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窸窸窣窣了一阵,传来宝川洋洋得意的声音:“哼!我一个人,好着呢!不过,看你那么可怜兮兮地求我的份上,你若是诚心诚意地道歉,我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你!”
卢安世原本已经不气了,此时脑门上噌噌往上冒火:“你给我回来!让我仔仔细细打死你!”
“哼唧!看来你还没有好好悔改,学着做一个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大小姐。没有反省之前不要来找我!”
说完,雅贝那里就传来呼呼的风声,然后啪嗒一声,宝川的声音消失了。卢安世愣愣地盯着雅贝三秒钟,才意识到:宝川居然把雅贝给丢了!
她脑海里登时只有两个字:卧槽!
宝川这个小碧池!
卢安世发誓这次她不惯着了!不惯着她这个丫鬟了!看她在外面游荡到什么时候回来!
卢安世其后两天,带着几个无家可归写字先生去石头营房里干活。因为只是抄写而已,工作效率很高。再加上卢安世也跟着一起帮忙,从早抄到晚,大家都不好意思休息了。
眼看明天就能见分晓,她一直奋斗到日薄西山,这才想起来,她还有个秦湛要喂馒头!
她急急忙忙就往回赶。赶到半路上,觉得不太对劲。
她从西营回东营,不小心拐进了红灯街。
暧昧的晚霞中,这里已经香风袭人,莺声浪语,有不少暗娼都在营前寻着兵哥哥,撞着人也不躲闪,着实大胆。当日她和宝川撞到的那香艳一幕,也是在这附近。
她毕竟是个姑娘家,说不忌讳是假的。可是她惧外,一想到要被秦湛戳脑门,她就觉得抄个近路而已,也没什么,撩起裙摆小跑起来。就在胡思乱想中,卢安世脚下一绊,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扑倒在地。这时候,一双大手牢牢地抓住了她,将她扶稳。卢安世喘了口粗气,站稳了朝人福了一福。“多谢。”
来人望着她笑,叼着根芦苇杆子。卢安世发觉这人看着十分眼熟,似乎在哪里有一面之缘……直到看到他眼下的伤疤,心里咯噔一下:这岂不是白重闹事那天下午,靠着门求写信的那个大头兵嘛!这回穿着一身磨旧了的铁档铠,看起来刚调班回来。
卢安世的眼光又落在那双抓着自己的大手上……
为什么他还不放手啊!
她不禁有点着慌:“我、我没事了,你放手吧。”
他手下微微使力,把她往怀里一带,“放手?”
卢安世心下警铃大作:不会吧,他不是把我当成那些流莺了吧!她用力甩了甩手,“你误会了……我只是经过这里,我不是、我不是……”
那人揶揄又暧昧地低声道:“不是妓女,在这乱窜?”
说着又拽了她一把,眼见要将她拽进一旁的营房去。
卢安世见势不好,抬手抽了他一耳光,尖声叫道,“你放手!”
一整条街的暧昧低语一瞬间被打破了。红灯下,**的兵士和流莺都不禁望向这里。那人吃了她一耳光,却也不恼,只是眼睛更亮,上来就一把抱住了她。
“你想在这里求人帮忙,嗯?”他一边说着,一边捏她细窄的腰肢,“别犯傻了,谁都不会管你的。如果你再叫,我就把你卖给这里的鸨母,她们很乐意买你这样的小姑娘,这里的女人太少了——而我,我也愿意做这笔生意。你倒不如乖乖从了我。”
男人的热气喷在颈后,卢安世涨红了脸。男人说得没错,这里的确没人会管她——眼见那些女人收回了眼风,低下颈子继续与军官们**,而军官们望向这里的眼神全是揶揄,卢安世就知道只能靠自己了!她在这里说大喊她不是妓女,非但不能引起妓女和嫖客的同情心,反而会让他们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要怎样引得他们一齐同仇敌忾?!
卢安世突然心生一计!
男人抱着她往营房里拖,她低头,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死也不松口。男人不防备她突然使坏,吃痛之下手势一松,卢安世马上蹦起来大叫,“天呐!妈妈!妈妈!这个人他不给钱呐!欠了钱还想**作乐!我呸!”一口唾在男人眼睛上。
营房里随即钻出来一个凶悍的鸨母,“啥?!哪个不懂规矩的!”
男人一脸错愕,抹了把脸上的口水:“她、她不是……”
鸨母扭着腰出来,就用手里的香帕抽了他几记,“军爷想寻乐子,却又不给钱,天底下可没这样的好事!我们家的姑娘,如花似玉,军爷若是兜里没子又想得紧,不如来求我呀!来求我呀!”鸨母一边撒泼一边扭开了自己的扣子,“怎样,奶奶我伺候你!我伺候你,你总该买得起吧!”
刚才撕扯间卢安世的头发也被弄乱了,衣襟也被扯开了,如今妥妥一副受人羞辱的模样,嘤嘤嘤地跑走了。边跑边喊:“妈妈他十足欠了十几两呢!前几次还是我给他垫的呢!”
几位暂时没有接到客人的流莺都忍不住掩帕笑起来。“哟,十几两,也亏得妹妹!”
眼下带刀疤的男人再想抓她,却不行了:鸨母挺着胸脯拖着他要钱,一条街的流莺都堵着他的路,护着背后的安世:“发了军饷再来寻我们妹妹!”
卢安世嘤嘤嘤着回头看他一眼,对上那阴鸷凶狠的目光,趁乱逃走了。
“你给我等着!”男人在背后低吼道。
卢安世虽然知道他追不上,但还是小心脏一缩,抱头鼠窜,没跑几步就撞上了人,那人伸手,用力按住了她的肩膀。她尖叫了一声:“天呐!”想不到那刀疤男还有同伙!
“不要随便搞来搞去啊!我还小!”她闭着眼睛直打哆嗦。
“喂!”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卢安世一睁眼,就对上秦湛英俊的脸,瞬间脸色一白。
秦湛往红灯街看了一眼,拉长了脸,神情冷峻,“怎么回事?”
卢安世扭着身子想从他身边逃开。
秦湛弯腰打了记她的屁股,“扭什么扭,站好,站直!”
卢安世抹抹眼睛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