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些了吗?”夏芊钰看着冻得一脸乌青瑟瑟发抖的锦谡禾心中颇为愧疚。
若不是他,自己也不可能能够混进贺府,见到这样的场面了。
“还好!就是……冷。”锦谡禾抱着手炉,还是觉得浑身冻得冒寒气,就似淤泥还在他身上未曾擦洗干净。
锦谡禾抬头看着夏芊钰,眼神有些哀怨,若是能够亲耳听到她一道道的点评菜品该是何等的畅快,可是他忍不住瑟瑟发抖,几乎无法起身,更别提到前面去应酬品尝了。
禹歌笑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两人便离开了。
走了几步夏芊钰回过头,“晚膳时我和大兄会来陪你用膳,你赶紧休息吧!”
听至此处,锦谡禾失望的眸子亮了一下,轻轻点点头。
“你放心吧!我闯的祸我会负责收拾的,我就不去宴席了,之前爹爹来过,我已经跟他说了。”夏环佩轻轻拉了拉夏芊钰的手,然后这才撩开帘子,进了厢房。
看着前世唯一与她交好的亲人,夏芊钰想要撮合二人的心更甚了,锦谡禾性子可爱,心无城府,和夏环佩如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这让夏芊钰突然想起了一些事儿,“我记得我才来到这里的时候,不小心弄丢过一个香荷包,你当时气急败坏,说那是非常重要的信物,好像还与一名女子有关,不知这事?”
如此问完,她突然停下了步子,转头看向禹歌笑,他脸上表情有些许尴尬,“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谈,我们先去后厨与贺三公子会和……”
禹歌笑似个被人揪住小辫的小孩子,一味想躲,但是又被夏芊钰堵住了去路,无处可躲。
“你觉得我的性格是那种将今日可以说清楚的话留待来日的人吗?”
他越是不想说,夏芊钰越是觉得好玩,非要揪住他的小辫子不可。
轻轻摇头,眼神宠溺的看向她,“那是你的荷包,当初……锦谡禾与你互换了信物,我心中不快,你哄我高兴……”
夏芊钰如何能够相信,逼近他一些,“但是真有素禾这个女子吧?我见你心中忧伤的神色,并非做戏!”
他之前为了哄她入戏,无所不用其极,各种悲凉的身世乱入,只希望她能够一心一意经营酒肆,然后彻底忘掉夏家……甚至忘掉他。
但是到底敌不过命运的安排,她记起了所有的事情,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可是……她怎么会把苏荷给忘记了?
“唔……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禹歌笑没有想到她居然把苏荷忘掉了。
苏荷……她约莫有点印象了。
前世她痴迷禹歌笑到近乎痴狂的地步。
“小小,别生气,我就知道不该提起她的,你明明知道……我对你一心一意。”
夏芊钰突然停下了步子,紧紧跟着的禹歌笑下巴磕到她的后脑勺,她轻轻用手摸了摸,“快点去后厨吧!你说我好歹也是乔装打扮了,我们来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被下人看到,可算有花边新闻让他们嚼舌根了。”
原来她没有生气,还以为她生气了。
“你放心吧!我不会再那么小心眼,难道我如今还不明白吗?人这一辈子能够依靠的人少之又少,父母亲人都有可能变为仇人,你我经历了这么多,我会好好珍惜的。”夏芊钰说完以后,脸烫的绯红。
天啊!这算是表白吗?恢复记忆以后的第一次表白吗?她挑的时机好像不对。
而且她没有告诉禹歌笑,刚刚的表白不但是夏家四小姐给他的,也是自未来而来的苏小小给他的。
禹歌笑没有说话,一张脸红得如同炭火一般,随着走动,红得发亮,煞是好看。
来到后厨园子前的拱门处,贺鸿祯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今日后厨归我负责,我需要随时离席到后厨探视,单独张罗了一桌,并未有长辈,你二人可尽兴。”
贺家二公子夏芊钰是头一回见,不必他大哥的憨厚老实,也不同贺鸿祯的潇洒,长得尖嘴猴腮的,喜欢眯着眼睛看人,远远望过去,就好似一条细缝。
迎接宾客时点头哈腰的模样,不知为何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不过此时她也顾不上继续打量,衣着统一的丫鬟上菜时鱼贯而入,井然有序的穿梭,似是提前排练好的一样,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纹丝不乱,果然有大家的风范。
当五十八道菜,陆陆续续在桌子上层峦叠嶂的摆放好,夏芊钰才发现烧尾宴远远比她想象得更加壮观。
蓁胥见夏芊钰一道菜一道菜目光如炬的看过去,笑而不语,只是双手抱在胸前,等着旁边伺候的丫鬟布菜倒酒。
这一餐烧尾宴,吃得宾主尽欢,夏芊钰的讲解也让蓁胥及贺鸿祯大开眼界。
禹歌笑也暗自感叹,今世的夏芊钰却是不同,前世她虽然喜欢吃她做的饭菜,但是却并不十分懂吃,而今世美食家的才能让她不但精于食理,还深谙美食之道,这让他心中欣慰的同时,也以她为傲。
贺鸿祯心中却有盘算。
正餐结束,已经是掌灯时分,大家并未离开宴席,而是继续欣赏主家安排的歌舞。
夏芊钰心中惦记着与锦谡禾的约定,想要提前离席,却不料被贺鸿祯喊住。
微微凝神,夏芊钰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贺公子莫要见怪,我与锦谡禾约好同用晚膳,本是他带我来这宴席的,于情于理我也应该将烧尾宴的大致情况告知与他。”夏芊钰以为他是责备她提前退席,这才喊住她。
以她对贺鸿祯的了解,他这能为此将她叫住。
“今日在席上听夏掌柜一番言论,竟比吃这宴席更加让人痛快,如此一来,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加入我贺家的酒楼,不论别的,只需听我一人差遣,其他人均是你的手下。
这话让她的心不由一咯噔。
当着一桌子人,这便要招兵买马了,低头大吃的王钊和一旁尽心守护着蓁胥的赵福均抬起头,看向他。
今日桌上并未有女眷,所以谈些家事国事天下事都无任何差池。
可是夏芊钰的真实身份在座的几人人人都知道。
所以贺鸿祯的这个邀请确实有几分唐突了。
不说夏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决不让女儿出去抛头露面不说,就论她被夏家赶了出去,冲着贺家与夏家的交情,就不该“收留”夏芊钰。
他这是什么意思?夏芊钰在心中暗自思忖,都怪自己这张嘴,若是不那么口灿莲花就好了,难道不过才与甄丁打过两次照面,就将他把一切事物都往死里夸的毛病学会了?
但是烧尾宴本就是一个仪式一般的所在,以往是向皇帝表衷心,现在是个联络情谊,炫耀财富的工具,出于这个功用,今日的烧尾宴再成功不过了,所有的菜肴都与美学结合,分外养眼,不说别的,就论“宝相花装盘”这道凉菜,便让人叹为观止,拍案叫绝了。
这道菜奇异之处是这道菜的图案,这说明此时的花色冷盘技艺,已经让人叹服了。
宝相花是虚拟的,“宝相”一词出自佛教,称佛像庄严之相,所谓“神仪内莹,宝相外宣”。
从花形看,除了莲花,还有牡丹花的特征,花瓣多层次的排列,使图案具有雍容华丽的美感,含有吉祥、美满、如意的寓意,此菜颇为耗费功夫,只有主桌才有。
这次烧尾宴几乎是无可挑剔,夏芊钰也只能是实话实说,并为因为是贺家主办的,而又有主人在场便溜须拍马。
夏芊钰自认无愧于心,收敛了脸上的尴尬之色,重新坐回方背椅上,抬头说道:“承蒙贺公子抬爱,现在的我别说无心,就是有心也是有心无力,家母身体还未康健,而我还有一个酒肆需要打理,你也是知道的,对我来说,那个酒肆极其重要,我料理完家中之事也是一定不会放下不管的。”
夏芊钰认为她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但是贺鸿祯却似没有听见一般,全然不为所动。
“那个酒肆挺不错,留着专门酿酒便是,以你的才华再加上禹公子的厨艺,我将酒楼开到京都的梦想指日便可实现,你也可以尝遍美酒佳肴,珍馐美馔,这样共赢的局面不是很好吗?”
贺鸿祯一贯的目中无人,似乎并不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只是表达自己的意思。
蓁胥在旁边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几乎并未动筷子,只是喝酒而已。
“酒肆对你来说也许只是一个费力不讨好的负担,但是对我来说不光关乎银钱,还关乎承诺,还有我一众伙计的生计,还请贺公子不要再说。”
夏芊钰没有想到他如此难以沟通,让人有些恼怒。
禹歌笑并未说话,此时他不便发言,让人怀疑二人关系。
“那我便购买你的酒肆,你的伙计我全部打包,一起归为我用,他们我都见过,确实都不错,特别是那个你唤作秀才的书生,在一个乡野酒肆本就已经屈才了,我敢保证,若是你们跟了我,吃香的喝辣的,锦衣玉食不在话下。”
贺鸿祯微微抬眸,口气比池塘还大,傲气在他周身萦绕着,让人怒火丛生却无他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