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贺府的路上,有一个问题一直让赵福疑惑不解。
一路上迟疑着不敢问,十分煎熬。
蓁胥看他犹犹豫豫的样子,心下觉得好笑,实在于心不忍:“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赵福抬头看了主子一眼,“王爷,既然这么记挂夏掌柜,为何……”
这话一出,赵福也不知是否妥当,但是转念一想,王爷也从未瞒着过他对夏掌柜的好感,应该并无不妥。
“为何不去府上寻她是吧?”蓁胥嘴角牵起笑意,他这个随从真是越发大胆了,竟然成天惦记着主子成家之事,明里不说,暗里整日试探,真正可恶。
赵福有些不敢直视蓁胥的眼睛,但是末了还是点头。
“我们还是直接去贺家比较容易遇见她,况且这次烧尾宴虽然皇上并未御驾亲临,但是因着这个习俗,贺家又是出了名的望族,五十八道名品一定一样不少,光这阵仗,夏掌柜就一定会出现。”蓁胥如此说道。
赵福好像顿悟了一般,用他武将的憨直一拍膝盖:“是啊!夏掌柜肯定会去贺家,就算是乔装打扮,也会混进去的。”
蓁胥眯着眼睛,脸上有笑意,太久没有见到夏芊钰了,心中十分想念。
这次接到帖子,以往不喜人情走动的他,也觉得不太难熬了。
“哥哥,这个客栈的早膳真是难吃死了,而且床铺也有股难闻的味道。”蓁一身着华服,甩着胳膊,抱怨道。
“你呀,就将就着住一晚,哪里就有这么多的抱怨呢!熏香,被褥都是从府上带的,苦你不到什么地方去。”蓁胥蹙眉,这个妹妹实在难缠。
蓁一噘了噘小嘴,引得身旁跟着的栀子低头偷笑。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用完早膳正在往外走的夏芊钰脚步一滞。
“蓁胥王爷,他怎么会在这里?”侧头对着禹歌笑问道。
“这个不太清楚……”禹歌笑看向气宇轩昂的蓁胥,一想起他对夏芊钰的那些心思,竟有些吃味儿。
也就夏芊钰还蒙在鼓里,只当古人热情好客,或许是想过,觉得不可能吧!
锦谡禾的脚步慢些,三两步追了上来,三人从蓁胥身边擦身而过。
蓁一和蓁胥同时看向三人,蓁一问道:“哥哥,我看着其中一人有些面善。”
蓁胥心中也有此感,并未说话,刚刚走过去的分明是三名男子。
蓁一性子一向骄纵惯了的,哪里肯放弃这个机会,非要验明自己的猜测喊道:“站住……”
这话一出,蓁胥一愣,正欲上马车的三人也是一愣。
“别搭理她,疯女人。”夏芊钰说完便让锦谡禾上车,夏芊钰以后蓁一将她认了出来,纵然如此也不是她喊自己便要听的,于是如此说道。
锦谡禾却转过头去,看向朝着自己跑过来的蓁一,一时间竟失了神。
蓁一瘦长的身材,蓝色的衣裙,跑起来像是一朵盛开的域外莲花。
“你是谁?”蓁一问道。
看着气喘吁吁的蓁一是朝着自己跑过来,迟疑着四下看了一眼,然后用指尖指向自己,“你说的我吗?”
这场景实在分外有意思,看来自己实在是长得太帅了,锦谡禾自负的想着。
“嗯,就是你。”蓁一再次打量,看的深了,越看越像。
“在下苏州锦绣织坊,锦素禾。”锦谡禾难得的正经,抱拳说道。
“喔……”蓁一心中失望,那一瞬间她真的希望是慕容晓死而复活。
怎么有如此刁钻之人,平白无故将人叫下,然后盘问一句之后,没有下文,直接转身离开的,什么样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他都见过不少,但是这么目中无人的还真是头一次。
锦谡禾几步走上前,拽住蓁一的胳膊,“这位娘子,不知是何意思?在下无端被盘问,问一句为什么总该没有问题吧!”
要说蓁一是被蓁胥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那么锦谡禾便是被整个锦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你横我更横,你做我更做。
赵福见这阵仗,怎么肯就这样看着,连忙上前,用力打在锦谡禾的胳膊上,他吃疼放开,赵福忙将蓁一护在身后,“哪家的登徒浪子,仔细脑袋!”
锦谡禾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异常无措,“你们不讲道理……算了!我还要赶路,便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了。惠叔我们走。”他侧头吩咐闻声赶过来的惠叔,对着凶神恶煞的赵福说道。
夏芊钰在马车里听得忍不住低笑,这个锦谡禾也真有意思,什么你们不讲道理这样女儿态的话都说出来了,真正是可爱得紧。
“别忘了,你已经有主了,我已经将你定了,此生此世,来生来世,就算千年以后,你也是我禹歌笑的。”禹歌笑的霸道,不受控制的展现出来。
让夏芊钰憋着的笑,终于没有控制住,迸发出来,调笑道:“酸,太酸了……比山西老陈醋都还酸,用来蘸饺子绝对好味道。”
说完还好笑的看了禹歌笑一眼,慢慢地笑容僵在脸上,“你有没有觉得锦谡禾有些地方和已故的慕容晓有些相像?”
这话一出禹歌笑也呆住了,他是近乡情怯,眼神中慢慢聚齐心疼的感觉,摸了摸挂在腰间的玉佩,这是他落难之时,慕容晓将家传之宝当了以后,用来给他当盘缠的玉佩。
后来他将玉佩赎了回来,慕容晓却已经出事了,对慕容晓他有着说不出的亏欠。
“两人性格倒有相似之处,均是大方好客,不拘小节,只是……容貌上,我觉得并未有相似的地方。”禹歌笑甚至不敢去多想,只能如此说道。
“不,我虽与慕容晓见得不多,因为是在梦中,我被他捉弄,所以我对他的脸记得很清楚,特别是眉眼,都是桃花眼,都是那种一说话眼睛里面能够飞溅出笑意的眉眼。
不光如此,还有……还有那种感觉,调皮,而且特别爱笑。”夏芊钰擅长察言观色,对人脸的记忆尤其长久,循着记忆,她慢慢回忆道。
禹歌笑还是未敢继续细想,只是沉默不语。
这个时候锦谡禾上了马车,双手抱在胸前,“你们两人也太不够意思了,就这么看着我被人欺负啊?”
夏芊钰抬眼看他,心想,你未免也太夸张了吧!蓁一虽然是脱线,但是蓁胥不会平白无故欺负人,赵福在没有得到蓁胥命令之时,也不会贸然动手。
“我和此人的哥哥是旧识,我要是下马车,铁定被认出来,到时候缠着你的那个姑娘,一定会把我的身份拆穿的,我这么解释,你可还好过些?”夏芊钰好笑的说道。
“不过你放心,他们要是真敢动你,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说这话的禹歌笑,锦谡禾抬头对他一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只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一个姑娘叫住他,难道就要拉援兵吗?
“那女的脑子恐怕有什么问题,不说也罢……对了,待会儿到了贺家,我可能不能与你一起,毕竟你是我带来的小厮,一般小厮,主人家都会有专门的安排,食宿什么的不会太差。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你吃到烧尾宴的。”锦谡禾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
夏芊钰笑看锦谡禾,心里多了几分计较,若是自己对他无心,一定要早些时日跟他挑明,就算他对夏环佩无意,也不能耽误了他寻觅心上人。
……
因为繁华,马车只能缓慢前行,夏芊钰打量着四周的景致,竟发现后世将西塘镇保存的非常的完整,与她旅游时看过的样子,竟有八分相似。
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好一番江南水乡的景致。
贺家的香坊开得到处都是,一个街道便有一间,就连贺家的酒楼,也最为显眼,最为气派。
这夏家,锦家和贺家也有几分意思,三足鼎立,独霸苏州的熏香,织锦,造琴三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素来也有姻亲关系,但是却总是比较着,明里笑脸迎人,背地里却是勾心斗角,谁也看不上谁。
不光女人之间是这样,就连男人都是暗自较着劲儿的。
夏芊钰隐约记得夏少恭因为贺鸿禄中了进士之事,回去气了好几日,直叹长房无嫡子,对娘亲横竖看不顺眼。
偏得夏氏是个懦弱不争的性子,一味强忍着,由着夏少恭半年的时间,纳了三房姨太太。
想到这,不由觉得男子都是薄幸之辈,当初虽然夏芊钰是女娃,但是因为脾气性子爽直,学东西又很快,夏少恭不再计较,直夸女儿好,女儿如花,香!
但是见贺家出了进士,便鬼火攻心,不但看娘亲不顺眼,竟将她许给了锦家,连招个上门女婿的事情都像是从未说过。
想到此处夏芊钰真的非常痛心,都说女子善妒,男子又何尝不是。
这三家的关系,真是理不断剪还乱。
撩开帘子,伸出头去呼了口新鲜空气,眼神瞥见蓁胥的马车同他们行驶在同一个方向,前面就是贺府了,不由疑惑,难道他也是去烧尾宴的?
可是贺家这次烧尾宴只宴请亲朋,看来蓁胥果然私交甚广,连苏州都有他的好友。
夏芊钰放下帘子,揉了揉太阳穴,不再做他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