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叟善钓鱼,这次收获尤丰,还送了几条给花夜,花夜见着聂青青也在,便殷勤留饭,叫陈叟和丁银都一块儿来吃。
晚饭的鱼汤又是丁银的手艺,翠姑和陈叟在厨房里帮忙。
聂青青吃得嘴香肚圆,天已擦黑,便懒得回去,又去住自己先前的那东厢房。
二更时分,人声静寂,花夜家的前院厨房中闪出一条黑影,无声无息地越过院墙,悄悄地来到了吴翩翩后院东南角落的那个小园子,推开门,闪身而入,匆匆走到那小屋门前,压低声音唤道:“七哥!”
过了一会儿,房门轻轻地拉开了,黑影立刻进门,而后转身关门,还顺势看了看外面有无异样的动静。
房间内一灯如豆,小窗上挂了厚厚的棉帘,屋内的灯光完全透不出窗外。
叶和敦半躺在简陋的木床上,衣衫又脏又乱,他从扬州一路逃窜至此,本来身边还带着六七个人,可是在这一路上全被一个一个地耗光了,他甚至完全知道对方只有一个人,可是就是拿那个人没有办法,那人就像草丛中潜伏的毒蛇,像暗夜里的吸血蝙蝠,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他一出现必会带走一条人命,他又不能放弃奔逃,专门去与那个人周旋,直到他所有的手下都被灭光!
那六七个人全都是他手下的精英,就这样被人像猫捉老鼠一样给玩完了!
这么可怕的人他只遇到过一次,就是西域妖僧多罗什,可是多罗什已经死了啊!难道多罗什并没有没死?即便他没死,也犯不着来找他的麻烦啊,当初两人交手之后,说好了井水不犯河水!
直至快到宿迁时,只剩他一个人,那个人还想来袭击他,结果却被他设了个圈套给重创了,再未出现过,他才敢放心地逃到这里来。
翠姑将食盒放在小桌子上,将鱼汤和米饭端了出来,“七哥,快来吃点东西吧!”
叶和敦已经好多日没有好好吃顿像样的饭了,这会儿,这饭和鱼虽然是冰冰凉的,但是还是呼哧呼哧吃得喷香。
翠姑看得心酸,几乎落泪:“七哥,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
叶和敦吃完饭,长长叹了口气:“我被丰四娘出卖了,她设计将我引了出去,我已去,就被一群高手围攻,同时瑞霞山庄也被围攻,我养的那些大好儿郎,居然一个都没逃出来!”
“一个都没逃出?”翠姑惊讶道:“怎么可能?”
叶和敦惨然道:“是广陵郡主的精卫营和三皇子的卫队,他们全部是用的箭,用的火,山庄中一片火海,无处藏身,箭落如雨,密密麻麻,血肉之躯,能够坚持多久?外面围得像铁桶一般,那个能逃出去?能够攻城略地之伍,来打一个小小的山庄,能费什么力气!”
“广陵郡主?她为什么要来对付你?是不是风墨竹挑唆的?”
“不是,是丰四娘!”叶和敦咬咬切齿:“丰四娘向来扬州的三皇子告密的,三皇子急于求功,便联合了精卫营来围剿我!广陵郡主前段时间才接了圣旨,招她进京,她在忙着准备进京事宜,哪里还有心思管事,结果精卫营的将官也贪功,便听了三皇子的调遣,自作主张前来围剿!”
“那精卫营不是应该只听郡主调遣吗?”
“所以,现在郡主与三皇子闹掰了,精卫营的将官被郡主撤换了两个,我出扬州的时候,听说那两人因得罪了郡主,也不呆在扬州了,径直投奔西北大军去了。”
说道这里,叶和敦恨恨地一拍桌子,“一个女孩子,就是成不了大气,只懂得风花雪月,有兵马有权势有靠山,都能让人给糊弄成这个样子!若是她肯重用我,又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叶和敦想起他这两个月求见广陵郡主李猗几次,都只有个长史不冷不热地见他一见,他带的重礼人家倒是收的爽快,却就是不撂他的人,想到这里,他又狠狠一拍桌子,那个破旧的小木桌差点散架。
“七哥,你现在打算怎么样?”翠姑擦擦眼泪,问道。
“我先在这里养好伤再做打算!”叶和敦又灌了一口冷茶,压了压心火,“花夜和叶雨蝉现在怎样?”
“他们俩很好,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发生!就是花夜的妹妹吴翩翩之前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
“你说什么?吴翩翩?”叶和敦差点没跳起来。
翠姑显然被惊吓到了,她一直崇拜并害怕叶和敦,此时见他如此反应,顿时吓得一哆嗦。
叶和敦看她的样子有些不耐烦,但是现在还要指靠她,便缓和了语气,“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那花夜是吴王的外室子,是郡主李猗的庶兄!你们看到的那个吴翩翩其实就是广陵郡主李猗!”
“啊?”翠姑张大了嘴巴,呐呐地问道:“那她还在这里住了那么久?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是郡主!”
叶和敦问了翠姑吴翩翩在这里的情况后,愈加烦躁起来,一迭声地骂道“废物!废物!居然躲在这里玩!难怪她的手下都闹成那个样子!害我遭殃!”
然后又恨声道:“等我元气恢复了,就公布花夜的身世,帮助他去把广陵王的位置给夺了!这个女人完全是个废物,完全指望不上,风墨竹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都是废物!”
翠姑忙忙安慰道:“七哥,你别着急,雨蝉一贯孝顺听话,花夜也性子柔顺,到时候他们两口子一定会孝顺你的!”
叶和敦长长吁一口气,“现在只能指望他们两个了!”面色刚刚缓和下来,又是一变,变得满脸狰狞,眼珠子都红了,扑上来掐翠姑,怒吼道:“死女人,连你也背叛我!”
只是他脚步踉跄了一下,没能够掐住翠姑的脖子,手指甲在翠姑的脖子上挂出了一道血痕,他这冷不丁的突发行为,吓得翠姑一声尖叫——
极其静寂的深夜被这声尖叫给划破了!
花夜放开叶雨蝉,匆匆跳出温暖的被窝,“是翠姑的声音!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叶雨蝉只隐隐听见有人尖叫,并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听花夜这么一说,忙道:“我也去看看!”说着也起身忙忙地套上衣衫。
更别提和那小园子在一个院子里面的丁银和聂青青,虽然他们俩已经睡着了,也自然是被惊醒了。
那个小屋中,叶和敦手中拿着一柄匕首,踉跄地追杀翠姑,翠姑仓皇失措地躲闪着,叫道:“七哥,我没有背叛你!”
“你在饭菜里面下药,还不承认”叶和敦药力发作,扶着墙壁,气喘如牛,双目红得滴血!
翠姑哭道:“我没有!我害你做什么!七哥!我真没有!”
叶和敦见她不似做伪,也觉得翠姑没有理由来毒他,又低头端起碗,舔了一下碗内的残渣,细细分辨了一会,确实没有药物,说实话,若是食物里面添加了某种不该加的东西,他一吃就能够分辨出来。
他又嗅了嗅自己的手,发现自己的手掌内居然有迷药,这药的味道极淡,完全被今晚的鱼汤的鲜腥味给掩盖了!他把碗翻过来仔细一嗅,果然——那药居然是抹在碗的外面,他端着碗吃饭的时候,不知不觉中,便将那药给吸入鼻端了,而味道却被鱼腥味给掩盖了!
这下药之人好精巧毒辣的心思!显然不是翠姑这个木讷的傻女人能够做得出来的,那人只是利用翠姑这个傻女人将敷了药的碗送到他的手里!
叶和敦正要再询问翠姑,忽然小屋的门被推开了,花夜站在门口,还有叶雨蝉,两人惊愕万分地看着他!
“爹,你怎么了?”叶雨蝉见叶和敦一身的狼狈不堪,不由惊问道。
“小蝉,阿夜,快来扶我一把!”叶和敦扶着桌子,虚弱地向两人要求道。
花夜和叶雨蝉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见他这样,忙欲上前搀扶,却忽地从后面被人拽住了:“小心!别过去!”
居然是陈叟!
陈叟拉开两人,走进了屋子,对着叶和敦嘿嘿一笑,忽地扑过去点了他的几处穴道,然后甩出一根牛筋绳索,将他捆成了一个粽子模样,在陈叟走进屋中后,吴长全也不知打哪儿窜了出来,紧跟其后,将欲扑过来的翠姑也给制住了,用麻绳也捆了个结结实实!
叶雨蝉在旁边惊骇万分,她知道肯定是自己这些人的身份暴露了,顿时浑身抖得像筛糠一般,两腿站也站不住,花夜一面质问陈叟和吴长全“你们干嘛呢?”回头发现叶雨蝉的异样,忙一把扶住她,“雨蝉,你怎么了?”
叶雨蝉哆哆嗦嗦,望着花夜说不出话来,两腿软的像棉花,抱着花夜的胳膊都站不稳,“你怎么了?”花夜急了,伸手捞住叶雨蝉往下跌倒的身体。
这时陈叟拎着叶和敦走出屋子,对他道:“我是奉郡主之命在这里保护郎君的,至于缘由,郎君跟我来便知道了!”
院子暗处的丁银和聂青青也很自觉地跟在了一行人的后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