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血为碧,剑映满腔赤诚。殷末箫决死一击,漫天剑影分割天地,竟似将九祸从现实分离转陷虚之境,煌煌剑威横空掠眼,夺命只在顷刻之间!
“九祸神荒·破天邪印!”
虽不擅战场争雄,九祸亦知此招非同小可。避可避之下,九祸急忙高举赤火双枪,枪尖瞬生烈焰冲霄,凝聚繁复魔纹,交织巨大邪印,欲挡赤金血剑。
昏暗天地间,一攻一守交汇刹那,但听刮耳之声不绝,令人闻之欲呕。然而纵使双方根基仿佛,气空力尽的法门宗师,催耗毕生元功所发极招,终究胜过九祸不少。
矗天定地的邪印,竟为极旋的剑芒寸寸钻透,就在碎裂声响、失去控制的邪流崩散四野瞬间,雄浑一剑贯穿九祸腹部,顿令邪后血溅三尺。
“师尊?!”
双强极招撼苍穹,魔龙祭天实力本就略微逊色,意识能力再也维持不住。而虽心性质朴,名却也懂得把握战机,周身异流狂涌,突破魔龙防线,抢在九祸补上绝命一击之前奋力一拨,扫开侵身邪流。
“名……”
枪尖点地,屈身半跪,九祸好不容易撑起站直,却是已失追击之能。
如今场内实力强者,该属名疑。但论是心机深沉的魔龙祭天,抑或重创的九祸,都可能冒着生命危险,招惹怒极痛极的名。
再听不远处激斗之声,九祸顿明东瀛方面指望不上。眼角余光瞥见暗处一道红影,九祸莫名神色一变,眼转冷酷漠然下令!
“身中解之毒,殷末箫必死疑,收兵!”
天衣有缝中原解,法门残众亦在此役损伤殆尽。稍觉宽怀的九祸,即刻带着大批魔军退出此地,徒留遍地残破。
而在法门后方,神鹤佐木发觉魔界退兵,又逢三口剑与莫召奴阻截,渐再战之意。
“旭日流·化神诀!”
三人困战三口剑,悲欢奇音扰神,竟使朱蛾自绝而亡。不明就里的肠,连忙退避三舍。八分仪却是自恃能为,东瀛绝技应声上手。
熟料,三口剑却仅轻藐一笑,形剑风扫过,登破八分仪防守。
岌岌可危之际,神鹤佐木身影疾闪,绝一刀横颈迫使三口剑收剑急避,八分仪却仍不由自主自断一臂。险险脱离死关,心惊胆寒的八分仪不敢恋战,慌忙与肠跟随神鹤佐木撤离战场。
“速探教祖伤势。”
不欲耽搁,莫召奴与三口剑迅速折向,赶往汇合。而在残破不堪的明法殿外,若远若近飘来一声轻叹。
刚到不久的朱闻苍日,虽是担心九祸伤势,却还是等到魔军离开之后,方从阴暗处走到殷末箫身后十丈,望着一脸戒备焦急的名停下脚步,拱手打消名疑心,道:“在下朱闻苍日,受闻人然之托来此援助。”
一句解惑,朱闻苍日走至近前,在名盯视下,伸手一探殷末箫腕脉,默然片刻摇头叹道:“终一击元功耗尽,毒已循脉攻心侵入五脏,还请节哀。”
“不可能!”
“名……”
“师尊?”
垂死的老者依如慈父,苍白的面容望之令人悲从心来。折扇一拦三口剑,莫召奴施术传音,将朱闻苍日唤至一旁,留给师徒后的相处时间。
西风萧瑟,吹走烽烟尘嚣。殷末箫缓步走至明法殿正下方,抬头望着金色依然的牌匾,脑海泛起尽追忆。
“你吾相识虽然日短,感情却胜过亲生父子。”
抬起宽厚的手掌,一如往常按在名肩头,殷末箫温和道:“生有轻于鸿毛,死有重于泰山。为天下公义而死,殷末箫死而憾。”
“不,师尊不会死……”
“傻孩子,生死循环,早有定数。能在临死之前,为苍生奉献后一份心力,殷末箫于愿已足。对了,为师期望你左负教义、右肩公义,积弱扶贫的请求,还记得嘛?”
“名一直谨记在心……”
往昔回忆历历在目,身前师者却至终途。长生神话所铸的终兵器,本该情绝义,因何此刻,眼泪却是止不住地滴落血土。
是悲痛不舍,是感恩戴德,名双膝跪落以头抢地,呜咽不止:“师尊教诲,名从不敢忘。”
“……报仇于否,莫要勉强。只要不违公义,吾亦希望你与芊妘平平安安,顺其自然便好。”
“吾明白。”
“如此……法门的未来就交于你们了。原谅为师此生终,也是身为人父殷切的盼望……”
伟岸的背影,是一代宗师留给世人仅剩的纪念。法门的薪火,却在父子师徒间传承不灭。
唏嘘一叹,叹天理不彰;宽慰一笑,笑邪不胜正。后一眼投向远方,殷末箫仿佛看到不久未来异魔之祸消弭,仰首含笑咽气。
崇正黜邪身为先,轻生重义气浩然。一腔碧血捐义胆,永驻忠义列长天。
丹心化英魂,雷霆鸣响,悲凉雨落。负手背立,巍然不倒。栋梁虽折,精神不朽。天南笔断,九死……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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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伟大的牺牲,换来决定的胜利。人类反抗的意志,汇成汹涌洪流,冲向魔界军阵。翻转的战况,令得武联会人马士气大盛,优势的兵力压得魔军抵抗艰难。
一切顺利进展,天踦爵倍感欣慰同时,却也莫名微感不祥,蓦见神鹰眼七来到寂寞侯身前耳语一阵,旋即寂寞侯便转身朝着南方深深一躬。天踦爵顿觉心头剧痛,死死盯视着寂寞侯不发一言。
“碧血丹心、化作一缕英魂,令人唏嘘感佩。”
“你做了什么?”
冷静回视天踦爵,寂寞侯神色不惊,淡淡答道:“咳,将七成胜算补至完。”
“七成?你果真如此认为吗?”
怒极反笑,天踦爵少见逼人,道:“你是想否认不曾料到吾与教祖早有约定,还是否认你刻意为六祸苍龙扫除威胁?”
“咳咳,吾不是神,并不知晓一步莲华会于此入局。而从吾之角度出发,六祸苍龙与闻人然联手,也未必能杀袭灭天来,难道不是吗?”
“所以你就利用教祖,吸引魔界与东瀛的伏兵?”
“不错。”
“你之理念与手段,恕天踦法认同。原本教祖只需牵制九祸,东瀛人马也有很大概率能被施计调离战场。但你却偏偏选择风险大的方式,还想让吾不怀疑你之动机吗?”
“很大概率,是多少概率?魔祸人命,在你眼内是一人为重,还是苍生为重?咳咳咳咳,咳……天踦先生,寂寞侯所要的是绝对的理性,而非可能的感性!”
理性近乎冷血,知对方几近狡辩,天踦爵沉默半晌,紧攥着手中玉晶杖,忽地重重敲击地面杀入战局,冷怒留声。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如此,此役过后,吾必还你一个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