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吕布已率军到来,刘泽亲自率众僚属出城相迎,一尽地主之谊。
吕布也瞧见了刘泽,赶忙下马,抢步上前,拱手拖礼道:“吕布参见刘使君!”
刘泽含笑回礼道:“当年长安与温侯一别,数载匆匆而过,想不到温侯还是风采不减当年。”
吕布倒也有几分尴尬,当年在长安之时,刘泽与他还是互为仇敌,想不到今天自己落魄了,居然还有要寄仇敌篱下一日。“惭愧惭愧,当日布尚在王司徒麾下,职责所迫,曾得罪过刘使君,还乞恕罪。”
刘泽笑道:“当日各为其主,温侯恪尽职守,何错之有?当日还是承蒙温侯手下留情,刘泽某才得以安然脱身,否则岂会有今日之见。”
吕布大囧,当年他何曾有过手下留情的举动,不过是由于刘泽挟持了王允的儿子,自己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而且吕布还将刘泽的行踪透露给了牛辅,意图借刀杀人,最后被刘泽识破了他的诡计,绕道龙门山才逃过一劫。此事彼此心照不宣,刘泽如此说来,倒让吕布汗颜无比。
“那是刘使君有吉星高照,才保无虞,非某之功也。董卓虽然伏诛,但其余孽猖狂为害,布飘零关东,虽有诛贼寸功,却不见容于诸侯。前者曹操不仁,荼毒徐州,蒙刘使君仗义相救,方保无虞,布亦心存救徐州之心,故而袭破兖州,算是围魏救赵。只叹曹贼奸诈,屡施诡计,布因此而败。”
糜竺陈登等人听了吕布的自夸之言,皆愀然变色。刘泽微微暗笑,这吕布的脸皮之厚,大汉朝可是数一数二的了,你袭破兖州,分明是你贪图人家的城池地盘,与围魏救赵那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事,纵然从客观上来讲吕布的确是解了徐州的围,但这话他从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一昧地往自己脸上贴金,只能让人感到那嘴脸更为无耻。
陈宫也觉得吕布的话有些过了,什么存心救徐州,什么围魏救赵,这那跟那的事,前者他和吕布说有援手徐州之德,那就是件心照不宣的事,都是聪明人又何须点破,用得着你洋洋得意地摆功么?你不说人家心里明白,你这一张口倒反显得浅薄无耻,难怪徐州那一干官员个个面色不善。陈宫忙出面打圆场道:“温侯久慕刘使君仁德慈厚,礼贤下士,故而相投。”
刘泽打量了一下陈宫,一身儒士装扮,中等身材,方面颐口,剑眉似削,带有几分冷峻,心想此人定然是吕布帐下的唯一智囊陈宫,不动声色地道:“尊驾是?”
吕布也觉得自己有些失口,见刘泽发问,赶忙道:“这位是前东郡太守陈宫陈公台。”
刘泽含笑道:“原来是公台先生,久仰久仰。素闻先生奇谋百出算无遗策,濮阳设计,差点让曹操葬身火海,温侯若是悉听先生之策,也未必有今日之败。”
一句话直捅到陈宫的心窝子里,说实话,吕布早要听他的建议,派兵守住亢父要道,曹操的几十万大军无粮无草,饿也饿死在泰山之南了,吕布的刚愎自用有勇无谋让陈宫很头疼,屡次献计屡次不被采纳,否则的话真如刘泽所言,岂有今日之败。陈宫当下黯然不语。
吕布也略显尴尬,再想开口,却也不知从何说起。
刘泽倒是爽朗地一笑,道:“此处不是叙话之所,刘某在城中略备薄筵,为温侯及诸将接风洗尘,诸位请!”
吕布是要进城的,但他手下带来的几万人马却不可能都进城去,于是吕布便吩咐大军在城外安营。
就在此时,忽见西北方向尘土飞扬,无数人马呼啸而至,无论是吕布这边的还是徐州这边的人皆大惊失色,好端端地如何杀出一支人马来,难不成是曹操派来的追兵不成?
还在众人揣测之时,一骑黑马势如狂飙地突了过来,不是旁人,正是张飞。
“翼德,你缘何而来?”刘泽不禁诧异地道。
张飞斜着眼瞥了吕布一眼,傲然地道:“小弟疑有人图谋不轨,特来护驾!”
吕布涨地满脸通红,心中虽有忿恨却也不敢发作。
刘泽斥道:“三弟休得无礼,吕温侯此次诚意来投,以后俱是袍泽。你既然率兵前来,权且在城外屯营,稍后进城赴宴吧。”
张飞应了一声,多瞧了吕布一眼,大步流星地下去扎营安寨了。吕布的大营在郯城的西面,张飞就将他的军营扎在了郯城的西南方向,与吕布军营遥遥相对。
“舍弟鲁莽,请温侯多多包涵。”刘泽拱手道。
“岂敢岂敢,张将军乃性情中人,倒是让吕某好生敬佩。”
“请——”
刘泽与吕布一行人等尽皆回城,齐至州牧府。州牧府早已备下了接风酒宴,水陆毕呈,极尽奢华。吕布自然是坐了首席,刘泽在主位相陪,右首一列俱是徐州官员,关羽、张飞、贾诩、徐庶、糜竺、陈登、曹豹、太史慈,左首一列俱是吕布部下诸将,陈宫、张辽、曹性、郝萌、高顺,相互见礼,互为引见,寒喧客套一番,倒也不失融洽。
当然张飞是个例外,跟个闷瓢胡芦一样,一声不哼地坐在那儿,也不和人打招呼,自斟自饮。徐州这边的人都了解张飞的性格,爽快的时候喝酒那是呼三喝四,极尽张狂,不高兴的时候,就喜欢一个喝闷酒,谁也不敢招惹他,谁招惹他他跟谁急。徐州的人都知道张飞这德性,自然无人理会于他,吕布那边的人更没人敢上前,人们只当张飞不存在。
吕布拱手道:“吕某不才,蒙刘使君如此盛情厚待,惭愧之至。”
刘泽微微一笑,举杯道:“温侯客气了,些许粗鄙之宴,何足挂齿。温侯手刃董贼,为天下苍生除去奸邪,功在社稷,万民敬仰,某早有心结交,只恨福缘浅薄,今日始得相见,来来来,请奉先兄满饮此杯,以贺今日相逢。”
吕布怂容道:“布流离于关东,尽尝人情淡薄之恶,久闻润德公仁德兼备,今日始得相见,方知所言非虚,润德公真仁人君子也。”言罢举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酒精的作用下,宴会的气氛自然就活跃了起来。关羽和张辽俱是河东人,此时见面,自然是言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吕布手下曹性、郝萌等人也是举杯频频,跟太史慈、陈登诸人客气地寒喧着。
吕布酒性不好,几杯酒下肚就飘飘然起来,言语之间也极尽张狂之言,与刘泽纵论天下英雄,曹操、袁绍、袁术等人在吕布的口中,那是一钱不值,至于江东孙策、幽州公孙瓒、荆州刘表、益州刘璋等等诸路诸侯,吕布也是贬低之至,大有天下英雄,唯布与使君耳的味道。
吕布向来自视甚高,胯下赤兔马,掌中方天画戟,若论单打独斗的话,纵横汉末,吕布的确鲜有对手,这也是吕布睥睨天下群雄的资本。不过战争不可能是一个人的事,吕布本事再高,也不可能只手擎天,所以结果只能是处处碰壁,灰头土脸。理想与现实的距离,是那样的遥远,只让吕布嗟叹生不逢时。
刘泽冷眼旁观,吕布的悲剧与其说归罪于时代,那是有失公允的,归根结底,是吕布对自己没有一个正确的定位。吕布有没有能力?那是勿庸置疑的,但他只是适合于冲锋陷阵,当一个马前卒,他就连运筹帷幄的帅才都不够格,让他当雄霸一方执耳天下的诸侯,岂不是一个笑话!其实历史是给过他机会,做丁原的手下,做董卓的手下,甚至是做袁术袁绍的手下,但他没有珍惜这些机会,一次次地选择了背叛,最终声名狼籍。
在他名誉扫地无路可走的时候,上天还是在怜悯他,再次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仁德的刘皇叔收留了他,如果这个时候吕布能重新给自己定位,死心塌地地追随刘皇叔,就算刘皇叔最后还是守不住徐州,但吕布一样可以和五虎上将比肩而立,成为蜀汉的开国功臣。但狼终究是狼,贪婪的本性让他再一次地选择了背叛,而走向了灭亡的道路。曹操会再给吕布一个机会吗?不可能了,就算没有刘备的那句话,曹操一样会杀掉吕布,因为曹操是奸雄,他不可能容忍比他还奸诈的存在。
吕布在临死前怒骂刘备:“大耳儿最为叵信!”诚然刘备做的不太厚道,但纵观历史,刘皇叔是对得住吕布的,人家在最危难的时候拉了你一把,你却不知恩图报,反过来夺了人家的州郡,只能是你吕布对不起刘备。其实何止刘备,吕布对不起的人太多了,丁原、董卓、二袁、张杨以及他的部下,这些部下一直忠心耿耿地追随着你,可吕布就连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都不懂,爱诸将妇,走到众叛亲离的地步,吕布死的不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