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嘉十年的腊月,海嘉帝战败,身中数箭,不治身亡。
随性的康王,是海嘉帝的一母同胞的弟弟,悲痛欲绝,立誓要给皇兄报仇,不报不归!
朝堂上,海嘉帝原本正值壮年,出征前都不曾立下太子,只让大皇子监国!海嘉帝有三个皇子,大皇子是皇后嫡出。
三皇子争夺皇位,大乾国内忧外患。
南下镇是属于康王的封地,康王远在西北。
镇国大将军被调回京师,南下镇不少商户打算撤离南下镇。
陈夫人特意派了陈府的马车来接田慧,说是有事相商。
田慧带着新腌的两坛子酸笋,将东西交给了吕婆子,“陈夫人这是有啥要紧事儿吗?”
年前的这些日子,正是陈夫人忙得脚不沾地时候。田慧一早看到停在自家院子前的马车,可是吓了一跳。
“田夫人先坐一会儿,夫人忙完了手里头的事儿,就过来的……”小丫鬟给田慧倒了水,又贴心地陪着田慧说会儿话。
田慧每回来,都不一定能立刻就见着陈夫人,偌大的一个陈府,府内事儿都等着陈夫人拿主意。
田慧只吃了两杯茶,陈夫人就来了。“慧娘,让你久等了……”说完就狠狠地灌了一碗茶。
陈夫人又粗略地问了些杨家村的年景如何,南下镇其实都是如此,陈夫人也只是关心这么一问。
“你在杨家村或许不晓得,镇上的大户人家都打算往康定城搬迁,老爷昨日也说了两日后就起身前往康定城,不过这里的宅子铺面都是不动的,等局势稳定了,再做打算……”
对于这个田慧是真的不知道,连村子都极少出,怎么会知道大户人家的打算。
“慧娘,要不你跟着我们一道儿去康定城?住的地方不用担心,我嫁妆里就有康定城的宅子,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我都会让吕嬷嬷打点好的。”
田慧低头沉吟了半晌,陈夫人也不催促,让田慧慢慢想。
说不想去康定城,那是骗人的。据说那是大乾国的十大府城之一,极其繁荣。
只是自己只有八十多两的银子,怕是没等灾年过去,这银子就没了,总不能老靠着人接济,就是再好的情分也被磨光了。
这不是她的初衷,在跟陈夫人的来往中,田慧不拘好坏,坚持有来有往,这才让陈夫人高看了自己一眼。现在并不是逼不得已,想起了后山的那条小溪,田慧抬起头看着陈夫人。
陈夫人看着田慧抬头,就知道田慧这是有主意了,放下茶盏,听田慧说。
“这康定城,我自然是极想去的,不过不是现在。说不准,哪日我的儿子考上秀才举人了,我也自然是跟着去的,但不是现在。
我现在只能在杨家村过日子,等哪一日我赚了钱了,就来康定城看你!”
陈夫人心里叹气,虽然也知道田慧多半是不会跟自己去康定城的,不过不问一句,就是心里不放心。陈夫人是真心与田慧相交的,否则就凭田慧这样的身份,怎能随意地进陈府。
陈夫人说了眼下的形势,田慧还是坚持留在杨家村,陈夫人就不多说了。
“说不准咱得几年见不着面了,这是我特意准备的年礼,你也别觉得有啥不合适的!”陈夫人准备的就是些米粮,还有二十斤的猪肉,两只野鸡。
这要是放在往年,真的一点儿都不算是什么。不过现在最难弄到的就是这些粮食了,陈夫人一给就是就是五十斤的大米,五十斤的面粉,那可是白面。
田慧现在还不知道陈夫人准备的是啥,“别给我银子就中,我就是再喜欢银子,这平白无故地也不能要你的银子哇……”
田慧想得不错,除了那些,陈夫人还特意让吕婆子从自己的私房中找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准备等田慧走的时候,让吕婆子塞给她。
一看吕婆子的神色,田慧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错,“你若是信我的话,明年的收成就会恢复三至四成。”
田慧比划了个“三”,陈夫人原本慵懒地靠着椅背,闻言一下子就坐直了。
“此话怎讲?”陈府家大业大,粮仓的粮食就是够全府上下吃上几年都不成问题。
田慧摇摇头,“夫人应该知道我之前存粮小赚了一笔,我自是有些把握的,不过我从何而知的,就不方便说了……若是信我的话,这也是个机会……”
田慧并没有接受陈夫人给的百两银票,坐在马车里的田慧那是心疼地直哆嗦,肉疼啊……
陈夫人一等田慧走了,就去书房见陈老爷,将田慧的猜测说了一通。
“我记得上回有个老道士对那田氏和他的儿子另眼相看?”陈老爷自然早就命人将田慧的底子都查了个透。
陈夫人点点头,“确有此事,我听慧娘说过,那老道还说下回再见。”
“你或许不知道,那老道是丘道长的师叔……”丘道长,海嘉帝登基后,曾多次下旨召邱道长入宫,不过丘道长却是一回都没有奉旨入宫。
自海嘉地去了之后,民间都在偷传,海嘉帝在位十年,也是大乾国历史上在位时间较短的君王了。丘道长早就窥破了天机,所以不肯奉旨入宫给海嘉帝算卦。
陈夫人从没听说过那道士竟是丘道长的师叔,“这事儿可是真的?那这么说来,慧娘是得了上天眷顾的?”
陈老爷点点头,“这事儿不要往外头说,后来大皇子的人偷偷地来寻过那老道儿,不知什么原因,只在镇上寻了一日,就没了声响……”
“那咱府上的粮,卖还是不卖?”陈夫人虽然也信这些,不过自己也知道是没这个命能请那些老道儿给自己算卦的,也就丢开死了心了。她现在关心的就是自己府上的粮食,该卖还不是不该卖。
“卖,就冲田氏能得老道儿青睐,这粮就卖得!”陈老爷匆匆下去安排。
年前的粮价又涨了一些,陈府的粮铺大动静的卖粮,南下镇的各路商户都纷纷观望,只以为陈府这是打算全府上下都搬到康定镇,所以才把镇上的粮食都给卖了。
南下镇的大户,在年前都纷纷搬出了康定镇。
谣言愈演愈烈。
“听说东边的倭寇都要打过来了,那咱这儿是不是危险了啊,镇上的大户人家都搬离了……”
“不要说是大户人家了,我那小姨夫的三堂姐家的邻居的大闺女,就被他家的主家给赶了出来了,听说就是赎身的几两银子都不要了……”
“你别说那些大户人家了,就是稍稍有些家底的,都往康定城搬了,要不就往村子里搬了……”
杨家村近来就住了不少的镇上的人家,田慧以前住的院子,新搬进了一户人家,那就是镇上的一个小商户,租了柯氏那空着的院子,半年二两银子的“天价”。
尝到了甜头,柯氏又将杨知雨的屋子空出来,这回柯氏也不急着租出去了,竞价结果是整整地多了一两银子。
村子里的有样学样,杨家村一时间进来了好些原本在镇上的小商户。
杨里正就是想阻拦,也阻拦不得族人想赚点儿外快,不过责令外村人遵守杨家村的村规,不准闹事。
说是商户,也只是在南下镇也几个铺面,若是也随着大户人家搬到康定镇,怕是就是花了全部的身家,都买不了一个铺子,还不如避到乡下,到时候躲进山里,至少也守得家财,也留得住命。
不过,这也只是少数人的打算。不少小商户都盲目地跟着往大户人家跑。
留下的,要么真是抠门的,要么就是真的没多少家底子的……
住在田慧以前那院子的,那个商户就是真正抠门的,只几日就传遍了杨家村。
这事儿说起来也是极有说头的。
因为自家院子里租了个镇上的商户,那自然是最不缺银子的,听说那可是比里正家都有银子的。要不然就那么个破院子都肯花二两银子……
那商户姓李,带着一夫人一儿一女。
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柯氏提着一篮子的地瓜粉条,去了那院子。
李老爷热情地接过了篮子里的地瓜粉条,“大娘,你还真是客气,咱租了你的院子,还那么客气地特意送了粉条来。
真不用说的,乡下人就是实在!真是没得说的,看来我这院子租对了!”
柯氏并不打算白送粉条,这可是粮食,哪有白送的可能!不是都说镇上的都长着七巧玲珑心的?
杨知云陪着柯氏来见识见识镇上的“老爷”的气派,一看接过了篮子就打算送客了,急了。“你这人咋这样呢,这可是粮食,这可是能换钱的,老值钱了!
我娘是看你家刚刚搬来,特意从自家口粮里抠了这些出来,帮你家过过这难关……”
柯氏的幺女,杨知云已经是十三了,过了年就是十四了。光是听着这话,就知道是柯氏的嫡亲的闺女!
那李老爷闻言,立刻将篮子递了回去,“不是听说乡下人都是实在的,乐意助人的,难不成都是谣言?”
自个儿嘀咕完了,就不乐意了。“这院子我家可是租了半年的,若是没事儿就少往我这儿的院子来,咱可是签了约的……”
柯氏真想将人赶了出去,不过一想到自己若是把人赶出去,就得出四两银子,就恨得牙痒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