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七月九日,维也纳被久违的欢腾气息所笼罩。
维也纳的居民走上街头,为奥匈帝国百年来首次对外战争的胜利高声欢呼。人潮逐渐聚集到帝国政府发布的凯旋路线两侧,帝国的双头鹰旗在所有的建筑上高高飘扬。
十点整,茜茜?冯?康拉德那装饰一新的魔导装甲出现在群众们的视野中,奥匈的工匠专门给康拉德的魔导装甲更换了华丽的典礼用外壳,更具流线美的轮廓加上数量多到惊人的花纹,让康拉德就像一个巨大的移动花篮。
而群众也确实在把大量的鲜花抛向她,落在装甲上的花瓣进一步提升了它的华丽度。
茜茜身后是整齐列队行进的战姬骑士团,骑士团的装甲也全部更换一新,一个个看起来风光无限。
随着魔导装甲群不断沿着街道前进,人民的情绪也进一步高涨,很多人试图跟着神姬的魔导装甲前进,结果引发了不小的混乱。
皇室安排在屋顶上的侍从们不断的抛洒着彩纸,更是让整个气氛持续高涨。
但也有人对这副欢腾的景象十分的不满。
雅各布关上面对街道的窗户,转身对画家托尼摇了摇头道:“光是这次庆典,就不知道要花掉多少钱。看看那些华丽的装甲,给他们更换外壳用的钱不知道能养活多少在饥饿边缘的家庭!”
“别这么说嘛,伙计。”托尼伸手拍了拍雅各布的肩膀,“这是一次值得庆贺的胜利,能提振一下人民的士气,增加下民族自豪感,也是不错的嘛。”
“可是这场战争什么问题都没解决!”雅各布不由自主的提高了音量,“德国共和国政府打赢了内战之后,在全国推行改革,一举挽救了整个德国的经济,让德国人重新过上了好日子。可这场胜仗我们能得到什么?塞尔维亚人的国土上既没有黄金也没有粮食,连劳动力都只有那么点!这场战争除了让帝国政府背上更多债务之外,什么意义都没有!”
托尼抿着嘴,没有回答。
雅各布继续说:“增加的那些债务,最终会通过税收转嫁到人民头上,偏偏现在人民被胜利蒙蔽了,根本看不到未来在等着自己的贫困,有的人甚至会因为政府的这次胜利,对政府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当年意大利人本来不需要撒丁王国的战争就能独立了,但是他们被那位巴戈利亚公主的美貌欺骗了!对,那位公主也叫茜茜!”
雅各布停下来,调整自己的呼吸。
这时候托尼说:“伙计,要对我们自己有信心,我们可以用宣传来让人民看清楚这点。而且,很快就要到秋天了,南方那些省份因为打仗农田都被破坏得差不多,基本可以肯定会歉收,到时候粮食价格暴涨,饥荒再临,我们还有机会。”
雅各布用力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现在这个时候,别说让人民看清楚现状了,我们只要说一丁点政府的坏话,就会激起民众的反感。明天的社论我们就随大流吧,登一些歌功颂德的文章好了。”
雅各布再次摇头,他从友人身旁经过,一言不发的爬上楼梯。
托尼一直注视着雅各布的背影,直到它从视野里消失。
接着托尼也摇摇头,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拉开房间画架上盖着的布,露出下面完成了一半的油画。
油画上一名英姿飒爽的女武神手持利剑,脚踩塞尔维亚国旗,胸口的双头鹰纹章在阳光下闪亮无比。
托尼盯着画布,心想这画被雅各布看到估计会让他暴跳三尺吧。
其实托尼只是想做点什么向那位高贵的神姬小姐的勇武致敬而已。
托尼对着完成了一半的画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拿起笔,蘸上色彩在画上随便涂出一大片难看的色块。
毁掉画作之后,雅各布将画布拿下,扭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托尼知道雅各布说得对,这场战争的胜利只是将奥地利的新生推迟了而已,但托尼总觉得,这场战争还是有一些正面意义的,可他又说不出来这正面意义到底在哪儿——别说说服雅各布了,这种想法连托尼自身都不信服。
这只是一种感觉,来自托尼身为画家的那一部分人格的感觉。
托尼坐在他画画时使用的凳子上,双手低垂,看着天花板发呆,屋子外面的欢呼声在他耳畔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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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匈帝国的胜利在国际上同样引起了相当的反响。
英国人很满意,俄国的南进再一次被遏制了,皇家海军和英国陆军没有投入一兵一卒就使由爱琴海国家联盟组成的防卫线向巴尔干内陆推进了上百公里。俄国人离地中海又远了一步。
法国人很满意,克里斯蒂娜对塞尔维亚的强硬态度为她迎来了声誉,让她成功扭转了****被披露带来的负面影响,让舆论开始转向抨击****的不检点,即使后来她的****冲进《费加罗报》的编辑室,枪杀总编之后再吞枪自尽,也无法再次改变舆论倾向。
现在看起来,波拿巴家族继续执掌法国已经板上钉钉。
罗马尼亚人很满意,虽然他们没能取得自己垂涎已久的土地,却把国境线往西南方推进了好一段距离。
希腊人也很满意,理由和罗马尼亚人差不多。
参与了这个事件的国家中,只有俄国非常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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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格勒,冬宫。
面积巨大的会议室里,俄国政府的重臣们云集一堂,但上首位置的椅子却空空如也。
重臣们互相小声交谈着,时不时担心的扫一眼那空空的椅子。所有人里只有坐在紧挨着那空椅子左手边的女人一言不发,低垂的双眼盯着光洁的桌面,放在桌面上的右手用五指规律的敲打着,那架势仿佛在神游一般。
女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不过没人会以外表来判断神姬的年龄——能够出现在这种等级的政府高层会议上的女人,只有神姬。
另外,女人的军装也暗示着她身为神姬的身份,不过她的军装和普通军装不太一样,左手的袖子和上衣的结合部稍微宽大一些。
女人右眼的位置安装着机械装置,装置外形酷似魔导工匠们喜欢使用的多功能眼镜,不同的是,女人的机械装置的镜片下面并没有属于人类的瞳孔。
由魔导工艺制造而成的晶体嵌在本来是眼窝的位置上,透过机械装置的镜片可以看见那晶体释放出的微弱蓝光。
这外表奇特的女人名叫约瑟芬?朱加什维利,身份是俄国现任宰相,人称钢铁姬——她在听到这个绰号之后,干脆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约瑟芬?钢铁,以此来回应那些嘲笑她的人。还有一种说法是,钢铁姬这个称号根本就是约瑟芬自己流传出来的,她在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曾经以钢铁做笔名给周刊投稿论述自己对俄国现状的看法,不过这个说法从来没有得到确实的证据,仅仅是个都市传说罢了。
直到八年前,还没人能想到约瑟芬会成为俄国的宰相,包括约瑟芬自己。
改革派找到她,仅仅是因为弗拉基米尔?乌里扬诺夫在被贬黜到西伯利亚之前,曾经担任过她的老师。
大战结束后,俄国国内糟糕的经济和社会形式,让改革派的势力迅速壮大,而旧贵族则因为军队的厌战情绪和高额的战争负债遭,实力被大大削弱。但旧贵族还把持着神姬,作为旧贵族的总代表的沙皇也还戴着皇冠。
改革派虽然通过经济改革进一步强化了自己的政治地位,却无法再进一步。这时候改革派的领袖们意识到他们必须拉拢一位神姬,把她变成改革派的门面,这样才能真正控制住俄国的政局,防止旧贵族势力的反扑。
当时已经生命垂危的乌里扬诺夫想到了他曾经的学生约瑟芬。
约瑟芬非常爽快的答应了老师的请求,加入了改革派的阵营,成为阵营名义上的首领。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让人目瞪口呆。
约瑟芬第一次代表改革派列席俄国杜马全体会议的那天,她在大会堂中亮出了装在左臂义肢中的魔导炮,高呼“你们是俄国的敌人”的口号,一击消灭了旧贵族派的主要首脑,而坐在附近的改革派高层中,也有数人“不幸受到波及”。
紧接着,穿着魔导装甲的两名神姬出现在会场之外,她们都是约瑟芬的挚友,也是战后新生代神姬中战斗力最强的两人。
这时候俄国的将军们忽然发现,自己手中竟然没有一点像样的部队可以压制这两名神姬,只能等她们的精神力自然耗尽之后才能解救被扣压的全体杜马成员。
而约瑟芬借着这短短的时间,连续提出了一系列更加激进的改革措施。这些措施迅速获得了改革派中激进派的支持,而由于约瑟芬提出了一套比以往更加彻底的土改方案,人民也倒向约瑟芬。
旧贵族气急败坏,纠集军队准备反扑——就像另一个时空那样。
但战姬们全都拒绝让国家陷入内战中,姑娘们不关心旧贵族的利益,自然也不打算为旧贵族卖命。随着彼得格勒的近卫战姬骑士团宣布“只要沙皇的生命不受威胁部队将静观其变”,这场电光火石般的政变结束了。
紧接着约瑟芬马不停蹄的清洗反对她的人,同时开始制定被命名为“五年计划”的经济发展计划,随着第一个五年计划的提前完成,约瑟芬?钢铁在俄国政治局面中的地位也彻底稳定下来。
正因为如此,此时此刻她在房间中,才显得如此的形单影只——整个房间里,没人有资格和她平起平坐的对话。
她是这个房间事实上的独裁者,不管沙皇到不到场,她说的一切都将被写进俄国未来的行动纲领。
在墙角的座钟指针指向下午三点时,一直处于神游状态的约瑟芬忽然站起来。
整个房间一下子就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约瑟芬身上。
“看起来,陛下今天是没有办法参加御前会议了。”约瑟芬扫视房间,机械义眼中闪耀的蓝光依次掠过所有人的脸颊,“那么,就由我来代行陛下的职责吧。塞尔维亚是一次可耻的失败,这失败让世人怀疑我们俄国是否有能力庇护斯拉夫人,契卡的报告表明罗马尼亚人正在增加和英国人的接触,我国对罗马尼亚的影响力的控制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必定会遭到削弱。”
约瑟芬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锁定在外交部长萨姆索诺夫身上,她越往后说,萨姆索诺夫的脸色就越不好,终于,这位年近七十的老人站起来,大声抗辩道:“我已经尽力了!”
话音还没落地,老人的身体就被轰成了碎片,坐在老人旁边的铁路运输部部长和工业部部长脸都煞白煞白的,嘴唇微微的颤抖着。
约瑟芬的左臂收拢,恢复成手臂的样子,她那特别加宽过的左袖并没有因为刚刚的射击而受到半点影响。
“我说过,不要打断我。”约瑟芬脸上的笑容,搭配她义眼中闪动的蓝光,显得冷酷无比,“俄国的政府中,不需要废物,可怜的萨姆索诺夫显然已经太老了,不再适合担任复杂繁重的外交工作。外交部长的工作暂时由次长代行。”
约瑟芬顿了顿,再次环视整个房间。
“塞尔维亚的事情到此为止,已经有人为此负责了,剩下的人需要的,是总结这次的教训,然后在之后做得更好,明白吗?”
所有人一起点头。
“我向来都是赏罚分明的,出了岔子要有人负责,同样出了成绩就会得到嘉奖。而且,我是仁慈的,出了岔子只有最高负责人需要承担责任,出了成绩所有参与的人员都会得到奖赏,希望你们能够谨记这一点。”
说完约瑟芬昂起下巴,高傲的俯视着所有人。
“下面,今天的会议正式开始,谁先来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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