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这当然是在说生意做成了是件好事,可叶连翘心里有鬼啊,再听卫策这话,就怎么都觉得当中另有意味,登时脸就红了。
幸而现下是晚上,四周黑魆魆的,她又是背着堂屋的光站立,卫策好似并未瞧见她面上的异状,径直抬脚,从她身畔掠过,用一种闲话家常的口吻道:“方才在衙门里只吃了碗面,还真有点饿了,娘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与你?可要再陪我吃一些?”
“我不……”
叶连翘下意识就要拒绝,然而再想想,他在楼下吃饭,自个儿倘若先回了房,倒好似专门等着他一般,唯有将已出口的话咽回去,胡乱点点头:“好,我陪你一起吃。”
卫策含笑瞟她一眼,在桌边坐下,问了她两句今日与柴北买卖谈成的情形,说话间,万氏抱着托盘从灶房里出来了,满面堆笑,欢欢喜喜道:“赶紧趁热吃——还当你不回,我和连翘,有事要与你商量呢!”
叶连翘恍如得到救星,忙跟着帮腔:“对对对,娘有事情要同你说!”
“何事?”
卫策扶起筷子,搛一只酥炸小鱼,略微抬抬眼皮。
万氏就将想要在城外弄块地,种些花草的事与他说了一遍。
“先前你不答应,怕我太辛苦,可如今,咱家连翘正经用得着那些花草,自家种的,总比外头买的强上许多不是?其实捯饬花草,根本一点都不累,我喜欢这个,只当是给自己找点乐子,你说呢?”
“好。”卫策连想都没想,将小鱼丢进嘴里。
叶连翘一愕。
这么……痛快?
还指望着他不肯应承,万氏就好缠着他多掰扯一会儿呢!
“真个?”
万氏显然也没料到儿子如此轻易便答应,顿时喜上眉梢:“这是你说的呀,转头可莫要反口不认!那么明日,你便找个牙侩,让他替我踅摸块地,不用很大,一亩半亩的……”
“我几时也不会说话不算数,娘放心。”
不等万氏说完,卫策便又是一点头:“此事我明日就去张罗,到时再陪你一起去看地。”
顿了顿,又道:“天不早了,娘也该去歇着,锅灶我两个收拾便罢。”
“哎哎哎。”
万氏高兴得合不拢嘴,一叠声应承,果真起身前去洗漱,然后笑呵呵回了房,临走前,没忘记吹熄多余的灯,只留桌上一盏。
灯光下,只剩了叶连翘与卫策两个大眼瞪小眼。
卫策仍旧慢条斯理地吃饭,叶连翘在他对面,却是如坐针毡,不时在椅子里挪动个两下,伸手摸摸耳垂,实在不舒坦,正想起身,却听见他冷不防出了声。
“做人得讲信用。”
他眼睛望着菜碗,不紧不慢道:“答应了的事,临到头上,怎么能又想躲?”
叶连翘不敢接他的话茬,咬着唇不开腔。
卫策这才挑眉扫她一眼:“怎么,真打算反悔?”
“也不是……”叶连翘扭捏了一下,“我只是……”
“不是就好。”
卫策却没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将筷子一放:“我去洗洗,你收拾。”
起身便往沐房去,只片刻,里面就传来哗啦啦的水响。
好个说一不二的卫都头,还真是半点余地都不给她留!
叶连翘坐在桌边发了一会儿呆,情知今日使躲不过,哀哀怨怨地叹了口气,将碗筷收去灶房,三两下便洗干净,再进堂屋,便见得卫策已从沐房里出来了,身上的衣裳穿得松松垮垮,露出胸膛一片紧实的筋肉,站在昏暗的楼梯口。
见她从灶房里迈出,他便远远地向她伸了只手,似是等着她自动送上门。
臭德性!
叶连翘在心里骂了一句,脚下踟蹰不前,正犹豫的工夫,那人却已大步欺到她身前,低头看她。
“莫非你是想在这里?咱家……暂且没这个条件。”
……什么跟什么?!
叶连翘恨不能狠狠跺他的脚,想反驳,没成想他居然单臂将她往肋下一夹,提溜着就走。
上楼,开门,点灯,把人丢进榻里,落帐子……一切有如行云流水,叶连翘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莫名其妙地坐在了床上。当然,有点挤,面前黑压压地一片,那人不知何时,连衣物都脱了个干净,面孔离她不过两三寸距离。
可是,为什么要点灯呢?
她在心里迷迷糊糊地想,下一刻,她家那生猛的卫都头,也不知是怎样捏住她脚腕子往下一拽,轻易将她放平在榻上,紧接着便像座山似的压了下来。
他的动作太快,力气也大,叶连翘吓傻了,这才晓得,自己和他之间,武力值实在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从没见过他如此不管不顾,之前明明……
“你冷静点……”
她忙伸手抵住他胸膛,可却也只说出四个字,就被他堵住了唇,半受迫地与他唇舌纠缠,感觉到他的手迅速扒拉自己的领子,赶紧攥住他手腕,拼命躲开他的吻:“你等一下,等一下,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然后她就听到,卫策仿佛低低地叹了口气,手上动作倒是停下了。
“我今日,我今日……”
他和平常太不一样,叶连翘整个人都是慌的,急欲找话来打岔:“我今日从那姓柴的手头得了一半货款,有二百贯,我想,柳记的药材钱倒不急着给,但夏青和阿杏阿莲,好歹该将工钱付给他们,老让他们白干活儿,不好……”
“你做主。”
卫策简明扼要地答,左手被她攥住了,便腾出右手来去解她腰带。日子长了,动作竟也熟练起来,轻而易举把她从层层叠叠的衣裳里剥出来,嘴唇在她颈间流连,掌心烫得像烙铁,四处点火,最终顺着她腹间往下去,不似平日里那般轻柔,反而坚决而果断,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
“你不要……”
叶连翘被他碰到了某一处,喉咙里不自主低吟一声,伸手又去拍他:“我还有事没说完,那个……”
说话声戛然而止。
卫策从她颈间抬起头,眸子黑得像要滴下墨汁来,长久地凝视她的眼睛,哑着喉咙,缓缓道:“我一直让着你,什么都肯让着你,今日,你也让我一回……”
她不喜欢他脾气坏,他便不论在衙门里遇上什么烦心事,回家也决计不同她撂脸子;
她其实很娇气,沾着碰着便要嚷嚷疼,他怕弄痛了她,这么久以来,就一直都轻轻的……
叶连翘喉咙里一滞,本来想拖延,被他那双幽黑的眸子一望,便半个字都说不出,许久方道:“那……你轻点……”
“轻不了。”
卫策重新埋下头去,伸出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捂住她的嘴,在叶连翘瓮声瓮气的抗议响起之前,重重一挺腰,撞了进去。
叶连翘立即发出一声惊叫,霍然瞪大眼,后背肩头密密实实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怪不得他要捂她的嘴,这声音倘若毫无遮拦地发出来,肯定会把万氏招惹上楼……
疼,可是好像又不仅仅是疼,就仿佛,有人给了她一闷棍,然后又赏她颗甜枣。她头目森然,没几下就觉得自己开始恍惚,只能感觉到有一滴滴热汗落在她肩膀上,以及耳畔,他有些杂乱粗重的呼吸。
这都是她自找的。
她就不该接那个卖假货大力丸的汉子的话茬,更不该作死同他提什么“龙精虎猛”,这下可好了,太沉也太多,受不住……
……
桌上的油灯,点了一宿未熄。
隔日天光,叶连翘从酸痛中醒过来,稍动了动胳膊腿,登时倒抽一口冷气。
她睡了仿佛有两个时辰?余下的时间,被折腾了个够本,到了最后,不得不哭着求他,这会子喉咙里也有点疼,不知道还能不能说出话来。
她很费劲儿地将卫策的胳膊从自己腰上挪开,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眼下这光景,她浑身能使得上力的,只怕也就剩一对眼珠子了。
卫都头倒是睡得很安稳,呼吸平缓悠长,叶连翘试着把目光往下挪了挪,就见他肩膊和侧腰,好像多出几块青紫来。
多半是昨夜被她用大力气拧出来的。
很好,就该这样,否则你岂不太舒坦?
她咬着牙想,忍疼坐起身,颤颤巍巍套上里衣,捏起拳头,往卫策肩上使劲砸了一下:“你给我起来!”
话出了口,才发现不好——她嗓子真的哑了。
卫策其实早醒了,感觉到她在身畔悉悉索索的,便闭着眼没动,就想看看她能捣腾出什么花儿来。冷不防听见她嗓音不对头,忙一咕噜坐起来,回身去抱她,盯着她喉咙:“声音怎么这样了?你别再说话……”
“我掐死你算了我!”
叶连翘昨夜哭了半宿,这会子一滴泪也流不出,只能下死劲拧他,喉咙里沙沙地道:“怎么办呀,昨晚睡觉前还好好的,今早就哑了,一会儿见了娘,你让我怎么说?”
连这一句话,她都是用了好大力气才说出来的,只觉嗓子里正冒烟,又干又疼。
“还有,我今日还要给蒋姑娘敷药呢,我……”
越想越心慌,又给他一拳:“你不靠谱!”
卫策想笑,见她真个发恼,便只能憋住:“好,我不靠谱,等下我就去买治喉咙药你吃。下一回你莫要再喊,自然就……”
“下一回?”
叶连翘睁大眼:“绝对、绝对没有下一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