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妹为哥哥添上酒,丽娘对赵云涛感激一笑,极干脆的举杯:“首先谢过恩人的高义相助!这第一道酒,祝:赵郎君升官发财,芝麻开花,节节还比节节高。”橘子汁当酒,一小盏自然是一口就饮尽。
“这第二道酒,祝君心想事成,顺风顺水、万事俱如意。”
“第三道酒,祝君身体康健,无病无灾,福运加身、福星高照!”
丽娘的敬酒词,也就是捡的现代恭贺词,想来好话总是没错漏的。目光一扫全场,果真是无人脸上有异色,吔~~再次过关!看来,任何时代的人都喜欢听吉利、喜庆话。
含笑接下丽娘的三道祝福兼谢意,赵云涛是碗碗俱尽,眉头都没皱一下,若无其事喝完三碗酒,举手挡了老祖母欲张的嘴,缓缓开口:“让云涛先试一试何谓佳肴?美酒已品过了,佳肴是一筷子都没‘佳’进肚子里。”
幽默诙谐的话,引得大家轰笑之后,皆用还没进过口的筷子,给他夹了一箸菜,赵云涛面前的碗立时堆得满满的。
连尝三口之后,赵云涛竖起大拇指夸道:“滋味确实妙~~~~当得一声大赞!”李大柱连连谦虚。
男性自有能喝酒的李大柱应酬,女性长辈是姥姥招呼,张老实和菊娘当隐形人,丽娘与秦家四小、芽妹闲聊。
“丽姐姐,怎地不见你家郎君?”芽妹这一问,丽娘不知该如何回答。
秦家四小瞪了芽妹一眼,彼此相熟自然没有顾忌,维全扯了芽妹袖子一下:“吃菜!”
芽妹回瞪他一眼,见了他俩的小动作,丽娘莞尔:“和离了。前夫欲上青云攀高枝,丽娘如此矮小踮脚都够不着,也就识趣些,不做那挡路的顽石了。”
才一个多月时间,桃花镇的一切好似离她已经很远,真是很不想提起连家那三奇葩,花家人倒是经常会想起。
“呃---失礼失礼,丫丫莽撞还请多包涵!”芽妹的小名叫丫丫,每次都是自称丫丫。
“无妨!已成过往,好日子在前头就行了!”
丽娘倒是蛮喜欢这个憨态可掬的小女孩,只是奇怪没见她的双亲出席,也没听秦家提,估计是不在人世了。
秦老祖问起赵云涛调回常理衙门的职务,是怎么个安排的,他回答:“总领三班衙役,还是七品,月俸双份,杂用暂时未知,勉强养家糊口罢了!不过,云涛也不能太过不知趣,将县令的兵都揽了,打算主管捕快这一班。”
一个七品武官校尉主动请调去当捕快?丽娘心里打个突,原主的记忆存货严重不足!她这个替代者得赶紧充电。
大家为赵云涛举杯庆贺,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头上没那么多高品官压着,自由自在,兼且常理毕竟是赵云涛的生长之地,做事也不会绊手绊脚。
“现今新来的长孙县令,据说年轻得紧,是真正的后族呐。”维武低声道,私塾里先生偶尔也会讲些时事。
“听说是个绝世美男子!”芽妹目光痴然,维文拍了她脑袋一巴掌,好看不管用,要真的肯为老百姓着想的,才是百姓之福。世家子,毛病多得很,就怕会摊上个绣花枕头。
常理的普通百姓,与桃花镇普通百姓明显不同的,就是填饱肚子之余,比较关心时事政治,喜欢听各种小道消息。
连养了几日伤,伤口愈合的第二日,丽娘拉着姥姥和李大柱,坐着自家的驴车,将常理的庙宇和道观拜了个遍。中元节烧了那么多零花钱给孟婆,竟然只拿钱不办事,太不仁义了!真成了有钱都使不动鬼推磨。
抽个空子,丽娘买了一堆的律令、邢典,看完后,她发觉自己对这个唐朝越来越陌生。
跟历史书上的唐朝相比,既是唐朝,又非唐朝!大框架是相差无几,但是填充的内容---大为不同!就好比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一些坏死的东西撕掉了,又塞进一些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显得生硬、矛盾,却又奇怪的没有发生排斥、异变!究竟,问题出在哪里?
历史演变还是书里的历史演变,大人物依旧是闻名千古的大人物,那么,谁有那么大的能耐改变、促进了这一切?
终究,还是身份限制了她探寻一切的可能!既然如此,“真相”就无所谓真相了,她又不是想当皇帝的武则天!管她毛事!
拍拍额头,暗骂自己糊涂了,这样不是更好?哎~~~有些老毛病还是得坚决改掉!
想起商大夫叮嘱的不能劳心费神,她要坚决当一只傻“猪”,吃了睡,睡了数钱的憨货,那样比较轻松快乐点。
日子忽忽的晃到了九月初八,明日就是重阳节,常理的商家自然不会放过大捞一笔的机会,各种优惠活动提前一日热闹开场。
李家人忙得连吃饭都在厨房赶工,现在,焉巴猴、黑脸膛、大眼弟三家的人,全都来批发卤肉去零售。
小子整个八月就赚了白花花的四两白银,心头落实了的家人,自然不愿再打小短工。一个月拿几百个铜板,觉得浪费了生命的几家人,每日里不仅仅是卖三场,状态好时,单人一天五场都卖得下。真是拼了命的赚钱,据三个小子讲,是想攒钱给他们三个交束脩,让他们上私塾去读书。
“爹爹啊~~~真是受不住了!”丽娘揉揉酸疼、肿胀的腰,她现在没出去卖卤肉了,在家当大厨,站久了,实在是吃不消!这会肚子都七个多月了,别为了挣钱,把自己给累趴了,不得行---还得请人,至少要将姥姥解放出来站锅头边。
“那就请人!”疼女入骨的二十四孝爹李大柱,一句就敲定了,而且还起了心要多请一个佣人,家务事自己人没时间干了。
中午与姥姥一说,姥姥默了一会问到:“不如,我们买一个小奴儿?”李大柱没说话,丽娘双眉紧蹙。
半晌之后,丽娘幽幽道:“算了---多请个使女,签五年契的那种,年纪大一些的最佳!生产时,也能帮得上手。”
见女儿悲戚戚的模样,李大柱以为勾起了她在连家过的诸般苦,心下很难过,既然女儿都这样讲了,那就随她吧!打个眼色给姥姥,让她别再提买奴隶的话头了,姥姥很快醒悟过来,轻拍自己的嘴。
其实是丽娘不敢开那个头,给些少少的银钱出去,就能买断一个人的一生!他人生死俱在手中掌握,那种行为,她下不了那个心,干不来!一旦跨过那条线,很多东西就会被视作理所当然。矛盾又纠结的丽娘!
幸好李家是还过得去的良民!真是阿弥陀佛!
北区多的是穷苦人,穷到自愿卖身的都有,李家是户厚道善心人家,要请小工和使女,那肯定是很容易的。这个任务,焉巴猴的父亲拍着胸口接下了,保证请到似菊娘那般老实勤快的。
当日下午,就确定了小工和使女人选。
小工是一名带着三岁小儿的义绝妇陈宛娘,今年才刚二十,义绝原因是男人好赌成性,连妻儿都要拖去卖掉做赌资。
三十岁的使女慧娘,是前年北方大旱时逃难来的,家人在逃难途中死的死,散的散,只余下她孤身一人,也是一个命比黄连的女子。
那个小间做慧娘的寝卧,五年契约月钱三百文,管吃管住,管生病请医吃药,也是一季一套衣。姥姥怜惜她的遭遇,将自个的衣服匀出两套与她。慧娘觉得自己终是苦尽甘来,遇到菩萨般心肠的好人家,再也不用当一名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洗衣妇。
陈宛娘的待遇与菊娘一样,她上工卖卤肉时,可以带着儿子一起守地摊。考虑到她的儿子蛋蛋实在小,随着她一道在李家吃两餐,晚上的夜市也不用去,吃过晚饭后可以带儿子回家,由此,李家的善名在北区传了出去。
当晚的茱萸巷,真是热闹到爆,来来往往都是各家各户的熟人,为何?都是来讨新鲜茱萸做茱萸囊的。茱萸巷里,不仅仅单巷道种了吴茱萸、山茱萸,每家的院子里还种有“鸟不踏”食茱萸,丽娘家也有一株,总是引来蝴蝶和蜜蜂,漂亮的“蝴蝶树”也带来些小麻烦,怕被蜂蜜给蛰了。
“丽姐姐~~~明儿你家出游么?”芽妹装满两个小布袋的茱萸后,问一旁悠闲摇仕女扇的丽娘。孕妇体热,又不能吃凉食喝冰水,真是热得头上火烧,心头烦躁。
“不了,你觉得我这个样子,适合登高、望远?”挺了挺肚子,丽娘觉得小芽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祖母眼珠子骨碌转,建议:“要不,三家并一家,一起出游?坐大马车去昭陵九嵕山或者是张家山?好好玩一天,老祖母后天就要回老家,等过完年才回常理呐~~~~”马上就要八十岁的人了,还撒娇~!越老越小!
丽娘偏头看李大柱的态度,她自己是不乐意挺个大肚子满地跑的,那简直是对孩子和自己极其不负责,万一摔上个一跤,那就呜呼哀哉了!何况,她自觉这世的运气不是那么“美丽”。
李大柱还没表态,大门再次被叩响,得,先去满足讨茱萸的人吧!慧娘明日才开始正式入住,菊娘和张老实都回家了,张宛娘也要明日才开工,所以,开大门的工作,还是得当家人去。
门口传来李大柱发出的惊喜声,还有哈哈的大笑声,那一声声高亢的“哎唷”,除了花家的花大妈,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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