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留霆的目光扫过两人，嘴角倏地扬起，眼底泛着阴冷之光，全然没有以前见到的巍峨庄严，更加没有对后辈的慈爱。沈子曦微微垂眸，心下一松，下意识抬手抚着小腹。
“都已经来了？”谢留霆的声音也变得苍老无比，沙哑又有些僵硬。他的目光停留在谢逸棠的身上，那尖锐的宛若尖刺一样的嫉恨眼神，似乎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都上去！”
“等等！”沈子曦突然喊出声，镇定自若地和对方对视，“谢留霆，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一定要杀了那些无辜的学生？目标是我和谢逸棠，那就冲着我们来就好了……”
对方冷哼，说道，“若非你身边那个人自作聪明带了这些人过来，我也不想多造杀孽。”
沈子曦在心里给身边这只鬼畜狠狠记上一笔账，这个混蛋！
上一世的他为了女神各种丧心病狂，这辈子为了他自己的目的，依旧欢畅拉无辜者下水……若非阿棠师尊在暗中协助，恐怕那些学生就不是昏迷，而是全体组团刷阎王副本了！
当然，阿棠他家师尊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各有各的心思，各怀鬼胎！大神斗法，凡人遭殃！
“人之将死，总该死个明明白白，免得死后难以瞑目。我身边这个谢逸棠喊了你近二十年的爷爷，我也当了你小半年的孙媳妇，总该有些情面，这点面子总该给吧？”
谢留霆一怔，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孙媳妇一般。也是，沈子曦性格敏锐，谢留霆对她的恶意她心里有数呢，躲避都来不及哪里会上赶着刷存在感？一昧躲避，虚与委蛇！
严格说来，这还是沈子曦头一回在这只老狐狸面前拿出真实面目，气场冷静得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若是旁人见了谢留霆，定要头皮发麻，脊背发凉，而沈子曦却视若无睹。
惊讶之后，谢留霆恢复了常态，身姿微微挺直了一些，视线瞟向一旁的巨大祭坛，冷冷道，“都要死了，知道那么多做什么？阎王爷也懒得听你这种小鬼申诉……推他们上去！”
沈子曦表情一僵，眼神冰冷地看着对方，试探性问道，“其实这些年，谢逸棠一直生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是恨不得他立刻去死吧？但又嫉妒得不甘心对方这么简单就死了，于是一直想办法将他带上歪路，亲手将其捧杀，让他长成野心勃勃又无法无天的歪脖树？”
随着她一字一句道来，谢留霆的表情更加意味深长……或者说恼羞成怒？一个惊人的猜测在沈子曦心中渐渐成形，越是这样，她越是惊骇，但表面上镇定如昔。
“呵，你这小丫头倒是有趣，要不是嫁了这个野、种，又怀了孕，我兴许会让你活下来。”谢留霆一语双关，沈子曦眸色微沉……这个家伙，果然已经知道之前的阿棠是假的？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老爷子若是有心放我一马，我自会高高兴兴受着，忘了我身边这个人。”沈子曦唇瓣轻启，说出的话让谢逸棠恨不得将这个女人掐死。
这个女人也太薄情了！果然……女人什么的，都是祸水！
“你说的夫妻，是指你和你身边这个人，还是指你和那个替身？”谢留霆一语道破，眼色阴沉地看着沈子曦，讥讽道，“连自己枕边人都认不出来，当真可笑……”
“我和阿棠是同林鸟，自然是真夫妻。”沈子曦心下一转，已经明白谢留霆的猜测了，这个男人将阿棠误认为是谢逸棠找寻的替身。她指了指谢逸棠，说道，“和他就各自飞了……”
谢留霆蹙眉，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也没询问那个替身跑去哪里了。
沈子曦和替身恩恩爱爱，这点已经让谢留霆极为不爽，虽然他看不上自己孙子，甚至恨不得对方去死，但也容不得女人给他戴绿帽。而沈子曦这样明目张胆，让他倍觉刺眼。
在谢宅看到阿棠的一瞬间，他就认出这个酷似他孙子的男人并非本尊，只是一个相似的替身罢了。当时他也是本着看戏的心情，没有揭穿对方，反而一副爷慈孙孝的和谐场景。
谢留霆就是想让谢逸棠好好看着，他可以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替身当成真孙子疼爱！
谢留霆就是诚心要将谢逸棠作践到尘土里！在他眼里，他以为阿棠是谢逸棠找来的替身，为的就是方便谢逸棠本尊隐藏在暗中夺下谢家权力，让替身摆出远离权势的姿态糊弄人。
这点伎俩，谢留霆以为自己看得清楚。
他对待阿棠那般好，那般笼络慈爱，一来是想作践暗中的谢逸棠，二来是想策反拉拢替身。
当然，还有第三条原因，这也是他百般容忍阿棠的原因之一。
他当初以为开启祭坛关键是谢平生的爱人，但最后的结果证明她不是，后来线索又指向这个女人的孩子！当时他并不知道孩子被掉包了，还以为那个女人生了女婴，可母子皆献祭给了祭坛，祭坛依旧没有动静。那一刻，他就知道孩子有假！
那么真的孩子去了哪里？是家中的男婴？谢留霆坚信了那么多年，但看到酷似的替身之后，又不那么确定了。若是谢平生狡猾一些，将真正的儿子弄成了替身，那该如何？
所以说，最保险的办法就是替身和本尊一块儿抓到！
可守株待兔这么长时间，他脸色阴沉地发现在他都不知道的时候，替身已经消失，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是本尊！也是他养在身边十多年，【精心调、教】的孙儿！
他也想抓到替身，但这会儿时间已经不够了，只能赌一把！没有替身也无所谓，沈子曦肚子里怀的就是替身的孩子，一样有他的血脉，也差不多全齐了。
“这么说来，你已经认出来了？”谢留霆讥笑，心中更是气怒。
既然已经知道丈夫有假，这个女人还和那个替身当了真夫妻，诚心给本尊戴绿帽是吧？
“自然是认出来了，我的眼神可好了，哪里像是你，会将自己儿子和孙子混淆。”
沈子曦说到这里，倏地妩媚一笑挑眉道，“是吧？看着自己憎恨的孙子在自己跟前一日一日长大，那模样越发酷似他的父亲，简直是谢平生年轻时候的翻版，你心里就没什么想法？”
谢留霆的表情倏地阴沉下来，凝重得可以滴出水，看向沈子曦的眼神带着浓重杀意。
说话这么暧、昧，她身边的谢逸棠都傻眼了！卧艹，一不小心话题就转到好奇怪的路上了。
暗中，师尊默默抚额，转头对徒弟问道，“这就是你家媳妇？这脑子……难得你还活着。”
自家徒弟虽然聪明，但心思没有那么圆滑啊。沈子曦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却可以理直气壮摆出一副【你们都别装了，老娘什么都知道】的表情诈人……他的徒弟会被玩死的。
而且……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个女人一个劲儿挑衅谢留霆，是吃准了自己不会死么？
其实沈子曦这段话是棱模两可的，端看听这话的人心里有什么鬼了。住着什么鬼，自然就会不由自主往哪条路上脑补……可仔细琢磨，她肯定地说了什么吗？
一点都没有！不过是诈人话而已！
沈子曦继续睁着眼睛诈人话，眼神了然地看着谢留霆攥得死紧的手，“其实很生气吧？当看到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和自己作对，百般不理解自己的时候，心中的怒火……”
砰！沈子曦还没说完，一声枪声响起，她只觉得空气中有一道强劲狂风吹过，脸颊生疼，身后的墙壁突兀地出现一个小凹槽。谢留霆手中的枪支还未放下，是他开的枪。
“话太多了！”谢留霆冷冷拄着拐杖转身，踏上架在祭坛一侧阶梯上的人工阶梯。祭坛的阶梯实在是太高了，老人家迈不动步子，还是这样比较方便。
“更像是恼羞成怒呢……”沈子曦避开黑衣人的推搡，她自己有脚自己走。被别人推搡着走，她就会不由自主想起上辈子狼狈上刑场的场景，那样的屈辱，一次就够了。
“你就省点口水吧，别惹恼他。”谢逸棠的脸色苍白至极，他的三观在刚才经历一场崩塌性质的摧毁，这会儿刚刚缓过劲呢。听沈子曦还想挑衅，他忙得劝止对方。
沈子曦斜眼睨了他一眼，鄙视道，“你不是想要知道一些事情，然后报仇么？这会儿不问，等他的枪口抵着你脑门的时候，你想知道也没可能了。”
谢逸棠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着，肠胃蠕动反酸，“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了……”
若是可以选择，TM根本不想知道了啊！他的三观……麻蛋，这会儿感觉全身都恶心难受。
沈子曦眯了眯眼，取笑道，“我想你心里也住了一只不干净的鬼，啧啧啧……脑补啊……”
谢逸棠：“……”卧艹，谁来将这个女人拉走啊，别语言攻击他耳朵和心灵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