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灯如豆,夜色正漆。
床上的白绮睡得极不踏实,小小的脸上眉心紧皱。她似乎是被勾起了极其恐惧的回忆,萧奚奚哄劝了好久,她才不情不愿地躺下,时不时地还掀开眼皮,生怕她睡熟了萧奚奚离开。
把个一向当白绮是大型萌宠的萧奚奚看得是又心疼又欣慰。
等萝莉睡熟了,萧奚奚自己却没了困意,索性盘坐在白绮身边练功。
她和平日一样引导着体内那团小而紧实的白雾沿着奇经八脉运行了一个周天,正在缓缓归入丹田之时,那白雾忽然变得稀薄,体积骤然膨胀,不听使唤地倒逆而起。
萧奚奚体内随之升起灼热,燎原之火一般燃烧着她的经脉。
萧奚奚心神微乱,内功她等于从来就没有过老师,基本靠猜,误打误撞倒也一直平安无事。眼下这情况她就是再傻也知道——真气逆行,大大不妙!
她痛苦地握紧拳头,眼皮沉重得似有千钧之力压着,喉咙里好像塞了一团乱麻。她无能为力地任那灼热愈演愈烈,整个人如被架在火上烤。
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她的听觉却更灵敏,朦胧中知道有人急步走来,衣袂擦过地面。
她下意识地想挥拳,却绵软无力。来人握住她的拳头,掰开她已经抠进掌心的手指,一只微凉的手掌贴着她的手。
随后一股清流灌入她的身体,一路经过她沸腾的经脉,拂去燥热,滋润着她被烧灼出的细微创口,所经之处如柔煦春意唤醒勃勃生机。
清流渐渐拓宽着她的经脉,引导着不知为何暴虐的白雾。
痛苦渐渐散去,气息平复,萧奚奚猛地睁开双眼。
面前那人乌黑长发随意披散,一身月白袍子敞着襟口,也许是匆忙间没来得及束起,露出一抹润白胸膛,横生潇洒风致,极其张扬的眉角轻挑入鬓,眉心却不安地皱成川字。
蹲在她身前,永似含情的桃花眸里关切如水流过。
一瞬间暖意席卷心头,萧奚奚刚从阎罗殿里拔回一只脚,脑回路大概还停留在异次元,怔怔地伸手轻触他的脸颊,她听见自己脱口而出。
“赫连警,我想抱你。”
他那宛如梨花春带雨的迷蒙眸子,一霎间散去薄雾,晶黑瞳仁里流萤碎光粼粼。
赫连警霍然站起身,唇角不可抑止地勾起,却不是他平常的客套笑容,俯视着萧奚奚的面上,是似不可置信却又轰然炸裂的惊喜。
萧奚奚只觉得被他晃得心神荡漾。
尴尬地收回手,萧奚奚低头轻咳一声,她是死机了,需要重启,这是系统出错,不是她干的……
颊上一暖,她被拢入一个坚实的胸膛,因为赫连警只穿了一件没系好的外袍,此时这动作带得萧奚奚直接贴在他的肌肤上,兰麝香气袅袅沁心。
萧奚奚听着他怦怦有力的心跳,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味道真他娘的好闻!
“阿奚,这种事,不应该是女孩子开口的。”
晨光熹微,一瓯淡金朝霞透过虚掩的窗棱倾下,萧奚奚将头埋得更深,藏去比霞光更艳的脸色,唇角挂着满满的欢喜。
原本小鹿乱撞的心渐渐平静,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细品着这陌生的心漪。
日光淡淡拉出影子一双,叠叠重重。赫连警将下巴轻轻垫在她的发心,微垂的羽睫轻抖,泄露了他并不如身体一般平静的内心。
半晌,萧奚奚低低呢喃出声,溢散出甘冽如梦境一般的清甜。
“饭票儿……”
“嗯。”
“连警……”
“嗯。”
“赫连警。”
“嗯。”
“阿警。”
“……嗯。”
“不问我为什么一直叫你?”
“你叫,我应,不需要理由。”
萧奚奚咬着唇,唇角弯起,落下、再弯起,再扼着落下。整理了半天表情,挣脱开某人要抱到地老天荒的胳膊。
仰起头,认真地说道:“你宠得这么没原则,这样真的好吗?”
赫连警微微一笑,捏捏她的脸:“你,弄死我呀?”
……
天井之上一道红影,看“景”看“戏”看了一夜,剑眉星目微怠倦,寒颊玉面崩霜雪,衣衫猎猎轻飘扬,风尘仆仆待酒浇。他长叹一声抹去肩上剔透晨露,望着下方兀自缱绻的二人,神色莫名。
天地从朦胧中渐渐苏醒,又是焕然一新辞旧星。
※※※
“主子,您这是……?”问话的人一身粗麻衣裳,平凡的相貌属于仍在人堆里立刻就会被淹没的路人甲。
“嗯?”俏声婉转,尾音娆长。
“属下多言了,请主子降罪。”
路人甲猛扇自己一耳光,用力足狠。腮帮顿时肿起老高,他头都不敢抬地数着砖缝,主子的脾气从来就没人摸得清过。
往日颇受倚重,得主子捧极的前辈们,风光无双之后但凡有一点行差踏错,依然难逃严惩。
拍马屁戴高帽?拍歪了戴反了死得更惨。
闷葫芦不吭气?撬开嘴放出声参照上面。
他们这位艳奢得不分性别的美人主子,脾气和容色一般——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昨夜没有在自己房间乖乖睡觉的“好宝宝”不只客栈那三人,还有“坏骚年”韩奢。
在跟双螯大怪兽厮斗一番之后,他就纵身出了客栈。干嘛?自然是密会他的小朱雀儿们。
“朱杀”名动江湖,凶名有之——只有买家开不出的价,没有不敢接的单。
恶名亦有之——人命三六九等明码标价,只管收钱收命,不问是非恩怨。
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个组织是韩奢的豢养的嫡系私军,包括当初买凶要索萧奚奚小命的燕喃公主。
“朱杀”人数比赫连警的玄朔卫只少不多,却个个是真的踏着无数尸骸肉血爬出来的高手。
论明刀明枪地比武,或许没有一个人能与玄朔卫排名最末战出百招,可是要比起杀人的手段,天下无人可与“朱杀”比肩,这是一批真正的影卫死士。
他们可以是花楼龟奴,可以是官府衙役,还可以是客栈小二,散布在各个阶层。
所有人都直接听令于韩奢一个人。
“银烧啊。”逗弄着雪蛉,韩奢淡淡开口。
“属下在。”
“替我去一趟宿城,告诉调笙给我滚过来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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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宠滚回来了,混上青云榜了?!可喜可贺!求疼爱啊求疼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