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黛觉得自己眼睛都要冒火了,盯着那秦掌柜咬牙切齿:“那么大的雨,砸在人身上都疼得要死,你看着她一个弱女子晕倒在雨里,还要关门?”
那秦掌柜自从做齐芳斋掌柜的以来,谁见着他不是好言好语的巴结着,今天被一个小姑娘这么怒目而视咄咄逼人,自己身边站的又都是自己手下的伙计,脸上就有些不好看起来。
先是唾了一口唾沫,瞪了那位多嘴的伙计一眼:“就你多事!”
然后才看着陆黛冷笑,他其实是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的,周围人都因为陆黛的话鄙视的看着他,这让他很不爽,冷笑完了才提高声音:“倒不是我秦三海不怜贫惜弱,你怎么不先说说你阿姐那克死人的命?傻子才会为了救那么一个人把自己的命搭上!”
周围的人本来都还在谴责秦掌柜的,现在听秦掌柜这么一讲,又觉得里面或许有些内幕,都伸长了耳朵,连官差那边的动静都不去关注了,就盯着对峙的秦掌柜和陆阿黛。
有认识陆家姐妹的人一听秦掌柜这话,立马就跟自己身边的人说开了。
“可不是,白云寺的和尚亲口说的,陆家大姑娘那是天煞孤星,克人的!“
“真的假的?现在太平盛世,怎么还有这么衰的人啊?”
“谁还骗你不曾!我就是杨柳村的人,陆家的事情我再清楚不过了。且不说陆老大两口子,就是牛家那小伙子,跟这灾星新婚那日见了一面,才一年,就被陆家那大姑娘给克死了!”
“哎哟,那可真是造孽!是哪个牛家?”
“除了天桥村那个牛家还有哪个牛家!牛家小伙子,就是被水冲走的那个!”
“原来是那一家啊!也不知道牛家两口子做了什么孽,居然遇上这么一个灾星!”
“哪里是牛家作孽,分明是陆家作孽!陆大娘鬼迷了心窍,白云寺的大师都说了陆家大姑娘八字不行,她居然瞒着谁也没说!”
……
陆黛气得嘴唇直颤抖。乔子晋皱了皱眉头,他在外面闯了这许多年,什么妖魔鬼怪的事情都遇到过,像陆墨这么惨的命格八字,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之前也见过陆家大姑娘一次,只觉得人挺瘦的,但看起来温婉宜人,想来性格是极好的。陆墨没有做错任何事,在这些人嘴里,却比洪水猛兽还要厉害,实在是不可理喻。
陆黛被激出了凶星,凶神恶煞的冲着人群吼了一声:“你们给我住嘴!”
然后对着冷笑的秦掌柜继续咬牙切齿:“她昏迷了连蚂蚁都捏不死,怎么就会害死你了?你说她克死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要是早死的命,就是没遇上我阿姐,你还是得早死!”
“你他妈说什么呢!”秦掌柜大怒,哪里容得下一个小丫头片子在他面前如此牙尖嘴利,上前一步,就像是要揍陆黛一样,但他到底顾忌了在场的官差和乔子晋,“小小年纪嘴巴如此恶毒,也不怕被天收!”
说陆黛说话恶毒,他说出口的话也不比陆黛放的狠话好到哪里去。
蒲老爹见状,赶紧上前往陆黛和秦掌柜中间一站,吹胡子瞪眼睛:“怎么的怎么的?你一个大男人还要欺负一个小姑娘吗?”
这么多人看着,陆黛也不怕被打,索性拿出泼辣的架势,来古代这么久,还没有人在口头上占过她便宜!“说到你痛处就想打人了?我嘴巴恶毒,再恶毒也毒不过你那黑了的心肝!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这最后一句本来是现代社会网络上最平常的一句吐槽,陆黛在这种时候一本正经的说出来,还真有了那震慑人的气势!乔子晋被这神来一笔击中,看向陆黛的眼神开始带了一丝赞赏。
“你……你……你!”秦掌柜被气得要死,只得涨红了脸,道:“你自己丢了阿姐你自己找去啊,在这里跟我纠缠有什么用!”
跟秦掌柜纠缠当然没有用,但是陆黛乐意!看到那女尸体不是陆墨的时候,陆黛就不是那么的担心了,陆墨此时此刻的安全总是没有问题的。陆黛也隐约猜到应该是被谁救了……肯定不是被人卖了!就陆墨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和风烛残年般的身子骨,也得有人敢买她才是!
陆黛心里堵着一口气,这秦掌柜偏生撞在她逆鳞上了,这一通发泄了,心里舒坦了不少。她是舒坦了,秦掌柜却被气了个不行,他嘴上虽然不承认,心里也觉得自己这件事做得不地道,左顾右盼想要把那个当时拉住他不让他出去救人的小姑娘找出来,哪里还找得到人!
秦掌柜到底“有钱有势”,蒲老爹也不敢让陆黛把人得罪狠了,赶紧把人拉到一边,等上面的官差老爷发话。
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围观的哪里肯息事宁人,有人看不过去,就嘟嚷了一句。
“这姑娘火性挺大的啊!以后谁敢娶啊!”
一下子,这句话就像一根引子,立马点燃了教育自个儿子女的狂潮。
有儿子的:
“看到没,那样的姑娘可不能娶,娶回来得气死人!”
有女儿的:
“看到没,那样的姑娘不能学,像她那样就嫁不出去了!”
你们以为这样陆黛会生气会恼羞成怒?弱爆了!人家是命中注定要做女强人,当上白富美,迎娶高富帅的好么!你们这些没文化没见识的小屁孩,谁稀罕!
陆黛不在意,有人在意。乔子晋觉得今天这丫头给他的惊喜太多了,先是大着胆子去看尸体,然后居然敢跟齐芳斋的掌柜斗嘴,现在又对大家的指指点点视而不见,实在是……有趣极了!
大家见陆黛不说话,反而叽叽喳喳说得更厉害了。
乔子晋皱了皱眉,提高声音,冷然道:“这么多人冷嘲热讽一个小姑娘,不觉得羞愧吗?”
他们羞愧吗?他们当然不羞愧!可是眼前这人是谁?认得的都知道他是乔家的公子,不认得的也都看到这县太爷对他礼让有加,赶紧都闭了嘴。
乔子晋声音软了一个调子,对陆黛道:“你也别太担心了,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我让人帮你找你阿姐!”
陆黛点了点头,她之前的本意就是求助乔子晋来着,结果让秦掌柜那么一搅合,差点儿忘了这茬。
这时,穿梭统计的衙役回来了,站在县太爷面前行了个礼。被忽略良久的县太爷这才清了清嗓子:“说吧!”
这是要说给在场众人听,做个见证的意思了。
那衙役站起身来,朗声道:“这次山匪来袭,分别从镇口和镇子后面进入,砍杀良民两个,十六人受伤,跑丢两只羊,踩死一只鸡,毁坏路边摊七个,顺走和记包子一笼,顺走王麻子两个糖人,顺走李瘸子一个面人……”
“蠢货!”县太爷额头上青筋毕露。
前面还好好的,可这后面汇报的都是什么?那是山匪诶,不是小孩子好么!一件悲伤严肃的事情,生生被这衙役的报损扭曲成了一个笑话。不单是县太爷脸色不好看,陆黛心里也犯起了犹疑。
白石镇只是一个小镇,并没有衙役,只有县城才设有官府。这次的土匪来得快去得快,而且除了死的那两个人和伤的那十六个人,几乎没造成别人损伤。更让陆黛心里犯嘀咕的是,这县太爷和衙役官兵们来得未免也太快了!
像是……像是排好了的一场戏!
心里这么想,陆黛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形状来,她是穿越过来种田发家致富的,可不是开启神探狄仁杰或者是少年包青天模式!
县太爷冲着那衙役骂道:“那些不入流的都给我咽回去!”
那衙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可是那李瘸子拉着我说了半天那个面人的事情……”
这么多人看着,县太爷决定忽略道这个不靠谱的衙役,自己问道:“所以这次山匪来袭,一共杀了两个人,伤了十六个人?”
那在陆黛看来有些呆萌的衙役赶紧摇头,解释道:“那十六个人是自己跑的时候摔的或者被别人踩的。”
也就是说,山匪来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只杀了两个人。
“查出这两人的身份没有?”县太爷问道。
这时,白石镇的里长慌慌张张的跑了来,跪在地上冲着县太爷直磕头。里长是一个胖子,背上还背着一个包裹,样子有些狼狈,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在县太爷面前。
县太爷这个时候也没有心情追究他的责任,指了指那两具尸体:“去认认。”
里长哆哆嗦嗦连滚带爬的滚到尸体旁边,认清了人。
“男的姓王,大家都叫他二皮脸,反而把他真名忘了。喜欢吃酒赌钱,这女的是他相好,甜水巷里面出来的。”
县太爷皱眉,求助似的望向乔子晋:“怎么把这样两个人给杀了?”
乔子晋笑了笑,问道:“县太爷这是要在众人眼前破案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