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叔叔,你非要和刀大哥过不去吗?”
幽静山坳,落梅缤纷,已失欲寻之人踪迹。但接了生意的蝴蝶,暂结了儿女私情之后,终得完成接下的任务。
“丫头,杀手有杀手的角度,游戏有游戏的魅力。就算你爹和我是朋友,也不能让本蝶失了信誉。”
几只淡金的蝴蝶环绕飞舞,人虚坐在树枝上晃荡着身子,蝴蝶君抄着双臂,微有些苦恼地望着刀无形道:“本来要是早知他和你爹有关,吾根本不会接这一单。但,纵然赔本生意很费事,为了一口气,本蝶照样也得给它拼下去。”
“可是……我们有三个人,还有雪鸦阿叔在,你很难占到便宜呀?”
“保护人和杀一个人,并不是一回事。唉,他要是死在章袤那班兄弟手上,岂不无这般难为了?”
同样的杀手经历,雪鸦自然明白。像蝴蝶君这样一名杀手与高手的结合,若要除掉逊色许多的刀无形,就算刀无形被保护得再严实,找到机会亦非难事。而蝴蝶君一直放任到现在,除了明他着实不愿动手,不作任何他想。
但与此同时,生意既然接了下来,以蝴蝶君守诺的个性,至少要全力一试,方才对得起自身格调。
“不过,算来算去,要是和你爹闹翻,本蝶这单生意都亏了血本。雇主没存什么好心,吾又何必乖乖完成任务呢?”
闻人清苒心下一喜,眨了眨眼睛劝道:“对啊,蝴蝶叔叔你要是缺钱,等阿爹回来付双份,那样就好啦。”
“不行,规矩是规矩,三刀是底限。”
从粗树枝上一跃而下,拍了拍腰间的蝴蝶斩,蝴蝶君此刻却无玩闹的意思,认真非常道:“只要他能接下本蝶三刀,这单生意就算吾完成不了,以后自然也没人找你们的麻烦。”
没等闻人清苒继续套近乎,刀无形便已大步上前,定视着蝴蝶君道:“三刀就三刀,生死无埋怨。”
“可是……”
“够气魄的人,本蝴蝶向来欣赏。可是自不量力,也会坏事哦。”软蛋孬种入不了蝴蝶君的眼,但也因此本欲留手的三刀,反成尊重的绝念。
不再拖延耗时,不顾旁人神色,蝴蝶斩瞬凛寒芒,耀目金色倏然转红,一刀舞蝶如戏花丛,杀机寒意已是凌冽透心。
刀尖红蝶戏焰,出手便见不凡修为。虽见楚秀心紧张的模样,早知来者非是易与。但手上之刀未及出鞘,便被蝴蝶斩攻至面门,仍是大为出乎意料。
所幸之前在不夜天,刀无形时常被闻人然搞突然袭击。意识尚未跟上,身体本能却已迅疾做出应对!
直面剖来的斩刀,忽被连刀带鞘前举一挡,随即但见刀无形真气一震,刀、鞘顿时一分为二。鞘带雄劲入石三分,刀无形不退反进,右手抡刀斜斩红蝶胸腹,攻守之势登时互逆。
“嗯……有意思。”
北域三大刀剑传奇,身法虽当不得绝世无匹,却也是当世一等一的强悍。
轻笑微嘲中蝶斩偏移,但见蝴蝶君身影幻移,人似化作迷离红蝶,张翅猛然一振,翻身倒悬天降,焰刀凌厉更胜先前,绝伦之式登添无穷压力。
威胁致命刹那,刀无形竟是超越自身极限,横身挪移数丈,险而又险避过红蝶天斩一击。
首度在开眼情形下,仍能保持清醒,就在蝴蝶君倒身而落,刀尖地招式用老之刻,刀无形刀抡半圆,虚幻龙影由身而起,正是名招皇霸千秋,迅猛霸道反击。
“还不够看。”
红蝶化焰与龙同归入尘。话虽轻松,意显沉重,蝴蝶君刀焰再转,三刀最后一式,正欲砍下。刀无形虽知不敌,仍须全力以赴。
熟料,胜负将分之刻,山巅之上,霍然降下金色龙影。
一口宝刀横空而出,坚定而自信。蝴蝶斩落在其上,激其火花不断,蝶刀却是难犯分毫,只因根基之差!
尊荣龙鳞刀,金光乱人目。龙气、贵气、霸气、皇者之气,完美统合于一。一头高梳的龙型头冠,额头两束垂落的金白发丝,眉间并刻着龙身火焰般的眉痕。
身着金白的意外来者,却无意与蝴蝶君动手,反是紧紧注视着刀无形,仔仔细细打量许久,方才长笑道:“桀骜有傲骨,相似熟悉的龙息,嗯,没错……哈哈哈哈哈……赤麟,大哥终于找到你了!单刀残躯饮寒风,今朝有酒醉黄龙,哈哈哈哈哈哈……”
豪迈笑声久久不绝,金灿龙影已抓着刀无形,腾空不留踪影。
“碰上一个肖仔。”
莫名其妙而来,哈哈大笑而去。不过本无意下死手,有人搅局,蝴蝶君却也乐见其成。
收刀回鞘,蝴蝶君此刻方才松下面色,道:“喂,剩下你们两个鬼,还想干什么呢?”
“我们是出来找人的。”
刀无形突然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抓走,虽然不似怀有恶意,闻人清苒也不敢不留神,想了想还是传讯雪鸦,将讯息捎至天下封刀,才将画像拿出回答蝴蝶君。
“蝴蝶叔叔,你认识这个人吗?”
“这个人……五字疯不定有熟悉。怎样,要本蝶带你们找人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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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峻峡谷,陡峭地貌,天堑分隔两边,山道剩下唯一通途,正是风云峡。
昔日风云峡一役,虽受东瀛武人称道。但此处地形极险,又在多年前的战斗中饱受摧残,已是常人难至。
然而此时,远远却站着一名衣着华贵,发饰许多扇坠之人,静候着计划之外的人,与多年知己交手,别有一番心思考量。
一战稳固绝巅,从此扶桑无敌,东瀛不败,地位再难动摇。晚来一步,断崖正对,猛烈风吹衣袍飒飒,与源武藏的威严刚正不同,神无月依是一副常事不赘于心的模样,但敛肃的武息,更见武魁重视之意。
眼见着闻人然,莫名双眼紧闭,眉头拧在一处,神无月并未误认对手是不尊敬,仅是静立等候。
“抱歉,一时心血来潮,恶兆临头。”
先天预感不会作假,不过人在东瀛,再急躁也解决不了问题。
稍一转念,闻人然已将浮动心绪按下,解下腰间佩剑。不用主动招呼,暮秋筠已将丹青见接在手中。
“返无未必能化掉丹青见,但一定会损伤你的灵性。乖乖站在一边,不准动手听见了吗?”
“唔,嗯。”
暮秋筠迟疑须臾,摇了摇乌黑马尾,便乖巧地退至一旁。神无月见状,虽觉好奇,仍是淡笑:“有名剑不用,可不能怪吾占得先手。”
“那你让我出手先攻,不就扯平了?”
“哈!”
玩笑声中,赫见闻人然并指一剑,远隔断崖,直指军神心口要害而去。
映目虽是试探之剑,犹是武者生涯,区别于任何一场战役的别样惊险。
身具神遗之招“返无”,以往军神无论面对任何高手,都不必挪动半步。但,此刻不同……
两人曾在河岸交手,彼此内功特性薄有了解。神无月仍运返无以对,但非是全然冀望于一招。
脑中电光一念,初式已分结果。锋锐剑气虽被尽化无形,竟非全无负担。
刨除返无,神无月之根基,亦是世间少有之强,拆招不必太费气力。但背在身后的手掌,尚存一股亘古悠远剑息不去,神无月凝神细察,首见讶色:“一道之气息,近道非道之剑?”
“免担心,用在这种私人的战斗,这剑造成不了太多影响。还不如另外一口剑,对你更加有效果。”
解释之言放出,人却更快一步,身在绝峰之巅,运用哪一式灾剑,全然不用过脑思考,登时,蓝衫剑者已失形影。
巍然厚重更胜山岳,再一剑紧随其后而来,呼啸的剑风乱卷一身紫白衣袍。非是剑快一步,竟是人在剑出之刻,便已逆势而上!
“绝杀千里。”
“一骑当千”的名号怎能是虚传?一人之力屠绝三万乱军又岂会作假?号称绝杀千里,纵在千里之外,同样难逃!
淡漠一声,潇洒过目,神无月身快错影,双掌一翻已是强招上手。明是剑出在前,此刻却反成被袭杀者,紧追不舍的怪像,正见武魁名下非虚。
然而,闻人然最初便无意靠仰仗神速为胜,瞬时反身剑指正迎上拳背当空交汇,霎时气劲爆破八方。
一拳换一剑,旋风骤散远天,耸峙之剑遭遇凝厚拳意,极端之力不着两人之身,仿佛穿过身躯朝着彼此下方高峰而去,崩塌双面峡峰在目,乱石崩飞缭乱人目,数十里之地,信手毁于一旦。轰然惊爆之中,从此再不复见风云峡!
早先身立其中者,此刻竟也完好无损,颇见隐而不显之能为。身染粉尘的东瀛太宰,双眸闪烁智慧巧思的光彩,温文尔雅的面容,饶有兴致感叹道。
“神无月,不用返无,不用归一,初招就是全力,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