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雪说完落在这话也没有留下了什么,只是径自离开了,只留下了阿洛一个人还呆呆地立在了原地,面上又是疑惑又是不解的神色,指着自己,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我太亮了?"说着他又是低头打量着自己,"奇怪,我怎么没觉得自己有多亮啊?!"
他想了大半天也没有明白晴雪的意思。而很快就到了晚间,一如既往,原本还热热闹闹的琴川转眼之间已经陷入了死寂之中,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的街角,忽然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在原本就寂静的街市之中显得尤其的刺耳而突兀。
苏钰并未收敛了面上的警惕的神色,又是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提醒了慕染,"那狐妖并非等闲之辈,慕染,你可一定要小心,有什么,师兄定会护你!"
便是苏钰不说这话,慕染自然也是知晓自己的师兄一定会站在自己的身前的,只是他心里却不是这般想着,他也想要成为能够站在师兄面前的男人,因而他只是沉默罢了,并未多说些什么。
而苏钰话音刚落,只是顷刻之间,琴川之中忽然无端起了一阵冷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妖风阵阵,凛冽而狂妄,苏钰和慕染的头发在风中肆虐着,衣衫带起,身旁的树枝掉落了满地的繁花,有的甚至被连根拔起,转眼之间,已是满地狼藉。
妖风遮住了面前的视线,苏钰和慕染不由得抬起手肘遮住扑面而来的肆虐,苏钰更是抓紧了慕染的手,生怕自己的师弟会从自己的身旁消失了一般,与此同时,耳畔是不知道来自何方的尖锐而刺耳的嘲笑声。
狐媚而狂妄,琴川的灯光在那一刻骤然熄灭,原本还存在了几乎人家之间的星星点点的烛光便在这般的笑声之中一盏接一盏地灭了下来,转瞬琴川是真的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既然是来了我的地盘,你们以为,跑得掉么?"正是那玉面狐狸的声音,似乎先前被苏钰刺伤的伤口此时已经全然恢复了过来,那般的笑容倒是藏着几丝咬牙切齿,是对苏钰深深的愤恨,她如今,正是为了吸食了苏钰身上的精/气而来,而瞧着他身旁不苟言笑的红衣男子,那狐妖的眼睛里是愈发露出了贪婪的神色来,如今倒好,来一个吸一个,来两个,那还不是吸一双么?!
这般想着,通红的眼眶深处,又是闪现了一抹嗜/血的光芒。
苏钰不由得紧蹙着眉间,手中的长剑已然出鞘。而慕染更是神情凝重,一手握紧了背上的剑鞘,这个狐妖,果然是厉害!
只是此时此刻,还在方家的阿洛依旧是绞尽脑汁地想着要偷偷地逃了出去,他只当着苏钰还有慕染既然是要去斩妖除魔,定然很是有趣,既是正好符合他的意思,而他如今在方家的生活又甚是无趣的,不就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到了外边好好地玩一玩么,一想到这里,阿洛已然是愈发地蠢蠢欲动了,更是趁着这个机会,等到了这方家的人全都睡下了,这才蹑手蹑脚地偷偷溜出了门去。
一手抛着手中小小的白玉瓶子,阿洛想着自己重金同城郊的浆糊百晓生茶小乖手中买来的迷药果然有用,看着已然被迷得早已东倒西歪的家丁们,他窃笑一声,心安理得地朝着后院之中走去,轻车熟路地在一堆杂草之中找到再熟悉不过的狗洞,阿洛这才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又是回过身子朝着身后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之后,这才定了定神,很是高兴地猫下了身子,准备钻了出去。
只是阿洛万万没有想到,这会子倒是被卡在了腰间,他沉沉地叹息一声,又是不禁自言自语道,"哎呀,我就是知道最近肯定吃胖了,看来又是要减肥了!"说着更是挪了挪自己的身子,想方设法地要挤出去。
他总不能一直都卡在了这里,这般模样若是被其他人瞧见了,可是多丢人啊!
阿洛这般想着,心里不由得显得几分焦急起来,却不想这个时候却还是有"好人"相助,屡屡尝试未果之后,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忽然感觉到自己屁股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接近着他的身子更是倏地一下子飞出去了老远,一个标准地狗吃shi的动作,狠狠地趴在了地上,虽说出去,是出去了,却摔得阿洛一个眼冒金星。
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阿洛愁眉苦脸地艰难起身地时候,全然是一副欲哭无泪的神情,"是谁?是谁踢得我?!"他自然知晓方才定然是有人一屁股踹在自己的脚上,哦不是,是一脚踹在了自己的屁股上,否则他又是如何这般狼狈?!
而阿洛自然也不会想到,襄铃却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瞧着阿洛如此,她反倒是窃笑一声,全然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呆瓜,要不是我,你还不是卡在那里到天亮么,你应该感谢我吧!"说着又很是欢快地笑了起来,一双狐媚的眼睛里,阿洛的神情缓缓地变得尴尬起来。
却是不再叫唤了,而揉着自己的屁股的手也是缓缓落了下来,阿洛脸一红,吐了吐舌头,那话里几乎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谢谢你了啊,襄铃!"
不过他转念一想,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对经,不由得看着眼前的丫头,很是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会出来?"难不成也是为了那一只玉面狐狸?!
然而,襄铃的眼睛却显得有些躲闪,也不敢对上了阿洛的眼神,只是眼珠子转了几下,眼神也变得几分恍惚,终于在这个时候似乎很是不耐烦地嚷嚷着,"哎呀,你管那么多干嘛,你既然出来了,难道还不高兴么?!"
自然是高兴的,高兴地不得了,阿洛一想到这里,又是露出了一口大白牙,"走走走,咱们捉妖去!"
谁知阿洛这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有一道凌厉的风鞭在这个时候忽然打了过来,阿洛一下子傻了眼,只纹丝不动地立在了大街的中央,他哪里晓得,自己不过是刚出来罢了,竟然就会遇见了那般厉害的一道鞭子,正直直地朝着自己挥了过来,若是自己挨了这一下,哪怕都是要粉身碎骨的吧,阿洛想着,瞬间石化,抬起了手来,紧紧地遮住了自己的双眼,不敢再看。
直到他终于鼓足了勇气,缓缓地将手指撑开了一道缝隙的时候,这才瞧见了竟是襄铃一把扬起了手中的罗绮香扇,而那道风鞭这才散开,虽然他阿洛早已是被吓得魂飞魄散。
要知晓,他方才还想着站在襄铃的面前,对她说一句,"襄铃,你不要怕,我保护你!"没有想到,自己反倒是被沦为了受保护的人,他不由得对着襄铃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又是后怕又是发自肺腑地由衷称赞,"襄铃,你真是厉害!"
只是襄铃并没有阿洛此时的轻松,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忽然在这个时候喷出了一大口的血来,早已瘫软地倒在了阿洛的怀中了。
她道行尚浅,那一击,几乎将她的心肝脾肺都震碎了。
"襄铃,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抱着怀中的襄铃面无血色的虚弱模样,阿洛可是一下子就急了,二话不说便是使劲地摇晃着怀里的姑娘,俨然是要将襄铃的小心脏都给震出来了,只是襄铃却依旧是紧紧闭着双眸,并未醒过来。
便是如此,阿洛是愈发的焦急了,那声音里甚至带着哭腔,"襄铃,你千万不能有事啊!救命啊!救命啊!"空旷而死寂的街上,这般声音显得异常的突兀,只是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的琴川,却并不理会在这个夜里哭得肝肠寸断的少年。
与此同时,阿洛并未瞧见了又有一道凌厉的风鞭正朝着自己直挺挺地挥了过来,伴着划过脸颊的刺痛,阿洛紧紧地护住了正躺在自己怀中的襄铃,二话不说,只拿着自己的脊背抵挡着。
他却是忘记了,襄铃便是因着这风鞭而成了这般模样,而他不过是一个区区凡人罢了,如何受得住的,正是这般千钧一发之际,他腰间的青玉司南佩忽然绿光闪过,竟然生生地将那到狰狞而凛冽的寒风给弹了回去,周遭的空气里仿佛充斥着厉鬼的咆哮,阿洛不知晓自己究竟是因着害怕还是尽管玉佩护体,却依旧承受不住这道风的压力,便是这个时候,直挺挺地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而至于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是一点儿也不知晓的了。
城北的苏钰和慕染二人也是不好过的,便是此时此刻,二人皆是凝神屏息,瞧着面前的狐妖终于现了真身,九尾妖狐,皮相魅/惑,果然是妖道!
"这琴川已然是我的地盘,你觉得你们能够逃出我的手掌心么?"只见那妖狐一身白衣,站在月光之下,清冷的月色衬着她丝毫没有血色的一张脸,虽说美艳不可方物,只不过瞧着这般模样,却不由得令人不寒而栗,也使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妖道!"苏钰的声音之中却只剩下了愤怒罢了,蹙着眉头,不等他说完这话,手中的长剑已然挥出,直指那狐妖而去,而那狐妖并非等闲之辈,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邪/魅笑容,便是这时候水袖一挥,她身后长长的尾巴更是在半空之中肆意飞舞着,更显恐怖模样,只见这时数到黑气涌入,自四面八方将苏钰二人团团围住,转眼之间,数十个蒙面人却已然在此刻将他们包围了,瞧着这般模样,正是他们之前在天墉城中所遇见的黑衣蒙面人! 慕染不由得心头一紧,尤其是瞧见了这些蒙面人的时候,只觉得心中忽然气血上涌,就像是忽然有什么一直紧紧地揪着自己的心一般。他眼里是嗜/血的光芒,那一刻,周围煞气大涨,便是身旁的苏钰都察觉出了,慕染似乎有些不对劲!
苏钰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便是这蒙面人,当初慕染被罚在藏经阁之中抄书思过,而那个夜晚,肇临无端惨死,身上只留下了焚寂的伤口,师门众人自以为肇临乃是慕染所害,二话不说,几乎将他逼至绝境,这边是他初至了天墉城的情形,一想起那时候,苏钰更是愈发觉得心惊胆战。
虽说肇临大难不死,只是即使他们下山时分,他却依旧是昏迷不醒,不知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醒来,因此慕染直到如今也不能洗刷了冤屈,只有他才目睹了当时的真相,分明是这蒙面人,借刀杀人,害得他背负了如此冤屈!如今慕染瞧见了这些罪魁祸首,又是如何不会动怒的!
只是苏钰瞧着慕染像是控制不住自己,忧心忡忡,又是轻轻抬手落在了慕染的肩膀上,"慕染,你一定要控制你自己!"
听着苏钰担忧而温润的话语,慕染眼里的血红这才缓缓褪了下来,又是俯着身子,极力忍住了心里奔腾不息的煞气,尽管此时那焚寂化作的鬼魅的声音那般的恐怖而狰狞,"就是这些人,是她们冤枉了你!是她们害得你的师兄因你差点儿死于非命,你怎么不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才能一解心头只恨!"
慕染的神情愈发的痛苦起来,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子。
苏钰瞧着慕染如此,自是面色凝重,他知晓自然是不能够再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了,否则茹素也不知晓究竟会落得了如何的境地,而这般想着,他手中的长剑早已经挥了出去,周遭黑气环绕,苏钰早就已经同这些人纠缠在了一起,而慕染瞧着苏钰如此,定了定神,也很快拔出了手中的焚寂,他不能够让他的师兄陷入这般危险的境地!
而就在焚寂出鞘的那一刻,原本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切的玉面狐狸那一双狐媚的眼睛里却有什么在忽然之间一闪而过,眼眸深处的绿光幽幽,口中却是呢喃自语道,"果然是得来不易费工夫!"
然而,那只玉面狐狸似乎是忘记了,事情并非她所想的那般简单,当看着局势渐渐地开始不利的时候,她嘴角的笑容也终于缓缓地消失不见了,苏钰和慕染的本事,似乎远远高出了她的预料。虽然她眼睛里交织的红蓝两道身影也很是吃力,毕竟这蒙面人数量庞大,两个人却是处于弱势,一时之间,谁也得不到半点便宜。
苏钰和慕染缓缓变得气喘吁吁,而那些蒙面人的数量也是骤减,更何况,那只狐妖此时还高高立在了月下,并未出手。
"等一下!"伴着一声尖锐而妖媚的声音,那玉面狐狸似乎终于按捺不住,一个飞身落在了众人之间,生生地分开了这扭打在一起的人群,苏钰和慕染挺直了身子,各自手中的长剑还淌着鲜血,眼里皆然是冷血的光芒,却是瞧见了那只周身雪白的狐妖正是笑意吟吟,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勾着嘴角,含笑而望,"如此两败俱伤,又能有什么好处呢,两位公子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妖道诡计多端,苏钰二人并未放松警惕,虽不多言,只是冷冷地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狐妖罢了,又是在此时听见了她继续幽幽开口,"你便是天墉城的百里慕染?"说话之间只是睨了慕染一眼,还未等到慕染开口,那眼睛转眼便是落在了苏钰的身上,嘴角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如何不记得,便是眼前的人,害得自己如今伤口也未全然愈合,"原来是你,苏钰。"
听这话的语气,似乎她与苏钰早已相识,虽然苏钰并没有这般记忆。
苏钰依旧皱着眉头,深邃的瞳孔之中,是阴沉沉的神色。
"玉儿别无所求,想来如今你我之间进水不犯河水,又何必这般针锋相对。"那自称为玉儿的狐妖说话之间已然收了身后的妖尾,"玉儿只求苏钰公子身上一样东西,只要我得了那东西,便立刻离开琴川,再不危害这里的百姓,可是如何?!"
那狐妖声音妖媚,而她话虽说是如此说来,苏钰一双紧皱的眉头,却是已然说出了他的心声,他身为天墉城弟子,又是如何会同妖道勾结,眼睛眨也不眨,苏钰手中的长剑已然直指那狐妖,声音更是一片冰冷的低沉,"妖道,"
那唤作了玉儿的狐妖听闻苏钰这般说来,也是不由得蹙着眉头,却是缓缓勾起了嘴角,面上尽是嘲讽的神色,"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苏钰,你以为我是真的同你客气?如今便是你不答应,你身上的那本手札,那也是我的!"
说话之间,玉儿忽然抬起手来,指尖是锋利的爪子,已然朝着苏钰而去,面目狰狞,看来已然是同苏钰陷入了这一场混战之中了,而苏钰紧紧皱着眉头,望着眼前的玉儿,也不知晓究竟是想到了什么,只是手下的力度却并未放轻,每一招都显得很是狠绝,既是妖物,他不得不除!
只是苏钰并未察觉出了身旁的慕染的异样,似乎是因着之前的气息不稳,如今他身上的煞气忽然翻涌,周遭忽然弥漫着夺目的玄色气息,而那样一双眼睛里更是嗜血的腾腾杀气,便是苏钰一剑落在了那狐妖的身上的时候,却并未想到慕染手中的焚寂早已挥了过来,甚至使得自己连连被逼退了几步,此刻似乎早就已经 被吞噬了心智的慕染忽然拦在了苏钰与与狐妖之间,而玉儿身后的黑衣蒙面人更是在此时虎视眈眈地注视着。
狐妖玉儿的面上也是忽然露出了很是复杂的神情来,也不多说些什么,只微微眯着双眸,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的慕染,嘴角又是勾出了一抹笑意来。
她只笑道,"没想到,焚寂的力量,的确不容小觑。"
那一抹笑容意味深长,苏钰睨了一眼,很快就将视线落在了慕染的身上,他是知晓,慕染他...似乎是控制不住了自己。果然,苏钰紧紧皱着眉头,却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慕染早已高高举起了焚寂,电闪石光之间,更是一剑斩下,那一瞬间,蒙面男子们早已烟消云散,那般毁天灭地的力量,苏钰骇然,而狐妖的面上也终于露出了震惊得难以置信的神色。
看来,的确是她低估了这焚寂了。
先前她因着苏钰的那一掌,身后的伤口并未完全恢复,而方才被焚寂所侵,她一下子被震出了几步之遥,此时更是身影踉跄,几乎摇摇欲坠,紧接着,口中一阵腥甜,鲜血喷涌出来,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若是再来了一次,只怕她是要死在了这焚寂剑下!
然而,眼前的百里慕染此时早已被吞噬了心智,一双通红的眼睛正瞪着自己,缓缓走近,他身后的苏钰还在唤着,"慕染,你要控制你自己!"
慕染却是丝毫没有听见的,握紧了焚寂,直朝着玉儿直指而去,只是顷刻之间,她的面色已然凝固,张着嘴巴,更多的鲜血自嘴角落下来,染红了身上一尘不染的白色衣衫,焚寂穿透过了她的身体的时候,她似乎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锥心的疼痛,却还是无法抑制地倒了下来,是再也不能够动弹了。
而即使是她死了,慕染却依旧没有恢复了神智,他杀红了眼睛,此时哪里能够作罢,再转过身子的时候,苏钰分明瞧见了慕染眼睛里瞧着自己的时候那般强烈而刺骨的杀气!
苏钰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他这个时候本是能够逃离了这里的,然而,他不愿意,他不愿意他与慕染如此兵戈相向,也不愿意逃避了这总会遇见的一幕,其实他早就在心里做好的准备,却不想,这一日,来的竟然这样快。
这般想着的时候,慕染的身影已然逼至了眼前,他手中沾染了鲜血的焚寂落在了苏钰的眼前的时候,剑气卷挟着冷风划过,生生地逼着苏钰后退了几步,却还是落在了他的身上,苏钰只觉得身上的几根椎骨都被震了个粉碎,然而,在焚寂面前,苏钰却没有躲闪,他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师弟,目光笃定,"慕染,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我是你的师兄!我是苏钰!"最后一句,他就像是嘶吼出来一般,更是向前一步,焚寂已然是抵着他的额头,感受着来自地狱的阴暗的冰冷,苏钰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只是他依然还是迎了上去,攥紧了拳头,声音沉沉,"若是你想杀了我,便杀了我吧!"
眼里的大雾似乎终于在这个时候缓缓散去,慕染的眼里逐渐清明起来,握着焚寂的手有些颤抖,那一声"苏钰"像是拨开了黑雾的暖阳,慕染这才清醒了些,奈何来自心底里的阴暗却还是一步一步几乎要将他摧毁了一般。
"慕染!"苏钰又是地沉沉唤了他一声。
慕染的手动了动,"师兄!"他终于开口,只是声音却像是陷入了痛苦的折磨之中,一朵朱砂显得逼人的耀眼,额间黑气缭绕,他一字一顿,甚是艰难,"你...快走!"
"慕染..."苏钰望着慕染如此受尽了磨难,恨不得此时是自己替了他受苦,却在慕染的一声怒喝之中猛然回过神来,"快走啊!"
师兄,你快走...我不想...我不想伤害你!
我不想伤害你的人...竟是我!
有泪光自慕染的眼睛里低落了下来,眼睛里却是变得愈发的血红。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最后一抹神智被吞噬了的时候,焚寂终于狠狠地落了下来,苏钰大骇,此时若是躲闪,却是再也来不及了。
他只能够挥剑相抗,只是手中的长剑却在面对焚寂的时候显得不堪一击,应声折断的时候,苏钰又是吐出了一大滩的血来。
持剑半跪在地上,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微弱了起来。
慕染却不收手,又是挥舞着焚寂,嗜血的剑光呼啸而过,直指苏钰而去。
与此同时,便是这般千钧一发之际,忽而天边一道白光闪过,落了下来,逼退了慕染,也逼退了他手中的焚寂剑。
迷迷糊糊之间,苏钰只是瞧见了那人一身白衣,仙风道骨。
他干净而苍白的手缓缓将他扶起,耳畔是那人熟悉的声音,"你没事吧?"
"我竟没有想到,是你来了。"苏钰终于缓缓挤出了一丝笑容来,视线却依然凝视慕染,"多年不见了。"
话里寒暄,心里担心的,却还是慕染可是如何了。
"你就是那什么蜀山派的大师兄?"阿洛大惊小怪的声音简直是要震聋了此时屋子里众人的耳朵,他的面上全然是无比好奇的神色,就这般傻愣愣地直指着面前的徐长卿,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开口,"你是大师兄,他也是大师兄,我以后怎么叫呢?!"
而说到了后边,只是听得阿洛低着脑袋,似乎一直在嘀咕着什么,就像是在绞尽脑汁地想着什么事情一般,却也不知晓究竟是在说些什么的,而晴雪瞧着阿洛如此模样,只能够无奈地一把伸手拦住了他的嘴巴,这才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也不顾此时瞪大了眼睛的阿洛在半空中挣扎的模样,"长卿大侠,不知你来了琴川,是所谓何事?"
晴雪突如其来的话似乎是一下子戳中了长卿的心事,只见他神情忽然一怔,面上忽然露出了几分复杂的神情来,虽然等到开口的时候那面上的神情又是恢复了平静,徐长卿不过是淡淡一笑罢了,"偶然路过琴川之时听闻有狐妖作祟,如今正是为了降妖除魔而来!"
"哦。"晴雪点了点脑袋,又是咧着嘴吧笑着,看起来很是认同长卿的话。
不过苏钰的面上却是依旧些许心不在焉的神情,面色犹豫之间,看了一眼晴雪和阿洛,目光定在了长卿的身上,这才又是微微地转过了脑袋,对着晴雪还有阿洛开口说道,"我有些话要同长卿单独说,劳烦..."
"有什么话我们不能听见的,咱们可都是一家子的人了!"谁知苏钰话音未落,阿洛可就愈发的不满了,他是一把挣脱了晴雪的手,那模样可是很是不满,他怎么觉得好像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许多的秘密,瞒着他一般,虽说好奇心害死猫!
可是他就是好奇,他就是想要弄个明白,怎么了!
阿洛这般说着,腾地一下子从位子上沾了起来,又是双手叉腰,很是气势汹汹地盯着眼前面色尴尬的苏钰和长卿,还是晴雪这个时候心领神会,一把拉过了阿洛就往外边走去,"人家说悄悄话,你凑什么热闹!多大的人了,羞不羞啊!"
说着阿洛更是一个趔趄,他还没有料到晴雪的力气竟然是那么大的,一下子就被她毫不费力地给拉出了门外去了,随着大门啪的一声响,世界顿时清静了下来。
只不过苏钰却依旧是蹙着眉头,那眼里也仍然是不苟言笑的严肃的神情,"如今那狐妖虽然暴毙,我是觉得,事情定然没有这般简单。"
他总是预感到,即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是要发生了的。
长卿点了点头,对苏钰的话很是赞同,与此同时,却是从身上取下了一样东西来,只见掌心里是东西是泛着幽幽绿光,晶莹剔透。
"这是..."苏钰陡然瞪大了眼睛。
"玉衡,却是玉衡碎片。"长卿似乎是叹了一口气,"玉衡能够吸收着天下间的灵气,先前你带着慕染离开之后,我也是在狐妖的身上发现了这样一件宝贝,想来便是因为了这玉衡,那狐妖才会瞬间妖气大增,修为也会变得如此厉害。"
便是听着长卿所言,苏钰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般至宝,他自然是听说过,不过如今却是第一次见到,也是第一回体会到了这其中的厉害。
"既是如此,倒不如毁了此物,以免日后为祸人间。"苏钰面色一凛,虽然是上古至宝,只怕落入了居心叵测的人之手,也只会变成了灾祸罢了,若是如此,还是毁了的好。
苏钰话虽如此,长卿却并非这般想着。
"之前你曾说过慕染身负煞气,我倒认为,这玉衡既然能够吸收天地灵气。"长卿的话里带着些许的迟疑,只是想了想,却还是继续说道。"或许也能够治慕染身上的煞气。"
"当真如此?!"苏钰实在是太过激动,尤其是在听见长卿如此说来之后,竟然一下子起身,双肩更是微微地战栗着,而他的一双眼睛里就像是有金光溢出一般。
长卿还从来没有瞧见过苏钰如此激动的模样,他长叹一声,"所以我不愿告诉你,此事我不过只是猜测而已,苏钰,我不想给你无谓的希望。"
"无妨,只要慕染还有希望,总是要尝试的。"苏钰也是意识到了自己实在是太过激动了,也终于在这个时候缓缓地坐了下来,又是苦笑着摇了摇脑袋,"也是因着昨夜慕染那般模样吓坏了我,他挥剑砍向我的时候我清清楚楚看见了他眼里的挣扎。慕染从小因为背负煞气受到了许多的苦难,他所承受的大概是我永远都不会体会到的,我实在不愿意看见他再辛苦。"苏钰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是疼痛的神情,放在桌案上的手不由得紧紧地攥着,他的眼里是满满的愧疚。
"你放心,一切都会过去,慕染是个好人,他从未想过害谁,也努力地克制了自己身上的煞气,自然,吉人自有天相。"长卿的声音淡淡,却是透着温暖,说话之间,是将手轻轻地覆在了苏钰的手背上,苏钰的嘴角这才挤出了微微的笑意来。
而却是此时,内室之中的慕染已然是缓缓清醒了过来,因着身上还残留的煞气,他觉得心口正隐隐作痛,却还是缓缓下了床榻,挣扎着想要出了屋室之中的时候,却是在隔间的角落里瞧见了这般光景,那个白衣男子的笑容清清淡淡,而他的师兄,正与那人温柔地对视。
慕染的眼里,是二人相握的双手。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一沉,却还是默默地退了回去,也不多说什么,依然没有一丝力气的身子在此时静静地靠在了墙上,慕染的嘴角忽然挤出了一丝悲怆的笑意来。
闭上眼睛的时候,脑海深处是他那时无情地挥剑落在苏钰身上的情形。
那是他的师兄啊!他最爱的师兄。
他想着,师兄现在,应该对自己很是失望吧!
他这般想着的时候,身子已然是缓缓地滑落了下来,半蹲在墙角,慕染的面上,忽然露出了甚是绝望的神情。
此时的苏钰只觉得心头一痛,皱了皱眉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