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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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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

在梦魇之中惊醒,屠苏紧皱着眉头,于睡梦之中还在一声一声,唤着陵越,他的师兄,身子更是在床榻之上微微地颤抖着,而在恍惚之间,他是感觉到了失去呼吸的陵越在弥留之际还在唤着自己的情形。

惊雷划过天际,于他的耳畔擦肩而过,大雨冲刷悲伤而绝望的心境,他跌落在地上的时候,听见了陵越低低的一声,一如他如平日里再沉稳不过的语气。

只是那一声低低的话语之中却是带着淡淡的叹息。

他说,"我多想听见有一日,他能够对我说一句。"

"师兄,我回来了。"

"只是这终究,不过还是奢望罢了。"

"即便是死了,我也会在忘川等你,生生世世,死后不落轮回,我等你回来。"

那些苍老而沙哑的话一字一句砸在了屠苏的心底,他只觉得心底如同被撕裂了一般,而扑倒在地上的时候,身上撕扯着的疼痛却是不及心里的半分的,黑夜接踵而至,他终于再也受不住一般,随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两眼一黑,直直地晕了过去。

只是即使昏睡之中,那些残酷的梦魇却还是不放过他一般,而在重复循环煎熬的梦境之中,神识缓缓地涣散开来,脑海之中是焚寂冰冷而残酷的声音。

"害人精,你除了残害你的师兄,你还会干什么!若不是你,你的师兄便不会死,是你,是你害了陵越!是你亲手杀了他!"

"不是!"屠苏在听见了那些话的时候,眉头皱得更深,而挣扎着终于摆脱了这般可怕的梦境的时候,屠苏再睁开眼睛,那瞳孔却是瞬间染上了一片血红,煞气自眼眸深处流转,浑身是锋利的戾气,看着甚是令人惊骇的模样。

来送饭的芙蕖瞧见了屠苏这般模样,更是微微张着嘴巴,露出了吃惊的神色来,手中的食盒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刺耳的声响,而她还没有来得及一声惊呼,屠苏却在这个时候飞快地起身,带着腾腾杀气朝着芙蕖直冲而去,芙蕖几乎是愣在原地,那一瞬间,她被这般煞气所惊骇到,早已不知晓如何是好。

眼见着屠苏即将伤害了芙蕖,便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一人拦在了芙蕖的面前,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一双本是沉稳得波澜不惊的眼睛却是在这个时候不再平静,熟悉的声音顷刻之间涌入了屠苏的耳畔,"屠苏!"

即使是失去了控制,只是那一声呼唤屠苏却是听得清清楚楚,那分明是大师兄的呼唤,是陵越,是他的大师兄!

那声音终于将屠苏从这深渊里拉了出来,只是手中的掌风凌厉,那般力道却是收不住的,而眼前的陵越踉跄的身姿终于映在了屠苏的眼睛里的时候,他不由得忽而瞪大了眼睛,手掌擦过了陵越的肩头,一个急急地收手,他竟然便是这般毫不犹豫地硬生生地转而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下手很重,如今又是受了重伤之后虚弱的模样,屠苏不由得心里一沉,那掌风落在了胸口的时候,更是觉得撕心裂肺的疼痛,只是缓缓地倒在了陵越怀里的时候,然而屠苏的嘴角却是噙着微微的笑意,就像是丝毫未觉得疼痛一般,"你没死,大师兄,你没死,真是...真是太好了..."

说着屠苏又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只是这一回不同的,他的神态安详,嘴角的微微上扬像是驱散了心中所有的寒冰,只是陵越此时却是脸色惨白,他重伤初愈,并未比屠苏好到了哪里去的,却还是稳稳地将他护在了怀中,听着怀里虚弱的师弟低声的呢喃,陵越的声音显得很是无奈,"傻瓜。"

缓缓抬起了手来,探寻到了屠苏的气息,见脉象平和,也并没有什么大碍,陵越这才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般,不过他身后的芙蕖倒是忧心忡忡,"大师兄,还是我来照顾...屠苏吧,如今你们二人都受了伤,您还是回去养伤的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看着他的!"

芙蕖虽说是如是说道,不过陵越的脸色却不是大好。

芙蕖是他的师妹,也是如今天墉城的掌教真人的女儿,许是在这皆是师兄弟的昆仑山天墉城呆的久了,自然是养成了活泼的性子,这孩子天性善良,屠苏被陵越的师傅带到了这天墉城的时候不过七岁,而他比屠苏年长三岁。

执剑长老紫胤真人不过是收了他们两个徒弟罢了,然而,屠苏因着自小身负煞气,只能待在这无人的后山之中,不能同师兄弟们一起练剑,更不能同他人切磋,而师尊又是长年闭关,屠苏所能够靠近的,也不过是自己罢了。

而许是他从未多与人交流的缘故,在天墉城的这八年以来,见到最多的人便只剩下了自己,陵越不是不知晓这其他的师兄弟们私底下是怎么说屠苏的,他们叫他怪物,说他是天墉城的煞星,处处排挤针对,屠苏因此养成了愈发沉默寡言的性子。

是谁也不肯多说了一句话了。

自然,除了陵越。

陵越如今重伤初愈,只是也不过是清醒了而已,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先前便是他也以为自己是要死了的,自然也没有想到他最后会捡回了一条命来,而如今他更是愈发珍惜眼前,他自然也是知晓虽说芙蕖是真心待屠苏,只是屠苏这样一个木讷又不善言语的,除了自己,他还真的没有想到有谁能够照顾好自己这个师弟的。

一想到这里,尽管自己如今只是轻微地动一下,全身上下都是在疼的,而方才屠苏硬生生收回的那一掌,虽说他打在了自己的身上,不过那掌风还是擦过了陵越此时依旧是伤痕累累的身子,若不是他极力地忍着,只怕当时又是要猛地吐出了一大口的鲜血来的。

如今陵越的额间更是忽然沁出了几颗汗珠子来,不过他面上却依旧是云淡风轻地同芙蕖开口说道,"如今我已然痊愈,便是无大碍了,先前你奔波不停,为了我同屠苏的事情受了许多劳累,如今你去歇着吧,我照顾屠苏,也是理所应当。"

陵越说着又是深深地看了怀里的屠苏一眼,也不多说些什么,眼神里的沉稳之间是不容人拒绝的语气,而芙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是被陵越"请"出了门外去了,门合上的时候,芙蕖依旧是没有反应过来,只不过此时此刻大门紧闭,芙蕖却也是无可奈何,她只是蹙着眉头,有些不解地在门外微微念叨着,"怎么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呢?!"

而芙蕖自然不会知晓,此时便是一门之隔的地方,陵越将屠苏抬到了床榻之上的时候,似乎显得有些吃力,他如今本就是负伤在身,自然提不起力气来,这小小的房间虽说不过是几步的距离罢了,而等到他终于架着屠苏到了床榻旁的时候,却早已是又累又疼了,来不及喘息几声,屠苏却是在这个时候猛然倒了下来,而他自然也是始料未及,身子被屠苏一下子拉了过去,随着他一同倒在了床榻之上。

惊愕之间,陵越却是在这个时候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不同以往的炙热的气息,屠苏的唇角缓缓滑过了自己的脸庞,细细的鼾声在他的耳畔回荡着,而鼻尖却涌入了属于屠苏的身上那般清冽的香气,那一刻,陵越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忽然僵硬了起来,便是同屠苏一同倒在了床榻之上,他不知晓屠苏是如何了,只是自己...

竟是动弹不得了。

依旧是瞪着一双眼睛,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而在这般尴尬地沉默了许久之后,陵越终于缓缓地侧过了脑袋,视线落在了尽在咫尺的屠苏的脸庞,如今他同屠苏,便是如此脸对脸地半躺在床榻之上!

那一瞬间陵越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的,而身体的疼痛也像是消失了一般,他只觉得自己似乎是轻飘飘浮在了云上,此刻的屠苏,仿佛是安静地沉睡了过去一般,一双眼睛紧紧闭着,只是那两扇密密的睫毛微微垂落了下来,如同扇子一般,微微地触动着。

他的睡眼安静而美好,而陵越就像是四周都被那般来自屠苏身上的醉人却清凉的香气萦绕着一般,那一刻,陵越几乎是看得痴了。

波澜不惊的眼睛再一次涌起了惊涛骇浪,那一刻,不知道为何,陵越忽然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在了那个时候的,这般,他便能够一直看着眼前熟睡的少年,直到天荒地老...

只是陵越还在失神地这般想着的时候,却没有想到正躺在了自己面前的少年忽然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如此的始料未及,陵越只觉得自己的心忽然跳动得厉害,一张脸更是不自觉滚烫了起来。

而在这小小的屋室之中,如陵越这般的,可不止他一人。

不同旋律的心跳的声音缓缓在这一刻交织,最后融于一处,空气里浮动着异样的气息。

泛着淡淡的尴尬,还有,微微的,桃/色。

陵越宠辱不惊的一张脸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那瞪大的眼睛里更像是存在着丝丝愕然一般,而那一双早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的眼眸深处,陵越却是清清楚楚地瞧见了此时此刻屠苏的一双清澈的眸子的。

便是这般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他的脸蛋显得有些红扑扑的,即便是睁着眼睛,那长长的睫毛依旧如同两把小小的扇子,而陵越还是第一次如此意识到了屠苏的睫毛竟然是那么长的。

他是想着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的,只是糟糕的,却在这个时不争气地发觉他的气息却是毫无预兆地混乱了起来,那般急促的呼吸声便像是再也无法抑制的洪水猛兽,几乎从陵越的心底喷薄而出。

不行!他不能这样!

陵越这般想着,终于稍稍恢复了清醒,而慌乱之际,更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却是忽略屠苏那向来没有什么神情的面上却是在这个时候露出了一丝委屈而失望的神色来,陵越只觉得自己的气息依旧紊乱不堪,而方才因着着急起身而牵扯到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他更是觉得那伤口是如同撕裂一般的疼痛,便是只能够潜心打坐,想要驱散了来自内心的躁动不安,也不知晓究竟是不是因着这般缘故,陵越只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口也变得火辣辣的滚烫起来了。

而屠苏似乎还沉浸在了方才那般微妙的气氛之中,而看着方才还同自己面对面躺着的师兄如今也不知道为何,竟然如此突兀地开始打坐的时候,他的面上更是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只是那嘴巴却是微微地张着,更是纹丝不动地注视着自己的师兄,当真是情深意切,含情脉脉!虽说此时的屠苏,面上露出来的不过是呆萌的模样。

陵越本是为了静下心来的,奈何这床榻本来就是如此丁点儿大的地方,又是挤着他与屠苏两个人的,屠苏的身子还抵在了他的腿边,即便是隔着单薄的衣衫,也能够感受到了他的温度,而也是因着这般缘故,陵越身子里的火不但没有下去,反而是燃烧得更旺了。与此同时,他虽说是闭着眼睛,不过却还是能够感受到了一丝毫无顾忌的热辣辣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的,就像是要将他看穿看透一般,陵越被这样的目光折磨得有些受不了,而这看上去不过是形势的打坐,自然是再也继续不下去了。

陵越心里想着若是自己这般静不下心来,只怕是要走火入魔,若是伤着了屠苏就不大好了,这般想来,他赶紧止住了自己,便是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微微侧过身子的时候,那眼神却是一下子呆滞,更是不由自主地重复着吞咽口水的动作,那喉结上下翻滚着,陵越的眼睛里如同一团火在烧着一般。

屠苏此时此刻正倚在了床榻之上,先前他们俩面对面地躺尸的时候陵越已然是意识到了这单人床也不是很大的,而如今他这般盘腿而坐,更是占着了大半的地步,可怜的小屠苏只能够被默默地挤到了角落之中,看着有些微微缩成一团地侧躺着,果然是一副撩人的风姿,而这也就罢了,也不知晓这丫的究竟是不是故意的,先前养伤之时身上穿着的亵衣此时却在肩头缓缓滑落了下来,也不知晓屠苏有没有发觉的,只是那似露非露的锁骨真是好看,陵越只觉得自己是有些看痴了,还有若隐若现的金色的胸膛,陵越好容易收回了自己的眼睛,便是在此时缓缓上移,只不过那视线交织的时候,屠苏更是轻轻地握住了陵越的手臂,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澄澈,虽说那话里是掩饰不住的忧心忡忡,"师兄,你的伤可是好些了?都是我没用,是屠苏害了你,若是你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屠苏..."屠苏说到这里,那声音是不由自主地哽咽了起来,便是在这时微微地低着脑袋,极力在自己的师兄面前掩饰那眼角早已喷涌而出的泪光。

不知道为何,这般的屠苏,让陵越瞧着,很是心疼。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甚是少见的温柔如玉的笑容,温暖而又宽厚的手轻轻地覆在了屠苏的手背上,掌心里是屠苏的温度,陵越的声音却是显得有些低沉而沙哑,许是这重伤始终还是未痊愈的缘故吧,"屠苏,不要自责,这一切,都是师兄心甘情愿。即便是师兄赴汤蹈火,也不愿意你有了什么意外的。如今瞧着你安然无恙,是师兄松了一口气才对。"

陵越说着那笑意也就愈发的深了。

而屠苏望着这般模样的陵越,只觉得是陌生而又熟悉,他只觉得陵越是变了的,却又不知晓是哪里变了,只是变成了自己愈发欢喜的模样,他咬着嘴唇,便是在陵越话音刚落的时候重重地点了点脑袋,而陵越更是在这个时候轻抚着屠苏的头发,嘴里忍不住轻吟一声道,"傻瓜。"

而他说完了这一句忽然动作一顿,那神情也是瞬间僵硬了下来,他毕竟还是觉得有些尴尬的,而一想到这里,想着心里的风起云涌,他却是显得愈发的不自然了。

虽说如此,只是屠苏却好像是对这一切全然没有发现了什么异样一般,他只是咧着嘴吧笑着,露出了一排雪白的牙齿,那是屠苏的面上少有的笑容的。

便是同师尊相处也不会有的,只是同陵越单独一起的时候,屠苏的面上才会露出了如此的神情来,而陵越瞧见了屠苏如此神情之时,心中更是一愣,心里不免有些自责起来。他想着屠苏这样一个干净的少年,可是自己的师弟,只是自己如何...如何竟然会生出了这些想法来?!

陵越不由得紧皱着眉头,却没有想到,屠苏却又是在这个时候缓缓地伸出了手来,修长的手指轻抚过自己的眉心,便是让陵越的身子都是不由自主地战栗着,更是攥紧了那被褥的一角,陵越此时的身子已然是僵住了,是一动也不敢动的。

而屠苏却只是揉着陵越的眉心罢了,动作轻轻柔柔,生怕是将他弄疼了一般,而一边揉着一边他自己却是皱起了眉头来,"师兄在烦心着什么呢,这眉头这般皱着,可是不好看了。"那般的神情,一双小嘴微微地嘟着,因着从来便不善言辞也不多露出什么神情的面上忽然露出了这般神情的时候,更是显得呆萌可爱的,陵越看着屠苏如此甚是讨喜的模样,终于又是扬起了嘴角。

而屠苏瞧着里陵越如此终于高兴了起来,随即也是跟着露出了笑颜,只不过他的一双手却是缓缓地滑落了下来,便是要剥开了陵越的衣衫的。

陵越哪里料到屠苏竟然会是如此的主动,眼里忽然大骇,更是在此时忽然握住了自己的衣襟,却像是舌头打结一般,是话也说不通顺了,"屠苏,你...我...干什么?!"

"我不过是...我不过是..."屠苏不明白陵越是为什么如此抗拒的,他的面上又是继续一副不解的神情,"我只是想瞧一瞧...师兄的伤口。"陵越毕竟是因着他身受重伤,屠苏想要看陵越究竟是伤得如何了,也无可厚非。

而陵越的神情再此时依旧显得有些不自然的,不过却不是方才的抵抗,他这会子倒是忽然云淡风轻地开口说道,"你放心,如今已经好多了,不必看也行的。"说着陵越就像是要挣脱了屠苏一般,便是急急地准备起身,只是他却没有料到,方才便是在自己出神的时候,屠苏已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只着了一件的衣衫扣子给解开了,而在陵越对他说了那些话的时候,他还是仅仅地抓着陵越的衣服的一角的,谁知他的起身竟然会是如此的迅速,屠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便是在这一刻顺势随着撕拉一声响,已然是将陵越身上的衣衫皆然褪了下来。

不得不说,师兄便是师兄,平日里如此刻苦健身,这个时候的身材...果然是顶呱呱!

屠苏不由得怔住,只是面上倒是没有露出了什么陶醉的神情来,却是在这个时候皱着眉头的,他苏瞧见的吗,却是这些伤,身上那大大小小的剑伤的伤疤便是在此刻深深地刺痛了屠苏的眼睛。

而陵越是愈发显得不自在,只是说了一句,"你放心,我自是没事。"

说完了这些话,陵越便像是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一般,是气喘吁吁地离开了,也不知晓走了有多远,身上的伤口依旧是在隐隐作痛,只是心中的起伏不定却还未退下,好在这里是后山的地方,是没有人瞧见了他此时的狼狈,陵越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而他不知晓,此时的屋室之中,屠苏的眼眸却是缓缓地垂了下来,方才陵越身上的伤口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都是因为了自己啊...

而到了晚间的时候,陵越去送饭的时候并未在屋室之中发觉了屠苏的身影,虽说如今他的伤口还未大好,却还是忍痛从芙蕖的手中骗了食盒来送去给了屠苏,谁知...

陵越不由得担忧地看着屋外阴沉沉的天气,夜幕西垂,而他还来不及叹息一声,依然是轰隆隆一声响划过,紧接着那雨点更是倾盆而下,瞬间将天墉城淋得一片潮湿。

陵越心中愈发担心,这个傻瓜,既然伤口还未痊愈,又跑去淋雨做什么,是不要命了么!他这般想着,却也顾不得其他,只是随便抓了一把伞,便是冒雨追了出去了。

正如他心中所想,屠苏果然是在他们的师尊闭关的门前,他虔诚地跪着,跪在了这直泻而下的倾盆大雨之中,任凭着那与雨点无情地淋湿了自己,也任凭着自己还虚弱的身子在这大雨之中摇摇欲坠。

陵越听着屠苏一字一句地说着,那一刻,他的心忽然疼了起来。

并未犹豫,他是义无反顾地朝、屠苏跑了过去,而随着那一声"屠苏"的呼唤,屠苏缓缓转过身子,他在这个时候看见了冒雨跑来的陵越,更是愕然地微微张着嘴巴。

"师兄..."

只是屠苏的话还未出口,陵越忽然二话不说一把吻住了他的双唇,雨水落了下来,将二人的身上淋得透湿,屠苏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瞪着眼睛。

舌尖翻着淡淡的咸,不知道是这雨水的味道,还是他的师兄的味道。

交织翻涌着的时候,他感受着陵越炙热的呼吸,听着他口中低低的沙哑的沉吟,屠苏只觉得自己的心贴着陵越滚烫的胸膛,而那心灵深处,却是甜腻的味道。

天墉城这一大早显得很是不同,微光泛过,落在了小小的屋室之间,却是挡不住那一室旖旎,屠苏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是又累又疼,只得一动不动地趴在床榻之上,身上的伤口依旧是火辣辣的疼痛,只是他的面上不但没有蹙着半点眉头,反而是在这时忽而露出了一个痴痴的笑容来,薄被缓缓滑落了肩头,露出了香肩上那般青紫的伤痕,自然不是剑伤,倒像是被人掐出来的一般,他翻了个身,似乎是牵动了身上的伤口,是无法抑制地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只不过转眼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又是缓缓抬起手来,指尖轻触到了自己的唇角,露出了一丝痴痴的笑意来。

他自然是想起了昨夜,那个风雨交加,注定不会平静的夜晚。

那时他心中充满了对陵越的愧疚之情,心中想着自己的师兄平日里如此照顾自己,甚至为了自己, 哪怕拼尽了自己的性命,然而自己又是如何对待陵越的,若不是因为自己,陵越便是不必如此遍体鳞伤,甚至还差点儿丢了自己的性命,毕竟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一想到这里,屠苏的心里便是被愧疚所填满,大雨落了下来,那一刻,屠苏几乎分不清自己的面上是雨水还是泪光,他只觉得自己的视线几乎是缓缓地在雨中化开来,那一刻,屠苏不知晓,自己只是担心着陵越,却是忘记了自己其实也是身受重伤了的,如今还未痊愈,却是毫无顾忌地在这雨中任凭着大雨的冲刷,自然是即将要晕了过去的。

而他却还是挣扎着强撑着一字一句地说道,"屠苏一直谨记师尊教诲,知晓屠苏身上一直以来身负煞气,不想因此伤害了任何人,只是如今却是接二连三地伤害了师兄,害得师兄如此,屠苏实在有负师尊所托,请师尊责罚屠苏!"

屠苏说着这话的时候面上是再僵硬不过的神情,只是眼里却满满的只剩下了愧疚的神色,而他没有想到,便是自己此时此刻对着他的师尊紫胤真人说着这些推心置腹的话的时候,陵越不知晓什么时候已然是缓缓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们相识八载,在这朝夕相处的岁月里,陵越又哪里不会知晓屠苏究竟是在想些什么的,然而,屠苏的那些悲伤歉疚的话语落在了陵越的心里的时候,却让陵越的心只觉得无端地难受了起来。

这个傻瓜,陵越想着,他如何忘记了,自己同他说的话。

"你是我的师弟,我自然,是要保护你的。"自从那时他说下了那句话的时候,在陵越的心中,他便是笃定了要保护屠苏不受到伤害的,即使前方有太多的困难再难,他也不会放弃,他会保护着他,他也会照顾着他,他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

那一刻,心中实在是有太多的想法,是即将要爆发了一般,陵越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突突地跳着,就像是要跳出了胸口一般,只是雨水模糊了陵越的视线,屠苏的逐字逐句却是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只听得他又是说道。

"师兄对屠苏这样好,师尊,屠苏实在是不想让师兄再为了屠苏受到一点伤害,恳请师尊能够将屠苏关入后山禁地之中,面壁其中,再无法出去!"他是下定了主意是要离开了陵越的,如今的事情,他不想经历第二次,也不想再心痛第二次...

然而,屠苏没有想到自己的话却已然被陵越听进了耳中。

随着一声难以抑制的沙哑的呼唤,屠苏回过身子的时候,他不可置信的眼睛里,是陵越湿透的身子,雨水顺着他的面庞滑落了下来,然而屠苏分明是瞧见了陵越面上那红肿的眼眶,便是如同自己一般,"师兄..."屠苏不由得哑然,声音却是不由自主地哽咽了起来。

"傻瓜..."陵越的嘴角因着难以抑制的悲伤和心疼而显得有些抽搐,他忽然紧紧地扣住了屠苏的双肩,咆哮一般冲着屠苏吼道,"你怎么这么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而随着陵越这般一声嘶吼,屠苏却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般,他的眼里噙着泪水,一行清泪落下来的时候,他狠狠地想要甩开了陵越的手,"师兄..."屠苏不敢面对陵越的眼睛,只是极力地挣扎着,"你还不明白么,我只会害了你罢了,我身上带着煞气,我会伤害你,我会杀了你!"

这是屠苏的心声,他实在是不想陵越为了自己再受到一丝伤害了。

然而,陵越此时通红的眼眶里是屠苏几乎歇斯底里的神情,而从未落下过眼泪的他在此刻更是湿了眼眶,又是紧紧地握住了屠苏的双手,陵越的声音里是无法控制的颤抖,"你怎么傻,屠苏,你怎么这么傻!你知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屠苏,我爱你啊,傻瓜!"

说话之间,屠苏还没有反应过来,忘记了反抗和挣扎,已然是怔怔地立在了原地,忘记了动弹了,而便是在这时,陵越的吻却是铺天盖地地袭了过来,狠狠地堵住了自己的嘴,屠苏依旧是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站着,也忘记了附和,只是那粉舌却是在这个时候撬开了他最后的防备,屠苏只觉得自己像是要飘起来一般,而心之所向,也不过是迎合着这般绵长而热烈的吻罢了。

也是那个晚上,屠苏终于明白了过来,师兄的味道,如同大海一般,泛着咸咸的海风的味道,广阔而深邃,温暖而寂寥。

他仰面躺在床榻之上,几乎此时难以起身,然而一想到他的师兄,面上却还是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来,而在这般想着的时候,随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屠苏再转过头的时候,却是瞧见了陵越已然是步至了房中。

虽说昨夜坦诚相见,只是屠苏似乎还没有习惯过来一般,面上更是浮现出了一抹毫不掩饰的红晕来,昨夜的事情如此突如其来,他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如今这一大早的...

屠苏两眼一闭,趁着陵越还未发觉了自己已然醒来的时候,是赶紧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看着依旧是那般熟睡的模样,若不是那两腮的通红实在是太过突兀的话。

而虽是如此,眼睛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他的一颗心却是在这个时候扑通扑通地跳动得厉害,心里更是想着如今究竟是应该如何是好的...如何是好...他要怎么面对陵越...他们还是师兄弟的关系么...还是...爱人...?

无数的疑问在此时一一划过了屠苏的脑海之中,屠苏更是忽然显得手足无措起来,只是放在胸前的手不由得抓紧了身上的被褥,一双眉头也是皱得很深的模样,不知道此事是应该如何是好的,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屠苏却忽然感受到一双温暖宽厚的手却是与此同时缓缓地划过了自己的脸颊,落在了额头之上,鼻尖是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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