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中,云罗就开口问自己父亲云肖鹏找他到底是何事。
云肖鹏却是吱吱唔唔地岔开了话题,不肯跟她说。
云罗心里一急,忍不住拉着父亲的袖子眼眸澄黑:“父亲,是不是他们要做盐务生意,找你帮忙?”
云肖峰的眼睛一下子张的老大,吃惊地看向云罗——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你只管告诉我是不是?”云罗焦急万分,并不想同父亲兜圈子,就把从云锦烟哪里得知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云肖峰。
听说云家欠了大笔的银子,他并未十分吃惊,云罗就知道云锦烟所言非虚了。
心底越发沉重。
“父亲,盐务利润丰厚,向来是块众人盯住的肥肉,咱们哪里来的根基同他人虎口夺食?与人逐利无异于谋人性命,此事,父亲可要考虑清楚啊……”
云罗苦口婆心。
云肖峰听罢,嘴巴张了几次,最后没有说话。
父女两人的谈话并没有再深入下去,因为许太太派人来请云罗过去,说是有事要找她商量。
云罗先去了县衙后院。
许太太和芸娘都在,屋子里还多了一个人。
云罗抬眸望去,就看到含羞带怯的楠星同芸娘并肩站在一起。
一袭品红色衣裙,衬得肤白如雪,又穿戴了些精致的首饰,褪去了从前的娇纵任性,言行举止越发妥当起来。
云罗忍不住暗中点了点头,上前同许太太行礼,同芸娘打招呼。
许太太拉着她的手不肯受,最后勉强受了她的半礼才算完。
“罗姐儿,今天把你请过来,是受人之托,要同你商量个事情。”如今的许太太称呼亲热地称呼云罗为“罗姐儿”。
云罗并不反感,自然就接受了她的这个称谓。
“太太请说。”云罗朝许太太亲切道,然后又示意芸娘和楠星坐下来。
芸娘从善如流地坐到了云罗身旁,楠星却是在见到姚妈妈端茶上来下意识地起身接过茶杯放到了云罗手边。
许太太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云罗只当没看见。
许太太就笑着对她道:“是这样的,郑健郑大人说他和楠星的婚事想要听你的意见。”
云罗倒也不意外。
郑健是唐韶的心腹兼兄弟,他又是孤身一人,出身寒微,家中自然没有人来操持他的婚事,让她这个唐韶的未婚妻出面打理,合情合理。
云罗也不推脱,微笑着对许太太道:“郑大人有这样的嘱托我自然不能托辞,只是太太也知道的,我年纪轻,尚未出阁,很多礼节都不懂,他们的事情还是要仰仗太太操持,太太有什么需要我出力的,只管言语就是了。”
她温柔和婉,语调舒缓,一如从前在许太太跟前走动时的姿态。
许太太越看她越满意,一条“平易近人”的评价就这样悄没声息地出现在脑海里,却没有意识到,从前她都是低着头看云罗,哪里会用上这样的评价,可是今日云罗的地位水涨船高,她就在不知不觉中以平视或者仰视的角度看人,心里的想法改变也就不足为奇。
许太太被她的一席话抚慰地十分妥帖,眉宇间的线条越发流畅。
然后就开始把她的想法一一道来。
依着郑健的意思,是想要尽快定亲下聘,然后在年前完婚。云罗能理解他的想法,到十二月的时候,郑健就要护送她去京城,若婚事不抓紧些办完,眼看着就要拖到明年,郑健那个急性子,哪里肯等那么久,人还在新央呢,都要三不五时地偷偷摸进楠星的房间傻愣愣地看人,要是和楠星分隔两地,那不是要他老命吗?
所以他急吼吼地找许知县、云肖峰多次明示、暗示,就差昭告天下,他是有多想娶上媳妇。许知县和云肖峰两人看在眼里,笑在心底,被他一番催促之下,就上赶着许太太把事情赶紧定下来。
这才有了今日的一幕。
郑健急着要定日子,可是没有生辰八字没有合婚庚帖是肯定不行的。
而这一切都需要媒人出面来完成。
如今郑健那边的媒人是央了云肖峰推荐的县衙的文书太太,女方这边的媒人还没定,许太太有些头疼。
云罗能理解许太太的为难。
郑健是从五品武官,不可能随随便便找个人为他和楠星做媒。可新央地面上,女眷中地位最高的就是许太太,本来找许太太就可以了,可一来许太太是楠星的义母,不能做媒人,而来就算不是义母,让许太太做了女方媒人,又到哪里去寻一个相当地位的女眷来做男方的媒人?
若县丞云肖峰、县尉沈莳之都有家眷倒还好说,可偏偏两人都是形单影只一人,此事就难办了。
所以,对应那位文书太太,女方的媒人身份既不能太高贵,压过了男方媒人,又不能太平凡,显得对楠星不够重视。
可这样的人到哪里去找?
许太太和云罗两人烦恼地对视,交换彼此的情绪。
正在此时,姚妈妈进来通传,说是蒋府的人上门来送礼物。
蒋府?蒋立通府上?
众人俱一愣,云罗更是眼中一闪而逝的深思。
许太太当即吩咐姚妈妈把人领上来,来人是蒋太太身边的管事妈妈,精明能干,能言善道。
一进门就眼尖地发现云罗也在,一圈行礼之后,就特意蹲在了云罗跟前,行起了大礼。
云罗神色淡淡,示意她起身。
那管事妈妈就有些兴奋地打开了话匣子:“没想到姑老太太家的大小姐在,真是老妈妈的福分,能碰上未来的指挥使夫人……”
云罗的眉头轻轻一皱,就打断了她的话:“妈妈快免礼,你家主子吩咐你过来,想必是有什么事吧?”
她和蒋家拉开了无形的距离。
从前尚因为老太太的关系,觉得是亲戚一场,如今……
她在心底重重地哼了一声。
那位妈妈碰了一鼻子灰,顿时讪讪的,迅速地调整好了表情,就转过来蹲在了许太太跟前。
趋炎附势,人之常情。许太太不以为然,更不会同下人计较,慢条斯理地问她什么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