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梦见所有人都被杀了。鲜血飞溅得到处都是,映着那道苍白的圣光,被禁闭在牢笼里的人们放肆地嘲笑着,直至我人头落地之后,那些笑声才逐渐停歇下来,一切又恢复到了来之前的宁静,四下里听不到一丝响声。
待到我醒来之后,我才发现,那并不是梦,而是货真价实存在的,以一种深度恐惧的方式呈现在我眼前。我是拼劲全力地拖着疲惫的双腿,一步步地挪移到雷恩身边的。当我看到他死不瞑目的双眸,那一刻,我心脏差从胸腔里跳出来。
我知道,我要疯狂了,我愿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出来,替雷恩报仇雪恨。即便凭借我个人之力无法完成此重任,我也全然不在乎。
“阿雪,你们给我等着!”
我轻轻地合上雷恩的双眸,坐在他身边,静默地为他祷告着,希望这番祷告能对他有用,虽然我并不信仰这些。
这时,我忽然想到了胖子。于是,我慌慌张张地左顾右盼,四处巡视着,看看他是否也被阿雪给杀了。
我巡视地很仔细,不愿放过每一处死角。幸运的是,我并未发现他的踪迹。祭坛旁,除了这六具尸体外,再无其他。由此来看,胖子应该没有被杀。我记得,阿雪过,献活祭只需六人即可,加上雷恩之后,刚好六人。
难道,胖子也和阿雪他们一同驾驭这道圣光,升天了吗?!
一座祭坛、六具尸体。以及那些被禁闭在牢笼里的失魂落魄的人们。这就是我目前所处的环境,场面状况不容乐观。
我回头望了望两旁牢笼内被关押的人们。他们呆滞的表情在这道圣光的普照下仿佛再度焕发了青春,黑暗中一双双渴慕的眼睛痴痴地看着我。似乎在对我,“带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我是一个凡人,既不是神,也不是魔鬼,没有任何力量足以拯救这众多即将垂死的亡魂。假如上帝真的存在的话,我想,他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带着丝丝的感伤,回过头来,我又注视了会儿身旁的这六具死尸。雷恩置身其中,唯独留下我,在这里悲痛万分。
犹如在这一刻,连同那些没有心的活死人也快为之动容了。
“要振作!要振作起来!”冥冥之中,仿佛有个强烈的声音在我胸中呼喊,旨在唤醒这个即将失去勇气的皮囊。
待到身体逐渐恢复正常机能后,我又重新振作地一口气站了起来,徒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重整了脑袋里的思绪。并告诫自己:一定要活着走出这里。
我再次低头看了看雷恩。相信,如果他此时此刻能够话的话,他也一定会这么对我吧,不然。雷恩就白死了。
想到这儿,我体内似觉有股热流在涌动,而且。有极大的可能在任何时候喷薄。就像那冰山下的火种,外表冰冷孤傲。内在热血奔腾。
“顺着这道圣光,应该就能离开这个地方。不会有错的。”我自言自语地给自己打气地,不怕有人听到这绝密的出口,毕竟,也不可能有活人听到了。
我稳若泰山地朝祭坛方向迈出了步子,仅两步距离,在俯身的瞬间,我竟看到了令我这辈子都难以释怀的梦魇。
“真是太可怕了!”
祭坛的台面上,竟然浮现出了一副动态的画面,就像一幕幕逼真的杀戮场景。在无数只恶魔的或蚕食或血吞下,每个人都张着大嘴,撕心裂肺地呐喊着。有人的头在眨眼间被削掉了;有人的手被莫名的生物啃食了;有人的脑髓被吸食了;有人翻白眼了;有人的肠子裸露出来了;还有人四分五裂了……
冰冷的台面,虽然没有传出任何声音,但我站在这里,仿佛已经听到了他们的惨痛与悲号。他们的泪水是不真的事实,连同我的眼泪一起滑落了。
屠杀!这是一场莫名其妙却又难以言状的屠杀,每个被杀者都无反手之力,只得被那些锋利的爪牙任其宰割。
我实在站不住了,我似乎感觉自己的心脏真就要从胸腔内跳动出来了。眼角的泪痕几近变成血痕,嘴角都被吓得咬出了血。
客在他乡,心系故土。没错,那里正是生我养我的国度——塞洛克王国。
如今,就要走向灭亡了。难道这就是塞洛克冰之痕一族的命运吗?还是命运的轮回永远无法逆转?这是末世的预言吗?还是,全都是那本神秘遗书《启示录》惹的祸?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全部,内心纵使有再多的不情愿,可视线就是无法转移开。那些好像一把把刀子,划在他们的脖颈上,同时,也划在我的心上。
我看到了周遭的同学、朋友们,学校的老师,以及他们的家人。大家都在哭天喊地,空气中弥漫着沉痛的阴霾。时时刻刻都在哭泣、时时刻刻都在流血、时时刻刻都在死亡。
播放到现在,时间大约已经晃过了十分钟,可这部片子,却并未有任何要结束的迹象。貌似不将塞洛克国的人民杀干净,片子是不会结束的。死亡仍在继续,那些已经令我目不忍视了,我还能什么呢?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既不是上帝,也不是魔鬼,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恶魔肆无忌惮地杀戮着。就连城堡、房舍也随着房子的主人一同倒下了。废墟伴着血水,扬尘、飞沙、走石,混杂在空气中铺天盖地,俨然一座破败的国度。在生命的尽头,塞洛克如实地阵亡了。
我粗略地擦揉掉眼角的泪水,大致扫略了下那幅残垣断壁的死亡场面。全都倒下了,倒在了血海之中,无一人活着,更不可能有人活着。
就在我专注地寻觅生者时,突然,画面中断了。不知为什么,刚才的实况直播,现在已全然消失了。那个地方,再次变回了原来的石台台面,映着耀眼的圣光,光洁无瑕。
“画面怎么没有了?”我自问自答的话语,在这个地方是不会有人回应的,如果有谁回应了,肯定是撞见鬼了。
我双手紧按着那张石台,伸直了胳膊,勉强用力撑起了自己的身体。头低得很深,嘴中在唾液的垂涎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绝不相信那些会是真的!绝不!”可恨的是,这句话在日后现实的证实下,它是错误的,塞洛克确实“亡”国了。
我颤颤巍巍地举起手臂,径直地向这道圣光普照的中心伸展过去,此时此刻,我的手在颤抖,并且抖得厉害。这是因为,在惊吓过程中,由于憔悴过度造成的。
正当圣光照耀到我手掌的那一刻,顿时,光芒四溢,诡异幽蓝的光影中透露着火红的气焰,充斥在这条走廊的四壁,不绝如缕。
那些牢笼里的活死人,在这一刻,呆木的脖子、眼神也随着这琉璃的光影一起摆动起来,他们的摆动看起来极有规律可寻。
我知道,随着火迹文闪耀的一刹那,我掌心处的纹络肯定又在变幻了,与此同时,灾难又将来临了。恐怕,这次灾难的袭来,我是无路可退了,残酷的是,这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要是雷恩和胖子尚在就好了。
忽然间,在那道圣光的上空,似觉有股若隐若现的吸力,而且这股吸引力正逐渐成倍数的增大中,仿佛再过几秒,我的这条胳膊连同我整个人都有可能被吸上去。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光柱的最上空,那里似乎就是光源,耀眼得像个大火球,什么也看不清,凭肉眼根本不能确定那里到底是不是出口。
但在这种绝境状况下,我已经做好完全的心理准备了。我宁愿那里是通往另一个时空的隧道,也不希望这道光柱的最上面是天花板,或满载着杀人的暗器。
我正思考着,吸引力骤然提升,这股力量是我无法抗拒的,我迟早要被带到那个未知的地方去,况且,胖子和杀人魔阿雪他们那帮人早已经驾驭这道光柱升上去了,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然而,在抬升的这一刻,我笑了。我感到的是一种重生、一股希望之光,我身在这光芒的守护下,望着那群渴望的、羡慕的目光,我更乐了,乐得超乎寻常地邪恶。
他们全都集中在了铁栏附近,一根根细长的手臂,一张张急不可耐的脸,埋伏在这层幽暗之下,犹如重见了光明与希望,而获得这光明与希望的只可能是我一人。
在傲慢与自卑、自大与低落、展望与失望、心喜与心酸、上天与入地的夹缝与落差间,我确确实实地存活了下来,并且和阿雪那群人一样,成功地升入了天堂。
身处圣光的光柱内,我的皮肤真实地感受到了这光的温度,它似乎欲把我体内的阴寒彻底排除掉,并将我整个人全然包装。
直至我的身体不再上升高度为止,四周的环境如光影般在扭曲与摆动间悄然地转换了。当我顿悟到了什么的时候,我已经身在一座冰山之巅。
身周白雪皑皑,天空中簌簌地下着鹅毛大雪,寒风凛冽,前方白茫茫的一片。在这片似觉熟悉的领域,就连呼出的气体都快凝结成了冰晶。
此刻,我内心绝望且感慨地预判到了:我掌心处的那个纹络究竟又变成了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