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往事袭心
“如墨,跟着我!”柳霖抛下这么一句话后,就率先一步迈上了玉阶,柳如墨仔细提了裙摆,紧随在柳霖之后。
“国师大人,皇上命奴才在此候着,请随奴才入殿觐见!”受青帝之命在殿前等候的公公一见到柳霖,就快步走上前来,跪下请安道,随后起身对着柳霖做出“请”的手势,示意着随他前去。
柳霖顿了片刻,侧目用余光瞥了一眼,见柳如墨跟上,才继续往前走。
步上玉阶,巨大的白玉雕刻而成的蟠龙刻印嵌在玉阶的中央,巍峨宏伟的勤政殿出现在眼前,这是柳如墨第二次见到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而上一次,是她被捆缚着跪于殿前,接受百官的批驳,国师之罪,受罪于天,文武百官的批驳无非是斥责她不守贞洁,罔顾职责,以不洁之身担任一国之神职,将会给他们的国度带来无尽的灾难和上神的诅咒,整整三日,她就这样跪在这座宫殿之前,而她心爱的男人,她腹中孩子的父亲,就安然地坐于殿中,或休寝或理政,仿佛她这件举国皆惊的大事在他看来不过是小事一桩。
直到朱笔御批的刑罚旨意被太书令在殿前念完,在文武百官直呼“圣上英明”的时刻,她已无力抬头,额头抵在冰凉的玉阶上,听着自己心碎的声音,听着百官的叫好声,她从未有一刻如此灰心,原来她用真心,用生命搭救回来的心爱之人,会为了自己的光辉形象,将她舍弃。
她被押入清月湾,按照柳氏一族的规矩,日日受圣泉洗去污秽,整整七七四十九天,受着非人的身心折磨,好在胎儿还算稳固,这般都没有滑胎,也幸得圣旨有说,要向世人展示国师不贞一事,遂以没有强行给她落胎。
直到那一日······
她被架着送回房中,却听得隔墙之外有女子嬉笑的声音,她听得出来,那是柳如雪,是她此生最大的噩梦,然另一个声音却让她心上结痂的伤口一瞬间再次破裂,因为,那个答话的男子,正是宁远。
他不是在宫中吗?
他不是否认清月湾发生的一切吗?
他不是更钟爱自己的圣明吗?
他······
“阿远,一定要这样吗?姐姐她虽然与太子私通,但他们也是情之所至,太子已然伏法,你就不能看在我的份上,饶姐姐一命吗?”柳如雪娇嗔地求着宁远,如果不是她这一切都拜她所致,听着还真的会以为,她这个妹妹是真心为她求情的。
可柳如雪口中的全部,全部都是假的,只是宁远不信她,他只信柳如雪,信柳如雪肚子里那个与太子暗结的珠胎是自己的孩子,信她柳如墨才是与太子罔顾礼法,私通怀胎的人!
宁远提及她时的嗓音淬冷成冰,说出的话更是毫不留情:“雪儿,你要知道,柳如墨若是不死,死的便是你,你身怀着我的骨肉,我又怎么能忍心见你赴死,如今惟有这一办法,才能保你平安,更何况,帝王之家,夺位之争多有残酷,我只有斩草除根,才能保得你我的长久平安相守,她肚子里的那个孽种,更是不能留,所以你不必多言,我是不可能饶过她的!”
真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她不知道柳如雪是如何让宁远深信她便是当初在清月湾救他之人,也不知道柳如雪又是如何向宁远解释那一夜他中药的事,更是不知道,他为何会陪着柳如雪,到清月湾来,还在囚禁她的院落外墙,说起这些话。
太多的不知道困惑于心,她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倚墙靠着,听着墙那边的二人继续说着那些锥她心的话:
“可是阿远······”柳如雪还想说些什么,被宁远一声打断,“雪儿!”
随后他继续说着;“我本命晟华送你去他的别院静心养胎,你又为何执意要随你父亲回清月湾来?”
柳如雪嗫喏了片刻,柔声委屈道:“阿远,我知你这段时间不见我,是怕我会为了姐姐找你求情,可是你不见我,我便日日难以安眠,听父亲说,你把自己关在勤政殿内,我既担心姐姐,更担心你的身体会吃不消啊!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虚晃晟华公子一招,让他扑了空,随后告知你我在清月湾,为的也只是你能来见见我,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我这就走好了!”
隔着院墙,她听见细微的声响,应是宁远及时地拉住了扬言要走的柳如雪,“雪儿,你明知我不是你所说的这样,我在勤政殿的每日都时刻惦记着你和孩子,那些百官奏请处死失节国师,我若是不作出些痛定思痛的样子,又怎么起到作用?”
原来是这样!
她懂了!
宁远不是不在乎他和她的过去,不是不在乎这个女人,只是在乎的是另一个人罢了,她不想再听下去了,于是踉跄着回了那个狭小的稻草铺就的床铺,稻草下面的一层薄薄的木板,她失力地跌坐于床上,冻得青紫的手指用力地抠起木板,十根手指被木刺扎得血珠直冒也全然不觉得疼痛,终是在木板下摸到了她藏匿起来的玉梳,那是当初她救下宁远时,他送给她的,据说是他的母妃宁妃心爱之物,留给他让他送给心仪的女子的,他把玉梳送给她时是这般说的,可如今,柳如雪未得玉梳,却依然蛊惑了他,成为了他心上的那个她,到底是何处出了差错,让她被老天爷如此戏耍一通?
柳如墨嘲弄地轻勾唇角,无声地笑意被柳霖正巧看到,他不禁疑惑地问了一声:“如墨,你在想什么?”
许是被柳霖一声询问唤回了飘远的心神,柳如墨猛然回神,将自己嘴角的笑意无限扩大,冲着柳霖露出笑颜:“父亲请见谅,如墨初次见这般恢宏的宫殿,不禁有些看呆了!”
柳霖微点了一下头,提醒她道:“待会儿就要进殿了,不要再走神了,知道吗?”
柳如墨收起笑容,颔首道:“如墨知道,不会再出神了!”
柳霖这才重新扭转过头去,继续延阶而上,柳如墨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过分地显露悲伤,不然以父亲这般观察力,怕是又要解释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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