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如一页厚厚的纸张,密密麻麻写着黑字,记载了功过荣辱,也留下一番番青史。
而当纸张翻过,纵横千列的笔墨,都已化作了往日流水,冰凉的水流过了经年不改的溪,溪畔的鹅卵石堆积着,不知多久,终于有一场雪落下了,茫茫的雪覆盖了一条山路,冰封了溪水,不知要多久才能待到明年,冰雪消融。
已不知翻过了的书,究竟书下怎样的一笔,才是好的。
岁月蹉跎,亦将红尘中的人儿磨砺了,街市上来来往往的人,大都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街上叫卖的贩,下一眼便抛忘在了脑后,茫茫人海,真正记得的不过那几人,而隔着千山万水,岁月消磨,千山万水已成了天堑,再也难渡。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北州苍山的树绿了又枯,野花开了又谢,鹿鸣呦呦,晨间的田野里传来了脚步声,一个农夫走出了,又渐渐向着远方走去,渐渐的,日落西山,光芒染红了大片云霞,火烧似的天空,不知多久又归了沉寂。
十年后。
自北州青帝作古,数年之后,碧溪山中结界失了主人的力量,终于化作了虚无,通往这座神秘之山的路上花草遍地,白鹿青鸟皆可见,寻访之人多以为是人间仙境,不敢有一丝的亵渎神灵,而那山上,更有一处‘青帝祠’,祠庙内供的自然是青帝之身。这座祠庙建了已有些年月,每年只有春初,秋末两时,碧溪山放开了路,允许世人参拜青帝祠,许下心愿。而传言这座祠庙极灵,来人只要诚心许下了心愿,求子得子,求缘得缘,病入膏肓的人亦可祛除灾厄,只要心至诚善,便可如心所愿。
久而久之,北州青帝祠的名声越来越大,每年来此山中的人不知多少,而青帝祠每次只有三日可入,许多不远万里而来的人,见到的却只是大门紧闭的碧溪山,不由得暗暗叹息,唉声叹气的离去。
人间传言山中居住着下凡的神灵,要普渡人间灾厄,又有传言是青帝羽化登仙之后,以仙力覆盖了碧溪山,造福于世人,而有些真的入了碧溪山的人,见过了这番天地造化般的圣地,心存敬仰离去,不敢多言。
初春。
又一年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天色还未至黎明,碧溪山下早已齐聚了成百上千的人,来日多是裹了厚厚的衣物,冬寒尚未退去,而这般的天气里,一个不心怕是要染了风寒。
山下有十几处旅店,客栈,供来人稍作歇息,而这般的天气里,大多数人在店中,汉子们要了些酒肉,喝着酒让身子暖和了些,老弱孩童们居于旅店中,烤着炭炉,想着今年为何会如此的寒冷,抱怨了几句鬼天气。
蹲在店门旁一个老头,被看门的人自后背踹了脚,爬滚着别过了头。
“滚!这是你这种要饭的呆的地方么!一边呆着去!别妨碍了老子做生意!”壮汉凌厉的骂道。
老头手心搓破了皮,畏惧的缩了缩头,指着壮汉:“你怎么……”
“快滚快滚,再不滚,老子打断你的狗腿!”壮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手里掂量着一根沉沉的木棍,冷眼望着老头。
周围的人指指,颇有些同情老头,一个书生模样的站了出来,道:“你怎么出手打人!”
“老子打就打了,你想怎么招?”壮汉横了一眼书生。
“你……”书生指着壮汉,脸憋得通红,半晌甩了甩袖子:“真是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嘿嘿!鲤鱼,鲤鱼能值几个子!”壮汉冷冷的扫了一眼老头,上去又狠狠踢了一脚,叫骂道:“还不快滚,老狗,真想让爷打断你的狗腿么!”
人群中不满的声音更大了。
壮汉踹的起劲,又狠狠的踹了老头几脚,不住的叫骂。
正在这时,人群中挤出了一个身着绛红色衣服的少女,约莫十**岁,袖口裹着厚厚的棉衣,皮肤白皙,俏脸冻得微微发红,那少女见了,快跑过来:“爹!”着,拦在了老头面前。
“哟,还来个妮子,”壮汉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女,淫笑道:“倒是生的靓,裹着这么厚的衣服,鸟也看不出来!”
哧啦!
壮汉一手拎住了少女的领口,左手野蛮的撕开了少女的棉衣,露出了大半光滑的肩头和半截臂,温润白皙,甚是诱人。
少女又惊又怕,拼命挣扎着要从壮汉手中挣脱出来。
可她终归一个女子,气力又怎么能和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相提并论,壮汉三下五除二,已剥开了她上身大半衣物,露出了浅色的肚兜,这般冰冷的天气里,少女又冷又怕,身子颤颤的发抖,眼中泛出了泪花,向着周围的人投出求助的目光。
嘶嘶!
少女惊呼一声,浅色的肚兜被壮汉一手扯开了,而这大好**被众人要看去之时……
寒意涌来了。
是真真正正彻骨的寒意,有如万年深渊中藏着的玄冰,这一刻四下俱被换做了冰寒,那壮汉骂了一声‘真他娘的冷’,还未再动手,手心一阵痛麻,木棍自手中,生生被一股怪力夺去了!
“他奶奶的,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竟然敢……”
话未完,一截沉重的木棍已经落在了胸前,伴随着清脆的骨裂声,巨大的冲力将壮汉整个人击飞,狠狠撞入了店门中。
一件厚厚的大衣披在了肩头,来人系住了大衣的扣子,手中方才扔掉了手中染血的木棍,众人适才发觉,那彻骨的寒意便是自面前此人身上散发出来,浓烈的寒意笼罩了四下,几乎要将人生生冻僵了。
“日后心些。”
声音有些僵硬,却异常的好听,少女于原地呆了一呆,已见那人迈开了步子,向着远处走去,人群畏惧着这个陌生的来人,让开了一条路,任他远去了。
大风卷过,彻骨的寒意笼罩了整条街,少女抓着温暖柔软的皮毛大衣,茫然的望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