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文晓接过老头那颗珠子,在场的人才反应过来。如此儿戏的一幕在众人的眼中就彻底变成了赤\裸裸的羞辱。而且那个人偏偏就是文晓,这简直就已经成为了一幕合谋好了的戏剧。成心拿人开涮么?
喜欢,就拿走?就凭这句?
在场的那些来自四大宗的弟子谁也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自己辛苦许多年都没修炼任何功法,就等着这颗珠子。如今一句话就被人拿走了?!
场间出现了一阵压抑的沉默,从进得孤城来到焚天宫,他们一直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荒原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一个没有人问津的死地罢了,所以这份尊重里又何尝没有带着一丝屈尊降贵之意。
即便他们明知道这颗珠子出世,还是安安稳稳的在焚天宫内忍耐了一夜时间。一来是为了表现气度,而来也是因为尊重他们的安排。对于那个不知姓名的中年人,他们都表现出了足够的客气。而在这个抽着旱烟的老头面前,他们甚至一直低着头。
而现在……这些荒原蛮子,居然想靠一句话就想打发他们么?
老头口里的烟袋在滋滋的燃烧,嘴里吧嗒吧嗒吸进呼出,浓重的旱烟味实在不怎么样,除了辛辣,甚至有点臭。在场的人闻起来更加刺鼻。
“交白卷”的恼火,再加上这个死老头的轻视,这些人终于再也无法忍耐了。
“我也很喜欢。”没等李三元说话,红梨踏前一步说道。虽然她的态度依然恭谨,头依然低着,但是话里的怒意谁都听的出来。
随着红梨这句话一出,雪离宫的那些天才弟子同时说道:“我们也很喜欢。”这已经是在示威了。
老头在桌上磕了磕旱烟袋,悠闲或者说刻意装出来的悠闲真的有些让人忍不住想去抽他。但是面对草原的大祭司又有谁敢?更何况那个沉默低头的中年人就在他们的身后,即便看不出大祭司的境界,可是他们却知道这个中年人没那么简单。
老头慢吞吞的抬眼看了一眼雪离宫的人,说道:“你们看出什么来了?”
红梨被老头的这句话问得一愣。只能低头答道:“没看出什么名堂。”
“哦,你看。”老头将旱烟袋在桌上磕了磕,又抠抠索索的拿出从烟荷包里搓出旱烟来,看着众人只皱眉。老头再次点上烟,环视周围的那些人:“你们都没看出来,光喜欢有什么用呢?”
雪离宫的女弟子再也顾不得礼仪,小师妹弱柳气得小脸通红直接问道:“那他喜欢为什么就能拿走?”
“这道理还不简单么?因为我这是我的东西,我喜欢给谁就给谁啊。说白了,你们喜欢没用,我喜欢才行。”
众人又是一滞,谁也没有料到这个老头会像一个小**一般说话。一时间气氛更加压抑。
红梨抬眼看了看文晓:“但是这不公平,即便我们都看不见。也需要有一个法子来决定最后的归属。”
文晓紧攥着绿色的珠子,他虽然不知道老头为什么执意要给他,而且也知道拿了这个肯定会招祸,但他心想自己招的祸还少么。眼看就要和这些人打起来,文晓虽然不怕,但是他并不希望和红梨动手。谁知道这几个人里面有没有已经修炼过功法的。
想到这里,文晓掂了掂手里的珠子,一伸手到了老人的面前,说道:“都停!我不想再打架了。这样吧,这珠子我不要了。还给您老人家吧……”
嗯?情况再次出乎了众人的意料,这说不要就不要了?谁也没想到文晓会这么干脆。
众人把视线又齐刷刷的把视线从文晓转到了老头的身上。老头也是被弄的一愣,没明白文晓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文晓得意洋洋的看着众人说道:“好了,现在重新来一遍。你们有谁能看出来么?”文晓指了指珠子问道。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摇摇头,不明所以。
“好,既然都没人看见。那这颗珠子。老爷子就收回去了,你们没意见吧?”众人再看一眼,依然摇摇头,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文晓低头笑眯眯的又对老头说道:“老爷子,我挺喜欢这珠子的。能不能送给我啊?”
至此,所有人都明白文晓要做什么了。老头笑眯眯的看着文晓,心想这小子是打算把我也绕进去啊。不等老头说话,文晓一把抢过珠子。炫耀的说道:“都看明白了么?这是老头送我的,和你们没什么关系。”
众人都傻眼了,谁也没料到文晓转了一圈,等于又耍了他们一次。只是仔细琢磨其中的意味却谁也挑不出其中的毛病来。众人都明白这一次他们又给文晓当了陪衬了。
那些荒原人就站在焚天宫的门口,此时心中有说不出的快意。以他们的悟性自然不可能看出那颗珠子的端倪来,但是想到今天就要被荒原之外的人拿走心中自然有些不舒服。此时看到那群人被戏耍当然有些暗暗的高兴。只是他们还不知道文晓是谁。
而更多的人的眼睛都盯着天狼在看,显得有些紧张——孤城从不允许任何有战斗能力的魔兽进入,更别说是某个郡的守护兽。
而且他们中的人大多数人都认识那个胖子,虽然胖子断了一只臂膀,但更多人惊讶的是他为什么还没死。
老头吧嗒抽了一口烟,对着文晓轻声的骂了一句:“小王八羔子……”虽然是骂,但其中的宠溺谁都听的出来。也就间接认同了文晓的观点。文晓笑眯眯的说道:“老爷子,本来也是您的事。不能责任都让我一个人担着不是。”
听着两人更像是打情骂俏一般的言语,众人更相信这是一处预谋好的羞辱戏码。然后有的怒气难忍,把剑就抽了出来。
荒原人什么时候都敢戏弄四大宗了?!真是反了天了!
雪离宫的人一直站在前面,说话的也是雪离宫的人。所以抽剑的自然也是他们。只是剑抽出来了,他们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的剑已经断了!
怎么断的?何时断的?雪离宫来了十三个人,带着十三柄剑此时却已经断了十二柄。而剩下的一柄还在红梨的剑鞘之中。雪离宫的天才看着手中的短剑骇然无语。
剑始终未曾离身,而他们都是用剑的高手。如果之前被人做了手脚自然早就能感觉得到。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剑是在刚刚抽出来的时候断掉的,但谁有如此快的身手?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断剑?
荒原大祭司缓缓的站起身,看着红梨那张娇媚中带着张扬的脸说道:“在荒原上抽剑是不礼貌的事。你很懂礼貌,是个不错的孩子。”说着指了指文晓说道:“回去好好练剑,你比他强,他就是占了些气运上的便宜而已。不要气馁。”
老头的话说的缓慢而又郑重,就像是在教育孙子。但是四大宗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荒原人教育了?
小师妹弱柳依然不服气,举着光秃秃的剑柄就要往前再冲。红梨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怒喝道:“滚回去!”
然后低头朝着老头一拜:“您说的好,红梨受教了。来时家师让我给您带好。”
老头情不自禁的一笑,仿佛雪离宫的主人的问候让他颇为受用。但还是有些故作矜持挥挥手说道:“好好,亏她还惦记着我。老头多谢了。你们回去吧,再待会恐怕连剑鞘都剩不下了。”
老头说着,小师妹弱柳才发现,就在刚才往前一冲的时候,左手的剑鞘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齐齐的断掉了。
“呀!”惊声叫了一声,再不敢有什么动作。
那个破衣烂衫的中年人看了一眼这个并不稳重的小女孩,似乎非常不高兴。老头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着中年说道:“凶道,给个警示就够了。不要伤人。”
众人才明白此间的所有事都是眼前的这个中年人所为,一时间连大气都不敢喘,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深深的忌惮。再也不敢小瞧他了。
李三元看了看手中的青玉短棍,一时间五味陈杂。
老头走向眼神游移不定,正在天狼和胖子之前徘徊的雪柔。突然说道:“孩子,走吧。把你的事再解决解决,我就得回去吃中午饭了。人老了,下午必须得眯会才行。”
雪柔惊魂未定,心思一直在胖子的身上,看到他断掉的手臂早就已经猜到了战斗的结果。刚才发生的事她几乎没怎么注意听,一直在琢磨为什么胖子既然败了还能进得来孤城。这座城从来都是属于胜利者的可是。
更是深深忌惮着那头样貌丑陋的天狼,生怕它什么时候就冲过来。按照南国人的说法它可是已经进入大悟巅峰的魔兽,如果它冲过来有谁能够挡的住?
但是它为什么只肯停在远远的石阶下面,而且目光并不如何凶恶,倒像是有些——羞涩?
雪柔询问的看了文晓一眼,文晓此时也明白了老人究竟想要做什么。更看出了老人的影响力,赶紧屁颠屁颠的一把搀住老头的胳膊。
“可不敢让老人家摔着。赶紧的,扶着,扶着。”文晓油嘴滑舌的说道。
“哦、哦。”雪柔一把架起老头,两个就像是在拖犯人。
“滚犊子,少跟我贫嘴。你所以听起来更像是打情骂俏。拿了珠子,我承你个人情,自然要还了再说。”老头一把推开文晓的手。倒是任由雪柔就那么扶着,很是受用。
文晓还是不明白,明明是他占了便宜。怎么突然变成老头倒要搭他的情了。但是这话自然也不会问出口。只是笑眯眯的跟着,然后三个人拾阶而上,往焚天宫走去。
龙牙湖就在宫下,三人往上走。自然被站在宫门口的人看的清清楚楚,那些荒原的年轻人都不明白这是闹的哪出。只有那个秃顶的焦仲洁云脸色异常难看。因为随着他们三人走上来的还有那个破衣烂衫的中年人,还有那个该死的未死的胖子。
老头边往上走边问雪柔:“这坏小子还没把你怎么样吧?”
雪柔一愣,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脸色一红轻声说道:“没怎么样,他不敢。”
“嗯,好。不过你们也快到年纪了。”老头说的轻描淡写。雪柔脸色更红了。文晓也听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讪笑着不敢搭茬。
“我闲着没事看了些无聊的话本。先说好了,你小子别给我搞**,种\马那一套昂!”老头回身严厉的对着文晓说道。
文晓脸色顿时一僵,旋即缓和了下来。心想我们连手都没牵过,这怎么都快提到订婚这了都:“不敢,不敢。我人**\丝,但是心不**\丝。最多**,最多**。”文晓打着哈哈。
“嗯,这也差不多。男人么,都这样。”老头似乎还是有些满意,随即又对雪柔说道:“你也别管的太严了。容易出事。”
“嗯,我不管他。”话说出来了,但是雪柔也才明白过来。这话里话外俨然教训小夫妻的口吻,但是和这个讨厌鬼确实没什么啊!虽然气鼓鼓的但是又不敢反驳,所以脸更加红了。随即狠狠的剜了文晓一眼。
石阶不长,没说几句。就已经来到了焚天宫前。荒原人有些错愕的看着大祭司来到他们的面前。虽然听说,甚至是自小听着这个神奇的老头的故事长大的,但是见到他本人还是第一次。这种待遇很多人都没有过。一时间都屏息凝神,也不知道该行什么礼。
秃顶老头申屠洁云微微弯腰说道:“焦仲家,见过祭祀大人。”
老头挥挥手,“罢了罢了。快点的,把帽子给我拿过来。”说着往前推了一把雪柔:“给这姑娘带上。我这着急,就不弄那些虚的了。我还得回去午睡呢。”
帽子?什么帽子?荒原人等了很长时间,今天就是正式加封王位的时候,这时候又上哪找什么帽子去?
小辈纷纷低着头,不知道老头疯言疯语的在说什么,焦仲洁云手一哆嗦。目瞪口带的看着大祭司骇然无语。
帽子?此时整个焚天宫恐怕就只有一顶帽子,因为仪式还没开始,那顶帽子的还放在宫内。而且那顶帽子的正确叫法应该是——王冠!
他难道是想将王位传给眼前的这个女孩?!申屠恭的余孽?!他苦心积虑想要铲除的但还没有下手的人?
“祭祀英明!”突然一声洪亮的喊声打断了众人的思路。焚天宫高高的石阶上一个独臂的胖子已经一头拜倒在了地上。屁股撅的老头,跪的那叫一个干脆,那叫一个心甘情愿。
猥琐的脸上除了郑重,还有不知道是因为羞愧还是因为激动而泛起的潮红。
那些小辈被这声喊声惊的纷纷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终于明白了先前那些四大宗的天才的那种尴尬、羞愧和愤怒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