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行手令,张县令呆住了,辽东是个什么地方他太清楚了!
那个地方可以称得上是全楚国最最苦寒之地,地广人稀,还多山,经过多年的战乱,人口凋零的厉害,土地更是贫瘠不堪,是楚国与北疆交接之地。
一般这样的地方大都用于流放罪民,现在把杨县丞调过去,而且官还降了半级。
如果光是这样一条手令的话,张县令还不至于太惊讶,关键是后面还有一句,永世不得离开!
张县令目光怪异的看着杨县丞,这家伙不知道到底得罪了谁,这么往死里整他,这明明就是那些被流放的官员才有的待遇。
杨县丞见县令一直看着他,还呆怔怔的,便以为是京里来了调令,他要升官了呢,高兴的走到跟前,拿过那张手令。
张县令任他从手中拿走手令,没有丝毫的不愉快,细心的人还可以从他眼中看到一抹同情,不过转瞬即逝,只剩下一脸的幸灾乐祸。
底下的人不明白什么情况,但是看杨县丞一脸的喜气,就以为是他升了官,都上前说了些讨喜的话,无非是恭喜杨大人升官,不要忘了多年的恩情之类的。
杨县丞得意洋洋的接受着众人的恭维,打开手令,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子变白了,双手哆嗦着任由纸片滑落。
正在恭维的众人见他这样也顾不得说话,连忙捡起纸片,只是一瞄,就都愣住了,这明明就是流放啊!
张县令幸灾乐祸着在一旁冷眼旁观,见到杨县丞脸色大变,不由心中一阵舒爽,心中冷笑道:这姓杨的,也有今天啊,平时仗着京城里有关系就不把老子放在眼里,这些年就没少受他的压制,前段时间还竟然敢公然栽赃王家,等等,王家……
张县令只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仔细一想,这姓杨的平时也没得罪什么大人物,唯一做的比较出格的事情就是王家那次,或许这件事情还真的与王家有关,还好自己当时并未真正得罪王家,要不然恐怕这道调令就是给自己的了,想想就后怕不已。
自以为搞清楚状况的张县令这时也坐不住了,也顾不上嘲笑杨县丞,连忙回到后衙召集幕僚准备对策。
刚看了那长手令时,众人这被反差巨大的结果给晃晕了,待一反应过来,再看杨县丞的眼色就不对了。
“嘿,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杨大人要升官了呢。”
“是啊是啊,大伙可都被杨大人骗了。”
“听说辽东那个地方可吓人了,时不时有北疆的军队过去劫掠,那些人不敢找当大官的,可像典史这种小官,那还不是一抓一个准。”
说话的是衙门里的赵捕头,他曾经在辽东当过大头兵,还立过功,这才被分到古陵镇当捕快,之前他跟杨县丞就一直不对付,现在当然是落井下石了。
这些没去过边疆的人哪里知道那里的凶险,被赵捕头说的一愣一愣的。
几人说话完全没有顾虑,丝毫不管杨县丞就在跟前,完全没有一丝同情。
这杨县丞以前为人还可以,但自从联系到京里的妹夫,就自以为高人一等,见到以前的同僚或属下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众人顾忌他有后台都不敢发作,现在见他落了势,自然都没有好脸色了,冷嘲热讽,恨不得上前踩上几脚。
人性本就如此,说不定已经有人开始惦记他县丞的位置了。
杨县丞愣愣着出了府衙,对耳边的讽刺毫无知觉,他现在仍然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突然从升官到流放了。
木讷的来到马车前,小厮看着他脸色不对,也没敢多问,服侍他上了马车,上车时还发现他的手在抖个不停,以为老爷生了病,连忙吩咐车夫回家。
马车里,杨县丞抖着手摊开手中的纸片,刚刚走之前下意识的就把这张纸片给带走了,众人见他如此也没有阻拦,反正上面写的什么他们已经知道了。
不长的一句话,杨县丞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确定了这张确实是自己的调令,无奈的靠在了车壁上,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小厮一路紧张的催着车夫把马车赶的快一点,因为他已经听到马车里传出了摔杯子的声音,车夫也紧张的不行,路上不时有人奇怪的看过来,都被小厮一一喝骂走了。
失魂落魄的回到杨府,杨县丞一脑扎进书房再也没有出来,小厮连忙禀报夫人老爷好像出事了。
杨夫人拍了半天的门里面仍然没有动静,一家人都紧张的围在书房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杨紫嫣还专门跑到门前撒娇,结果从来没挨过父亲训斥的她,破天荒的被杨县丞隔着门骂了个狗血喷头。
眼看着一直有摔东西的声音传出来,就在杨夫人忍不住想要破门而入时,出去打探情况的小厮回来了。
他带回来的消息彻底使杨府的人陷入了恐慌之中。
“什么!我爹被发配到了辽东,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听错了?”一直很冷静的杨紫兰不可置信的开口了。
小厮苦着脸,看着脸色铁青的夫人、小姐和少爷,有些瑟缩道:“小的没有听错,县衙里都传开了,都说老爷这次肯定在劫难逃了。”
杨紫嫣猛的冲到书房门口,使劲的拍着门,喊着不要去辽东,即使她平时再不懂事也知道辽东是个什么地方。
听着她的话,杨夫人一下子回过神来,与同样想起什么似得杨紫兰对视一眼,两人隐隐有了计较。
只是还没等她们定下心来,又听小厮道:“县衙里还说是什么永世不得离开,是不是指我们都要跟着去啊。”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小厮也泪了,他是杨家卖了身的仆人,如果一家人都要去的话,那他也肯定逃不掉。
这句话彻底打破了杨夫人的如意算盘,她呆呆的望着书房,说不出一句话来,杨紫兰也呆住了,杨公子早就在院子里大吵大闹了。
不,不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被发配到辽东,杨夫人终于察觉出哪里不对劲,自己夫君是什么性格她一清二楚,借他个胆子也不敢得罪京里的人,而现在的境地分明就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才会如此,不行,一定要问个清楚。
杨夫人来到书房前,命小厮把门撞开,一进屋就看到杨县丞傻傻的坐在椅子上,桌子上还放着那张调令。
事已至此,她也顾不得看那个东西,只见她走到杨县丞跟前,握着他的手,低声询问道:“老爷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王家!”杨县丞叹了口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