了一口,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身份,如同泼妇一般骂骂咧咧着,"我当你是什么神医,不过是江湖骗子罢了,你等着,本姑娘定会揭穿你的鬼把戏,到时候我倒是要看看,哪里会有你的容身之地,而你!又是如何死于葬身之地的!"

"小姐..."楚慕染并不反抗,只是纹丝不动地立在原地,依旧含笑看着李苒儿,只不过一只手紧紧地攥紧了肩上挂着的医匣子,瘦弱的肩膀在风中微微颤栗着。

李苒儿一时间不明所以。

只是在楚慕染的身后,忽的出现了林瑞的身影。

李苒儿方才只兀自骂着,不知道林瑞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那些肮脏的话语,她究竟是听进去了多少。

"瑞,我..."李苒儿笑得勉强,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

林瑞的表情只是微微一变,转瞬遂恢复成了之前的温柔,不过与李苒儿之间却多了几分无形的疏离,"或许我来的不是时候,我先走了。"

"你..."李苒儿望眼欲穿地望着林瑞离去的背影,又看着依旧面不改色的楚慕染,心里的话堵在胸口,说不出也道不得,她气得一跺脚,只能愤愤地转身拂袖离去。

楚慕染捕捉痕迹地望了一眼身旁的楼阁,转身,不作停留。

方才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贞娘第一次见到李苒儿这般神色,心里竟生出一丝丝的快感,她摇了摇头,暗恼着自己为何会有这般的想法,不过慕染的声音如在耳畔。

"你生前太懦弱,错过了许多,若是你不想重蹈覆辙,贞娘,你必须变强。"

她说的笃定,贞娘不自觉便相信了她的话语,只不过她却不明白她究竟应该如何是好。

"到时你只需看着我就好。"楚慕染却忽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就像是她在谋划着什么一般。

贞娘又想起了她临走前对自己说的话,她说她要告诉自己。

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贞娘的眼里似乎有什么在闪烁着,映着李苒儿仓皇的背影。

梧桐片片叶惊落,连卷西风丝丝残。纵不过四五月间,李国公府却染上了遍地金黄,似乎已是暮秋之时,贞娘只觉得有些冷了。

回屋套了身织锦皮毛斗篷,贞娘望着铜镜之中的影婆娑,心中忽的闪现了几抹异样。

或许自己本来就不必害怕李苒儿,再如何,那李苒儿不过只是个庶女,而她才是真正的嫡女,地位尊卑,她心中自是知晓,国公府的人,也自然一清二楚。

再或许,李苒儿只不过是在自己最美好的岁月里见到了林瑞。

她与林瑞指腹为婚不说,那时她被病痛折磨,脸色黯淡,形同枯槁,可是现在却不同!

缓缓地抬起了自己如玉葱一般的手,花指尖绕,罗纱轻捥。再见那青铜镜上,一朵珠花淡梳妆,这样的自己,只是她自己看着,心头也不禁一颤。

心里的悸动的种子突然疯长着,那些被李苒儿欺侮的时光在脑海里一一浮现,还有那些低头静默地委屈,充斥着贞娘的心间。

耳畔忽然响起了沈氏的声音,"喝了药,病可就是好了,来,快喝吧!"

满满的苦涩灌下了肚子,那些作呕的痛苦翻涌而至,贞娘的一颗心忽然冷却了下来。

"这一对母女..."她坐在了椅子上,眸子终于垂了下来,只盯着桌案上的桌布繁芜娟丽的图案,那些被自己遗忘的记忆忽然串成了一块儿。她在这一刻恍然。

李苒儿对于贞娘明里暗里的折磨,她不说,一来是为了她的怯弱,二来,却是为了沈氏。

贞娘儿时丧母,那时沈氏刚进门不久,却视自己为己出,这才让她的心头泛起了温暖,待沈氏犹如自己的亲母一般。

现在看来,沈氏自始至终,从没有将自己当成她的亲生女儿,自己只不过是她的棋子罢了。

不过她却清楚地记得,分明只因了她叫了沈氏一声娘亲,李仁川这才那么快地让她当了正室,取代了娘亲的地位。

"好一对的母子!"贞娘握紧了手中冰冷的杯盏,声音是未曾的冷漠。

大病一场,脑袋不似之前那般浑浊,贞娘终于从那二人的阴谋中挣脱了出来,只是品味着这些年的屈辱与委屈,贞娘的面上,却是未曾有过的神色。

寒星明灭,那时冷雨凄凄,窗前的烛光隐隐闪烁着,只留下了千行烛泪。

素手绾青丝,玉簪隐花钿。

她却忽的抬手扫落了梳妆台上的盒子,鲜艳欲滴的蔻丹的火红色彩嵌在桌上撒着的脂粉里,铜镜之中却印着李嫣然怒气盈盈的绝美的容颜,媚态自眉间而生,娇艳地像是暗夜里妖娆的罂粟。

她轻抚着自己这张脸,指尖是光滑细腻的皮肤,吹弹可破,犹如羊脂白玉。

便是这张脸,让林瑞魂牵梦萦,无法自拔。

"呵呵,呵呵呵呵。"李嫣然却不过只是冷笑一声,眼里的恨意愈发的幽深,手指攥紧了衣角,她只是低着脑袋,一头青丝遮住了她的容颜,只是她的眼里却是毫不掩饰的戾气,"楚慕染。"她只一字一顿地说着,"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语毕,烛光明灭,忽明忽暗,倒映着楚慕染婀娜的身影,随风摇曳着。

烛光终究是暗了下去,一片阴暗里,只剩下凄冷的月光散在李嫣然凄然的面容上。

她恨得咬牙切齿,"楚慕染,我红莲,绝对不会放过你。"

起风了,从半遮半掩的窗户里漏了进来,楚慕染只觉得一阵冷意,正欲起身将窗户合上,耳畔却想起了急促的鸡鸣声。

天边是黯淡的青光,她这才发现发觉,竟是快要天亮了。

狭窄的屋室里空空如也,苏钰不见了踪影,慕染的神情稍稍有些恍惚,却没有多想,只是起身收拾了一番,遂拾起了医匣,步出了门外。

等步至李国公府,方至辰时。

未见贞娘,却被邀至了偏厅。果不其然,沈氏正坐在那儿饮茶,一见了楚慕染,倒像是见着了宝似的盈盈起身,亲昵地拉过了她的手,笑意吟吟地说道,"楚姑娘远道而来,倒真是辛苦了。我就说嘛,派了轿子去,方便不说,也不至于把自己给累着了。"

"夫人多虑了,无妨。"楚慕染却只是缓缓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只是恭敬地立在沈氏的身侧,余光却落在了厅堂的内侧,因了掀了帘子,倒是清楚地看见了被草草藏匿在柜中的一匹锦缎,却露出了衣角光鲜亮丽的花色。

她眼角微微一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沈氏瞧着这个楚慕染一副清高的模样,心中愈发的恼怒,只是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是依旧温柔地含笑着,"我家贞娘大病了一场,如今身子好了些,睡得也沉了,只怕是这会子还没起呢,可是要姑娘久等了!"

"只是贞娘昨日分明应了我,这个时辰..."慕染微微蹙着眉头,似是有些不悦。

沈氏心下了然,眼里一道精光闪过,立即托着她的话,"贞娘这从小体弱多病的,老爷又宠着她,她自小便是身娇肉贵的,姑娘脾气也是常有,她虽说也唤我一声娘,我这毕竟也是老爷的继弦,也是心力交瘁的了,更何况是姑娘您...恐怕也着实累得慌了。"

"夫人说的正是。"楚慕染似是有些许微微的动容,"姑娘毕竟是国公府的千金姑娘,慕染却不过是小小医坊的大夫罢了,生怕姑娘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当初若不是李大人那般虎视眈眈地瞧着我,我自然也不会这般道出实情来的,夫人却如此宽容,慕染..."她说着欲要跪下。

沈氏心下了然,赶紧扶住了慕染,笑道,"我自是知晓你的难处的,你又何必如此..."

"娘,我是来这儿..."这时候李苒儿刚巧赶来,只是一看到楚慕染,嘴上的话骤然停住,只是恶狠狠地瞧着她,一脸怒容地说道,"这个贱婢为何在这儿?"

"苒儿,可不得无礼!"沈氏并不知晓慕染对苒儿的非难,只是生怕她扰了自己的计谋,厉声怒喝道。

"娘!"然而不明白,目光同样落在了内室的那一匹锦缎上,这才不甘地拂袖离去。

她方才的一举一动全然落在了楚慕染的眼里,沈氏见苒儿离去,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唤丫鬟送了茶过来。

慕染与沈氏表面寒暄了几句,便以贞娘为由,起身告辞了。

等到回了贞娘的卧房,贞娘正在铜镜前坐着,描一点朱砂在眉间。

未央只是透过铜镜看着她的面容,只见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不似之前浅淡的妆容,几分媚意少不至于,却也多了些许的心机。

楚慕染的笑意盎然,入了门内,"可是想通了?"

贞娘正整理着一头青丝绾成的髻,不觉忘了时辰,一见是楚慕染来了,这才急匆匆起身,迎了慕染进去,只是声音怯怯的,似乎带着几分迟疑,"慕染,我虽不想再受她们欺侮,可我并不知晓..."她说着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幽幽说道,"我却并不知道究竟如何是好。"

楚慕染神秘一笑,只是缓缓地伸出手来,撩拨了几丝头发落在耳侧,更添几分妩媚,她的眼里露出微微的笑意,只领着贞娘出了自己的卧居,来到了先前的偏厅之中。

正巧碰上了匆匆出了门的李苒儿,怀里跟着的丫鬟正紧紧地抱着那一匹锦缎。

楚慕染不说话,只是望着贞娘。

不过李苒儿见了此刻面色红润的贞娘,分明有几分心虚,又想着她毕竟如此害怕自己,又趾高气扬起来,话里透着几丝不屑,"姐姐,我说您大病初愈,身子却还是弱着,不在您的闺阁之中待着,来这儿做什么?"

"我..."贞娘看着楚慕染的脸色,只是她却只是默然,她却惊惶起来,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瑟缩着身子,不敢再看李苒儿一眼。

楚慕染摇了摇脑袋,轻声叹了口气,却依旧不做声。

李苒儿见贞娘不过还是一副窝囊的模样,愈发的得意,只是款款离去,与贞娘擦肩而过时更是装作不经意地撞了她一把,撞的贞娘一个趔趄。

李苒儿睨了贞娘一眼,只冷嘲热讽着,"我说姐姐,您脸上的胭脂,也着实厚了些,阿瑞可不喜这般的妆容!"说着掩嘴窃笑一声,扭着丰满的翘腿聘婷婷离去了。

独留下贞娘,脸一阵红一阵白,只僵立在了原地,不得动弹。

亭皋木叶下,陇首秋云飞。

院落中的黄叶终是偏偏飘落下来,裹挟着似有若无的寒意。

着实是有些冷了。

贞娘却未发觉,她只觉着脸上燥得很,回到了屋子里,便只默然坐在了榻上,一手微微撑着额角,黯然伤神。

楚慕染轻轻地推开了窗,望着天边云卷云舒,却只是轻声说道,"贞娘,你很好。"

贞娘愕然地抬起了脑袋,目光里似乎有什么在闪烁着。

"我说。"她却只是沏了一壶茶,茶香沁人,小抿了一口,这才幽幽说道,"贞娘,你方才做的很好。"

"可是我..."贞娘难以置信。

"你可是看见了三姑娘身后跟着的丫头怀里抱着的那匹锦缎?"她只是浅笑着。

贞娘红了脸,点了点头,那般好看的花色,她一眼就瞧见了,金银箔丝勾芡的花纹,还有那镶金的蝴蝶,栩栩如生得如同将要翩翩而起一般,瑰丽多彩,花纹精致高雅,花型立体生动,当真是叫她看痴了。

也正因了如此,所以苒儿看自己的时候才会多了几丝不屑吧。

一想到这里,贞娘是愈发的苦恼着。

"那是洛城城东的锦衣阁新出的花样,一个洛城,仅此一匹古香缎,自然叫三姑娘得了意去。"楚慕染忽然目光灼灼,看着贞娘。

贞娘忽然愈发的心动。

只是慕染又沏了一杯茶,递与了贞娘,这才说道,"光是锦缎就如此引人,制成的锦衣更不必说,更何况,我却记得。"她深吸了一口气,"那时林家的瑞儿爷正是瞧见了三姑娘身着锦衣的模样,不日就上了国公府提了亲。"

"当真?"贞娘忽而慌乱了起来。

"贞娘。"慕染却轻轻地将自己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这匹锦缎,是荣国公府所送,它本来,就该是你的。"

贞娘眼角微微一动,眼里有什么闪过。

"不过,不急。"楚慕染说到这里,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弧度来。

是不急,好戏,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

李苒儿唤了大丫头雪儿来,那是老太太跟前的丫头,平时确实未有什么交集的。

"三姑娘。"雪儿规规矩矩地站好,却未跪下来。

李苒儿睨了她一眼,端起茶杯用杯盖抚了抚水面的渍迹,这才微垂着眸子,不冷不热地问道,"雪儿,你在老太太那儿,一个月拿多少钱的?"

"回三姑娘,一两。"雪儿毕恭毕敬地回答着。

李苒儿眸子微动,放下来茶杯,唤身边的丫鬟拿了那匹锦缎来,"我却是听说你的女红还算是精巧,这都是上好的金丝银线,放了外边我也不安生,你拿去改改,若是我满意了,多给你几两银子也是无妨的。"

"谢过三姑娘。"说什么都没有比钱来的实在,雪儿感激地看着苒儿,不由得跪了下来,

"切记,"李苒儿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莫叫人瞧见了,这毕竟也算是尊贵东西,我也是瞧着你放心些,只是有些人,止不定是要起歹心的。"

"雪儿记住了。"她说着又磕了几个头。

李苒儿使了个眼色给了一旁的小丫鬟,那小丫头心领神会,只端着怀中的锦缎,施施然寻了个僻静的路子,领着雪儿离开了。

清波收潦日,华林鸣籁初。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

等到了晚间,是愈发的冷了,离了李国公府几里外的巷弄里,只不过闪烁着点点的烛光,雪儿她娘叶氏端了热汤过来,心疼地瞧着她,"老太太好容易放了你回来,你不歇着,这又是何苦?"

"娘是不知,"雪儿却难掩眼中的喜悦神色,手下的针线飞快地攒动着,"等我制成了这件锦衣,爹的病就有着落了。"

"阿弥陀佛!"叶氏虽说有些激动,却还是不安,"这般尊贵的东西,放在咱们家里,这心里头还是悬着慌哟!"

雪儿的手里一顿,却只不过是一笑置之,手下的动作又快了些。

这时候却响起了叩门声。

噔,噔,噔。

屋子里一片死寂,如此夜深人静,还有谁会敲门来?

雪儿不敢在动弹,与她娘面面相觑,眼神慌乱。

叶氏急忙藏了锦缎在塌下,转身操起了角落里的一把铲子,走到了门口,粗着嗓子唤了声。

"是谁?"

"给国公府上的二姑娘瞧病的,慕染。"声音淡淡的,不过没什么恶意。

娘儿俩这才悄悄松了口气,雪儿却弱弱地唤道,"可是...可是楚姑娘?"那位神医,妙手回春,救活了二姑娘,她也是知晓的。

"正是。"

房门打开,冷风打在屋内的二人的脸上。

叶氏瑟缩着身子,见了慕染身上的医匣,这才露出了笑脸来。

"慕染是来瞧病的。"楚慕染盈盈说道,脸上却不见神情。

雪儿似乎有些抽噎,请了慕染进了里屋,"我爹自去岁就犯了咳嗽病,起初总不见得大好,如今更是连床都下不来,咳嗽时还带着血,姑娘可要救救我爹!"

炕上躺着个面容枯槁的老头子,枯黄的面容,干瘦的轮廓,看着甚是骇人,若不是那断断续续的咳嗽着的声音,看上去如同死人无异。

一旁的娘儿俩不自觉抹着泪。

慕染心下了然,也不说什么,只是施了针,又帮着老头子顺了气,那咳嗽声却也是止住了。他缓缓地闭上了眸子,耳畔是细细的鼾声,似乎是睡着了。

李苒儿与叶氏也停了哭,握着楚慕染的手连声道谢。

楚慕染却将手指覆在唇上,示意二人莫要出声惊扰,这才步出了小室,只是拿了纸写下了方子,"一日三回,若三日之内不见效,再来寻我。"

"谢过姑娘,谢过姑娘!"李苒儿几乎欲要跪了下来,与叶氏二人互相搀扶着,泪眼婆娑。

楚慕染不过是摆了摆手,目光却落在了塌下露出的金丝古香缎的一角。

她笑道,"我不过是受了姑娘之托来的。"

苒儿一下顿住,惶惶然似乎不知如何是好,颤声问道,"可是...可是三姑娘?"

"三姑娘也是关心,她托我问一声,这锦缎要何时才能好?"

"姑娘将锦缎给了雪儿,不怕她..."

李苒儿跟前的小丫鬟斟了茶,眼角闪烁,有些犹豫。

"就那个丫头..."李苒儿却不过是冷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胆,洛城只这一匹锦缎,她就是要偷偷拿去卖,也得有这个胆子!"

"可若是出了洛城..."

"你别忘,她家中还躺着个下不来床的爹!"

当真是心思缜密,却也叫平儿没了偷懒的念头,只得连连称是,暗叹着三姑娘的高明。

锦衣很快就送了来。

这一日,屋外堆着云,阴沉沉倒是闷得很。

陡然凉意袭来,李苒儿唤了平儿关了窗,蹙着柳眉不耐烦地说道,"为何还不落雨,倒真把人给闷坏了。"

楚慕染点了熏香,轻烟袅袅,沁人心脾。

贞娘微微眯起眸子,陶醉其中,"真是香气宜人,竟也不觉得胸口烦闷了。"

楚慕染依着阑干,望着阴沉沉的天色,若有所思。

"是要落雨了罢。"贞娘只笑道。

楚慕染却只是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静默了片刻,她这才在贞娘的身侧坐了下来,"今日身子如何?"

"除了秋日身子乏了些,只觉得困倦,也未有什么不舒服的,"贞娘思索了片刻,继续说道,"就是昨日胸口闷闷的,许是这天气闷得慌。"

"咯血呢?可有再犯?"

贞娘一愣,她分明记得自己似乎未将此事告知楚慕染的。

"自娘胎的毛病,不过近日确实不再犯了。"

楚慕染点了点头,不再询问病情,只是淡淡地说了句。

"锦衣送来了。"

贞娘心中一颤,眼里似有什么流转,忽然握紧了慕染的手。

"你是嫡长女,就算是她后来居上,论理,她也该让着你。"楚慕染只是笑,"你去讨,她不得不给你。"

"只是..."贞娘却依旧犹豫着。

"你怕。"一语中的,楚慕染却是神色自若地说道。

贞娘瑟缩着想要缩回了自己的手,楚慕染却另拿手轻轻地扣着她的手腕,领她出了门,阴沉的乌云压了下来,贞娘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却只能亦步亦趋,跟着慕染出了菁湘馆的小门。

又拐了几道,楚慕染走得急,被她拉着,贞娘有些踉跄。

再拐角,迎面走来一个小丫头。

没有收住脚,只一头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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