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欲加之罪
翌日点卯之时未到,勤政殿前擂鼓之声就响彻了整个宫廷,自青远遇刺受伤后,青帝派柳如墨去照看他时将朝事收回自己手上,就恢复了上朝,因此鼓声响起的时候,朝臣也来了大半,青帝未到,柳如墨的招呼却以事先打好,遂以勤政殿前的禁卫并没有立即将击鼓之人拿下,而是由着他擂鼓擂了好一阵后,文武百官都来的差不多时,才将他押住,等候青帝处置。
“殿外何人击鼓?”青帝扬手示意宫监出去查看。
站在大殿之中的文武百官却是神态各异地随着宫监的脚步看过去,没过多会儿,便有脚步声传来,朝臣原以为是擂鼓之人被押进殿来,结果柳如墨高鬓束冠,一身素色锦袍入得殿来,众人心下皆是大为惊愕,国师大人自继任以来,从未在早朝之时走正殿进入,今日不仅与他们这些朝臣一样从正殿朱门而来,还是换了主持仪式的衣着,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了吗?
青帝在看到柳如墨的衣着打扮时,面色也变了变,站在前排的朝臣将皇上的神情变化看在眼中,心下了然,原来皇上竟也是不知情,只得目不转睛地随着国师大人的步调,皆是默不作声。
柳如墨没有给他们多做揣度的时间,迈着沉稳的步子,庄严肃穆地来到青帝面前,屈膝拱手为礼:“启禀皇上,臣有要事容禀!”
青帝的目光扫过一众朝臣,最后落及柳如墨身上:“国师但说无妨!”
“臣听闻卯时未到,勤政殿外有人击响御鼓,臣已命人将那人押在殿外,但据臣方才了解所知,那人为的是一桩陈案,臣以为皇上圣明仁德,执政多年,功绩为天下百姓所称道,今日一事须得谨慎处置,否则将对皇上影响颇深!”
青帝略微沉吟,状似思考之后,道:“国师所言在理,且让禁军将此人带进殿来,朕听过他所言之事再做定论!”
得了青帝的准许,很快,那人就被押了进来,柳如墨见状,不急不缓地退到一旁,站在首位的朝臣一见国师大人退到了自己这边,慌忙行礼之后向下位退了几步,给柳如墨让出位置来。
“放开他!”青帝沉声命令道。
那人被松开束缚,当即跪了下去,磕过头后拱手为礼,慷慨激昂地恳求道:“草民叩见皇上,恳请皇上为草民做主!”
“先不必求朕,说说你为何要擂响御鼓,你可知御鼓一旦击响,即便是你有天大的冤屈要告御状,都必须经受五十大板和针毡之刑才能言明?”
那人一脸坦然:“草民便是为了翻案而来,所有刑罚,草民自愿承受!”
朝臣们纷纷低语起来,压根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为了哪件冤案而来,毕竟青国如此之大,百姓之多非他们所能估计,每一日都会有不同的事件发生,贪官污吏即使他们不说,心里也清楚肯定是有,冤案又怎么会少得了,此人如此胆色,竟敢擅闯宫闱求告御状,看来冤屈不是一点点!
柳如墨不动声色地将一众朝臣的反应看在眼里,随即站出来道:“你若是心甘情愿受此酷刑,皇上自会为你做主,但本官却想,酷刑之后,尚且不知你是否有命为自己伸冤,遂以不如你先立下状纸,呈明案情,若是你不幸殒命,皇上会按照你的状纸受理案件,你觉得如何?”
那人想了想后,点头,柳如墨挥手示意,不多时便有宫婢端了笔墨上前伺候,那人二话不说,执笔开始写着状纸,朝臣们在这时却都是屏住了呼吸,不敢有什么举动了,尤其是掌管吏部和礼部的官员,更是有几分心惊胆战,生怕此人的状纸上所述案件与他们或是他们手下的门生有关。
状纸很快就写好,柳如墨自宫婢端过来的托盘上取过状纸,轻轻扬了扬,让上面的墨迹干了干,这才缓步上了阶去,奉到青帝面前:“皇上,状纸您先看过,臣这就去殿外监督行刑!”
“去吧!”青帝接过道。
那人就在朝臣们的注视下进入大殿,又再次被带了出去,外面早在御鼓擂响之时就备好了刑具,这会儿柳如墨甫一踏出勤政殿,外面的宫监就立刻摆好了架势。
“开始吧!”一声令下,柳如墨在宫婢捧来的圆凳上坐下,而那告御状之人,当真丝毫惧意都没有地直直趴在了长凳上,两名宫监各执一根木杖来到长凳两边,另有一名宫监站在了长凳一头,那人手脚此时皆是被缚在了长凳腿上,不得动弹,木杖落下,击在他的身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咚...咚...咚...”一声接着一声,顺着大开的正殿大门传入文武百官的耳中,那人却是一声痛呼都没有,可见其意志之坚定,站在长凳一头的宫监数着数,从一二三一直数到五十,时间过得极其缓慢,大殿之中,青帝在外面行刑期间只字不提状纸上写了些什么,朝臣们心里发憷,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在皇上不愿开口的时候跳出来说话,遂以殿内格外的安静,致使杖刑的声响更加清晰地传了进来。
“五十!”
随着宫监的一声宣布,表明了杖刑执行完毕,五十杖说多不多,说少亦是不少,有的人打不完就去了,有的人却是留着一口气,朝臣们听不到告御状之人的声音传来,站在末位的官员还偷偷回身去看,想要知道那人在五十杖刑之后还活着没有。
显然,此人身子骨不差,五十杖后,没过多会儿,就听到宫监搬来针板的声响,众人心中更是打怵,针板可不比杖刑,只要皮糙肉厚一些就能捱得过去,成千上万跟闪着冷光的长针透过平坦的板面,一根根直竖起来,这人要是躺上去,还要在上面滚上一圈,还不成了马蜂窝?或者被戳成筛子?
容不得朝臣们嘀咕揣测,针毡之刑已然开始了,这次倒是很快,想来不管行刑之后人是死是活,滚上两圈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正在他们揣度那人还活着与否之时,柳如墨已经带着两名宫监入了殿来,他们抬着之人赫然是行过刑之后的那个男人,全身如同浴血般,后背尤为血腥可怖,随着宫监们扶着他前行的步子,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路,而他每每经过官员的身边,掠过去的官员都能够清晰得看到他身上的伤痕和血迹,闻到鼻尖浓烈的血腥气息,有的官员不忍去看,还将头撇了开去。
“回禀皇上,行刑完毕,此人命大,还留有一口气在!”柳如墨言简意赅地道明了情况,只等着青帝开口。
果然,青帝掂了掂手里的状纸,又看了一眼殿下被宫监们托着扶着的血人,似是很为难般犹豫了片刻,终是如同受了打击般,拧眉开口:“朕受理此案,国师且传太医先行为他诊治!”
柳如墨示意宫监将男人扶到了大殿角落,血淋淋的人自大殿中央退下,文武百官才缓了缓。
结果一口气还未缓过来,就被青帝接下来开口说出来的话惊得合不上嘴了。
“众位爱卿,他状告之案朕甚是头疼,却不得不接,我朝律例自公布实施以来,从未有人敢告御状,今日是头一遭,无论如何,朕都必须给他一个交代,你们作何感想?”
“皇上英明!”朝臣们哪敢有什么感想,于是乎纷纷跪下道,他们尚且不知这个人状告何人,怎么表态啊!但皇上话都问到这份上了,他们又哪里敢说别的话?
“他的状纸上述,沈鹤将军在世之时,为人正直刚强,却遭歹人陷害参与谋害朕之行动,先帝下令沈鹤将军满门抄斩,他便是为了此冤案而来!”
“皇上,沈鹤当年谋害皇子,证据确凿,先帝判以满门抄斩之刑,怎会有冤?此人为沈鹤此等罪臣伸冤,定然是沈鹤余孽,微臣恳请皇上下旨斩杀此人!”青帝的话才说完,便有官员站出来道,言辞凿凿。
“朕还未说那歹人是谁,爱卿怎么就开始反对了?莫不是爱卿知晓他状告之人是谁?”被青帝一句问话问得心惊肉跳,被他盯着的官员连忙跪下恭敬万分地回道:“皇上,微臣对您拳拳忠心日月可鉴,此人要替沈鹤翻案,那就是在质疑先帝的圣明决断,微臣也是为了维护先帝名誉才这般阻止的!”
青帝摆摆手道:“也罢,朕比较好奇的是,苏家为何会牵扯进来......”
柳如墨在此时站出来接腔道:“皇上说的苏家是?”
“苏国舅,皇后的娘家!”这个答案掷地有声,仅仅是几个字,却在朝臣们的心头掀起了狂风骇浪,更是有与国舅的门生站出来为国舅喊冤:“皇上,国舅怎么会与沈鹤一介武夫有牵扯,此中必有误会!”
“皇上,沈鹤当年获罪之时,您和皇后娘娘已经是太子和太子妃,国舅根本没有理由陷害沈鹤啊!”
“皇上,国舅大人这些年不理朝事,怎么会对朝臣武将做出这样的事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