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是岂有此理,夏芊钰气得要炸毛,想要将他揪起来。
禹歌笑上前阻止了她,“让他睡吧!恢复了精神,才好跟我们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
我们来到这么个陌生的地方,要做好不与人结怨,春风化雨的准备。”禹歌笑的话让夏芊钰冷静下来。
想到这个人身上也许有着很多的信息,夏芊钰也没有了脾气,只是悠悠说道:“看来我真的接过来一个烫手的山芋。”
禹歌笑不置可否,轻轻搂着她的肩膀,“就算是刀山火海,你也不是一个人,有我陪着呢!这让我想起我们离开夏府之后的生活,那个时候,虽然起步艰难,但是每晚想到可以见到你,便觉得浑身有劲儿。
如今,天天都能见到你,更觉得什么事情都扛得住。”
禹歌笑似是后悔长时间的分离,性子冷淡的他,说起这些承诺的时候,带着灼人的焦急,一句接着一句,总怕没有机会说完一样。
这让夏芊钰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
他害怕什么呢?
“你到时候不要嫌我烦就行。”夏芊钰轻声说道。
两人正在说话,酒楼的大堂里传来锦谡禾的声音,“夏掌柜,大兄,你们在吗?”
禹歌笑看了一眼睡得鼾声大作的“犀利哥”,“我看他要睡些时候了,你不是回家还有事情要办?快去吧,别耽误了,询问各种关巧的事情,便交给我吧!”
夏芊钰回到桂园,便见夏氏坐在摇椅上腿间搭着毯子,似乎在等她。
眼神空洞洞看着圆形的拱门,直到夏芊钰着男装的身影在拱门处出现,夏氏才将空洞的视线收了回来,嘴角挂着微笑,“用过午膳没有,快过来,跟娘亲讲讲都忙了些什么?”
这几乎是这段时间夏氏必做的事情,夏芊钰也不嫌烦,她知道让娘亲这样由着她胡来,本来已经够难为的了,虽然是个被赶出家门的女儿,但是前院的人这样想,并不代表夏氏也会这么想。
夏芊钰还未张口,夏氏便捧着她的脸说道:“才这么些日子脸都小了一圈了,真的这样辛苦吗?”
“娘,您太夸张啦,女儿什么都没有做,连打扫酒楼的卫生都是丫鬟们做的,我只负责看着她们不要偷懒而已。”夏芊钰在夏氏面前蹲下,将脑袋放在她的膝盖上,心中熨帖而温暖。
“那为什么身上臭熏熏的,快起来,赶紧换身衣裳去,就算是为了方便着男装,也不可真成了臭小子了呀!”夏氏推了她一把,笑着扇着鼻子打趣道。
夏芊钰这才站起身来,轻轻嗅了嗅袖子,苦笑道:“还真是很臭,娘亲,您稍等片刻,容女儿换身衣服出来,好好给您讲讲女儿的收获,可好?”
夏氏笑着点头。
这个死“犀利哥”,把我的衣裳都染臭了,真是的。夏芊钰嘀咕着,换了一身女装,高高梳起的发髻也未曾放下来,但是换上女装之后,女装的妖娆色彩,显得单髻有些枯燥了。
随手在化妆盒里找了根银色的发簪,插入发髻中,并戴上一对翠绿色的翡翠耳环。
对着铜镜左右顾盼了一番,觉得妥帖了,这才掀起帘子走出了房门。
“娘亲,我已经将爹爹最喜欢的菜打听到了,方法也问到了,回来的路上,女儿去买了食材回来,都是新鲜的,待会儿女儿便做了,让人给爹爹送去。”
夏氏听着这话,一边感觉欣慰,一边又有些惶恐。
这女儿从桃花村回来之后,便不知什么地方不对了,不但人变得更加有主意了,而且也懂得体谅人心了,最大的改变是,似乎懂得步步为营了。
她甚至不知道女儿是什么时候将前院大厨房的人给打点好的。
她心中七上八下,始终觉得不太对,可是有说不清楚哪里不对,只揣摩着开口:“你何时将大厨房的人买通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这话一出让夏芊钰微微一愣,她并没有将每一步的计划都告诉夏氏,但是前些日子确实花了很多时间打点,用了不少银两,否则也不会到盘下酒楼的时候几乎身无分文了。
夏芊钰转头看着夏氏眼中的担忧,不知原来娘亲这些日子一直都不安宁,确实是她疏忽了,以为去做了这些事情,让后来的结果不同,便好了,何必非要将话说得那么清楚呢?
但是显然她忽视了些什么。
“娘亲,您病重的那些日子,我让薛大娘将后厨的伙计的喜好,家中有何许人都打听了一遍,将比较好收买的,投其所好。
前院大厨房,有我们的人,应该能够混进去。
伺候的丫鬟不好买通,但是大致的消息还是能够打听到的。没有告诉您这些,是因为……担心您多想。”夏芊钰轻轻握着夏氏的手,感觉她的手在剧烈的抖着。
忽然一个反手,响亮的耳光在东厢房里响起,夏芊钰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打完之后,夏氏惊慌失措的连忙将夏芊钰拉了过来,轻轻摸着她的脸,眼泪夺眶而出,“小小,对不起,娘亲不该打你……只是,只是,你小小年纪,从何处学了这些,是不是有人教唆,娘亲争可以,为了你们什么都可以。
但是娘亲不想你误入歧途,这些日子娘亲看着你这样有主见,又是惊喜,又是惶恐,每日那心就像是在刀尖上打滚……”
夏芊钰的心悠悠一颤,她摸着脸,火辣辣的感觉并未减少,心中却有些荒凉。
她以为娘亲这些日子之所以没有问,没有质疑,是因为完全依赖她了,可是如今,却还是证明了,她一直都是心有疑惑的,只是不知道何时说出来比较好,如今这一记耳光,便是这几月的累积。
薛大娘从外面拿了药材回来,掀开帘子看到这幅情景,立即便要来劝。
夏芊钰清了清嗓子,如常的说道:“薛大娘您先下去,我没事。”
薛大娘年岁大了,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成发髻挽在脑后。
雪白的如同发面馒头一般的脸庞浮过担忧的神色,但是却并未说话,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厢房内恢复了平静,夏氏坐在床榻上默默的流着眼泪。
前世她真的觉得娘亲过于懦弱,处处不将她放在心上,夏少恭将她赶出夏府,她居然也不拦着。
现在她不再这样想了,正是因为爱之深,所以在责之切。
当初在娘亲眼里,是她没有教好女儿,让她误入歧途,免不了日日自责。
她却从未站在娘亲的角度替她想过,眼中只有自己,如果当初好好的沟通,纵然娘亲不会完全站在她这边,也不会因为自责而一病不起了。
她跪走着来到夏氏的身边,“娘亲,女儿已经成年了,自从离开了夏家便知道,不能在任性洒脱,如今从桃花村回来便更不能对爹爹对您做的事情,听之任之。
我没有听任何人教唆,只是女儿长大了,娘亲若是不使用些手段,只期许爹爹有一日良心发现,这样终究不现实。
我之所以未同娘亲商量便私自行事,便是担忧娘亲知晓后会认为女儿不学好,工于心计,但是若不这样,您纵然回到了前院,也得不到安宁,白姨娘,白氏不是省油的灯,她步步为营,将您逼至此处。
又将郎中买通,修改了您的药方,这这才休养了大半年一点起色都没有,如今她身怀有孕,若是娘亲再不计较,恐怕……您正妻之位怕有变数。”
这些事情夏芊钰一直都没有说的,一来不想让夏氏伤心,二来以为夏氏已经下定决心回到主母之位,结果,却并不是如此。
当初若不是夏少恭对夏氏的病不闻不问,也不至于病死在这别院中。
可见男子一旦变心,昨日的恩情尽数付之东流。
见夏氏睁大的瞳孔,写满了惊悚,夏芊钰于心不忍,扑在夏氏身上,“娘亲,要不然您跟女儿走吧!我们去酒楼住,哪里什么都有,我寻人给您建个园子,没有这些烦心事,女儿还日日做好吃的让您品尝,这样好吗?”
夏芊钰一时任性,如此劝道,大不了便由着夏家倒霉,她只要将娘亲救出水生火热中便好了。
这个想法冒出来,夏芊钰像是被烫到,身子猛烈的一哆嗦。
一行清泪,顺流而下,夏芊钰啊夏芊钰,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放着夏家不顾,夏少恭虽然被嫉妒蒙蔽了双眼,但是以前将你当做掌上明珠。
还有祖父,祖母,他们虽然对将你赶出去这件事情没有表明立场,但是那是因为他们无法接受这样忤逆龌龊的事情。
不能,不能扔下他们不管,夏芊钰如大梦惊醒一般拼命摇着头,看着夏氏胆战心惊。
“娘亲离不开你爹爹啊!一直以为他一定会来接我回去,一定不会扔下我,他只是惩罚我一段时间,你说的白氏换掉我方子的事情,你爹爹知道吗?”夏氏抱着最后一丝微薄的期望,也因为夏芊钰眼中的疼痛而慢慢暗淡了下去。
“娘亲,正是因为您离不开,女儿才未曾将这些事情告诉您,爹爹离不开您,没有您他会误入歧途的。”夏芊钰喃喃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