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璎自然是拉着周焕章进到这样的店里了。
看似是陪着沈璎在街上闲逛,实则是为了让周焕章问询马立事情。
马立也是把现在的这情势给周焕章说了,毕竟总不能真的和皇上拍着胸脯说这个能做,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吧。若是这样,那可是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周焕章知道了马立这边的难处以后,没事儿也拉着周承泽他们在园子各处瞎溜达,把这个园子也是逛了个遍,回去以后便在马立复写下来的堪舆图上做好标记。
这么一来二去,整个园子的图纸也慢慢的开始成形了。
整个园子占地有将近八十亩,沈璎知道这个数字以后,在心里默默的计算了一下。顿时觉得被吓到了,这个园子居然可以有差不多七八个足球场那么大了。怪不得那天走的累死了还没走到头呢!
计算出这些数据,沈璎比之于之前的还没多少概念的时候更加震惊,这得是多有钱才能买下来七八个足球场啊?而且这每平方米的造价比足球场贵多了吧?看看这多年的古树,还有这红木的桌椅,黄花梨的床榻,还有那个费尽了人力物力财力的那个所谓的引温泉水进院子的当洗澡水的法子。
沈璎觉得以自己的脑子根本没办法计算出来,只是和周焕章说道,“若是把张万闲的家产全部充公的,只怕是国库的银两会翻倍吧。”
“嗯,至少是整个京城的税收的三倍以上。”周焕章说道。
这不过是周焕章的一个粗略的估计,但是具体多少,现在周焕章还没办法去知道。
事情还没有办完,这个家还不能抄。
几日后的夜里,周焕章终于是得到了暗探的消息。
“什么情况?”周焕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给朕一字一句的说清楚。”
“皇上,”暗探跪下里,“属下说的句句属实,张万闲在京城的联络人确实是瑞王,而张万闲其实是柔太妃的母亲那边的一个远房亲戚。”
“柔太妃?孙家?”周焕章抬了抬眼皮,说道。
“是,张万闲原本和孙家其实没有什么来往的,但是后来因为张万闲借着来京城的机会便和孙家牵上线。替孙家做了不少背地里的勾当。”
“有记录吗?”周焕章的声音这个时候已经是冷的和冰渣一样了。
暗探都觉得有些打哆嗦,赶紧取出来怀里的一个小本子,恭敬的递给了周焕章。
周焕章翻开那个本子,上面赫然记录着孙家这些年来做的大部分的事情,其中居然还有周焕景几年前去汉中所谓救灾的用的吃的的吃住花销,和挪用救灾银两,克扣老百姓救济银两,中饱私囊等等丑事,不一而足。
周焕章看了这些东西,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生不出气来了,整个人只是感觉是如此的无力。
一边是黎民百姓,一边是自己的手足兄弟。
周焕章用力的搓了把脸,面无表情的说道,“行了,这些事情我大概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暗探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周焕章坐在椅子上,久久未动,看着那个并不算厚的册子,周焕章一声苦笑。
这……简直就是,记在意料之中,却还是让人无法置信。
小册子上面写的,张万闲这些年和范宏在苏州,私自扣下京城的贡品,然后偷偷通过其他的不正规的港口运出海,以极其离谱的价格卖给洋人,仅仅就这样还不算。织造局的那些手艺匠人,手艺都是世代相传的,并且这些工人都是记录在案,不从事田间劳动生产,几乎就是靠着织造局这里的工钱给养活。
然而,张万闲利用他不知道是怎么的来的苏州织造总领的职务之便,克扣工人的工钱,一个工人一年克扣的工钱若有一两银子,整个苏州织造府的工人有数万人,那也是数万两白银就这么进了这些人的腰包。这么多年下来,周焕章简直不敢想象这是怎样一个庞大的数字。
他坐在屋子里,任烛火明灭,他其实什么都没想,此时此刻的大脑里是一片的空白。
他也不知道他到底该想些什么,是现在就下旨捉拿张万闲?还是即刻回京,命令大理寺严查孙家?然后满门抄斩?
貌似到现在为止,哪条都不现实。
书房的门被轻轻的推开,周焕章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沈璎来了。沈璎的手搭在周焕章的肩膀上,周焕章握着沈璎的手说道,“还没睡?”
“爷没回来,哪里睡得着。”沈璎轻声说道。
听了沈璎的这句话,周焕章方才冰冷到极点的心稍稍有些回暖,他站起身来,拉过沈璎说到,“那今天晚上就陪着爷别睡了。”
“好啊。”沈璎想也不想,满口就答应下来。
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可以毫无防备的相信自己吧,或者说也就眼前的这个女人才是自己能够相信的人。
想到这里,周焕章忽然觉得有些悲哀的可笑。
作为一国之君,能信任的和能被信任的人居然有且仅有那么寥寥无几的几个人,不得不说这就是所谓的高处不胜寒吧。
一夜过去了,沈璎真的就陪着周焕章生生的坐了一整夜。
周焕章没有告诉她是为了什么,而沈璎也根本就没有问,她的逻辑也很简单。以她现在的角色,即便是知道了,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是多一个人徒增烦恼而已,还不如什么都不要问。
或许这个时候的周焕章不过是想要一个人陪着他而已。
太阳初升,黎明破晓。周焕章站起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那个小册子给收进了一个锦匣之中,把门口守着的侍卫叫了进来,说道,把这个锦匣以最快的速度送至瑞王的手里,不得有误!”
“是!”侍卫在一进来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屋子内的低气压的感觉,也不太敢说其他的,只是领命就立刻出来了。
沈璎估摸着那个小册子是关于瑞王的一些罪证之类的东西,皇上这么做,莫非是想让瑞王自己做决定?
这么想着,沈璎不由自主的抬头看了周焕章一眼,周焕章见沈璎看他,便微微一笑,“是不是知道了?”
“嗯,隐约有些明白了,但是又不太明白。”沈璎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听到沈璎的回答,周焕章就明白了沈璎的基本上算是已经猜出来了,周焕章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语气格外的沉重,“樱樱,他毕竟是我的兄弟。”
这句话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沈璎的心神感觉似乎都被震动。
或许是受了前世太多的电视剧的影响,在沈璎的认知里,像这样的皇家,哪个不是斗的你死我活?什么兄弟手足,血缘亲情一概都是不存在的。可是,如今的周焕章却是说出来了这样的一番话,不管是他是出于对周焕景真正的心痛,还是亦或是对自己日后的名声的维护,至少他还能够说出来。
仅仅只是这样,沈璎觉得自己是不是就该为周焕章点个赞呢?
沈璎歪了歪头,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周焕章的身边,说道,“虽然不明白爷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还是觉得手足便是手足,有些东西是不该断掉的,当然 ,有些事情也不能够因为这一层所谓的亲情关系就能够饶恕的。”
后面的这个话,沈璎说的也很是严肃。
但是,沈璎的这个想法却是和周焕章思考了一夜的想法不谋而合。
走出了憋闷了一夜的屋子,在熹微的晨光下,周焕章和沈璎相视而笑,笑容里都带着释然。
周焕景正在屋子里搂着自己前些日子新纳回来的小妾听曲儿喝酒呢,自己的贴身太监就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锦匣。
“这是什么玩意?”周焕景懒懒的问道。
“这个是皇上差人送来给王爷的。”那太监低声说道。
“皇上送来的?”周焕章一听,只觉得自己眼皮猛然跳了两下,拿过那个锦匣,打开来里面不过是个巴掌大的小册子。周焕景翻开来粗略的一看,脸色瞬间的变的惨白,他一下子就从榻上滚了下来,这,这是?!
“王爷!”太监立刻上去扶,却被周焕景一下给打掉了,他连滚带爬的站起来。
那小妾看着周焕景惨白如死的脸色,也是心慌了,上前就要去抓周焕景的胳膊,“王爷?王爷您怎么了?王爷您不要吓奴家啊。”
“滚!”此时的周焕景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顾忌什么小妾,恶狠狠的对那女人说了这么个字,登时就让那女人傻在了当场。
周焕景此时已经是方寸大乱,他衣衫不整的走出了这个女人的院子,大步朝着自己的东院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语无伦次的说道,“快,快去叫孙树茂给本王过来,不,不行,现在不能和孙家的任何人扯上联系,不,不行……”
那太监也是被这样的王爷给吓的心神不宁的,赶紧找了个人,吼道,“快,快去孙府把王妃给请回来!就说王爷病倒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