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洋枪。”林语曦答道,转头看着林逸青,“四叔,我打得怎么样?”
“语曦很聪明,一学就会,打得也很有准头。”林逸青微笑着赞许道,“语曦将来一定是个巾帼英雄。”
听到女儿竟然学会了打真枪,陈婉着实吓了一跳。
“四叔教得也好。”林语曦又握住了林逸青的手,对林逸青显然甚是依恋。
看到女儿的样子,陈婉终于下定了决心。
“小叔……是不是这几日便要进京了?”陈婉问道。
“是。”林逸青点了点头,放下了怀中的小林劭俊,“这里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待诸事齐毕,我便进京陛见。”
“噢……”陈婉看着林逸青,缓缓起身,向林逸青拜了一拜,“既然如此,有一件事,我想要拜托小叔,还望小叔允准……”
“不知嫂子所托何事?”林逸青看到陈婉郑重其事的向自己行礼,心中一凛,正色道,“只要我能办到,定然从命。”
“这几个孩子,还请小叔代我教导……”陈婉想起了林义哲,声音禁不住转悲,“他们几个,早早的便没了父亲……我一个妇道人家,虽说读过些书,只不过识得些字句诗文罢了,教导他们的课业,实是力不从心,虽然他们现在也在船政学堂下设的小学堂读书,但终归见识有限,我想……让他们跟着小叔……也许将来,他们当中哪一个,会成就得如同他们的父亲一般……”
陈婉说到这里,虽然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声音还是因悲伤而哽住了。
“嫂子请放心,这几个孩子,便如同我的亲骨肉一般,嫂子重托,瀚鹏定不相负。”林逸青明白了陈婉的心意。立刻答道。
“那我便放心了……”陈婉微笑道,但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嫂子既然如此说,瀚鹏也有一事相求。”林逸青来到了陈婉的面前,紧紧的盯着她。
“小叔请讲……”
“还请嫂子看在兄长的骨肉份上,珍重身体。”林逸青当着几个孩子的面,不想说出那些会吓到孩子们的字眼。“我来当孩子们的父亲可以,可孩子们的母亲,必须是嫂子才行。”
陈婉明白林逸青在说什么,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暖流,她看着林逸青。流着泪点了点头。
事实上,她的确存了想要随林义哲而去的心思,但是在这一刻,面对着林逸青的恳劝,寻死的念头,忽然间便烟消云散。
“小叔在琉球,还要待上几天,是么?”陈婉感觉到了儿子林冠臣望向自己的关切目光。定了定神,转换了话题。
这个孩子一直和自己最亲,最会揣摩自己的心思。她生怕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中的不吉之意,会给他听出来,是以赶紧将话头岔开了。
“是的。”林逸青答道,“嫂子是还有别的事么?”
“别的事没有了,只是……瀚鹏,你也知道。你兄长在英伦,还有一位……也生了一对儿女。她也想要来见见你……说不定这几日便会到琉球,瀚鹏进京之前。还请抽时间和她相见……她和我一样,也是个苦命的人……”说起卢颖妍来,陈婉的心头又是一阵酸楚。
“嫂子放心,我一定等她来后再走。”林逸青没想到卢颖妍也要千里迢迢的赶到琉球见自己,他略一思忖,便立刻答应下来。
二人又闲谈了一会儿之后,林逸青便带着江藤晴子告辞,陈婉带着孩子们送他们出门,陈婉目送着林逸青的身影远去,心中不由得满是怅然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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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间不大的厅堂里,站着一排排的年轻武士和忍者。
这些人都象军人一样的站着笔直,但他们的穿着,却并非军服,而是类似忍者服装的战斗服。
更加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些年轻人,全都是一男一女一对一对的并肩站着。
“你们大家都知道,我们继承的是西乡大将军的遗志!推翻那个由奸臣贼将把持的政府!将天皇陛下从他们的手中解救出来!”
“我想你们大家已经听说了,奸臣政府竟然将北海道割让给了露西亚!我们是勤王的志士,绝不许日本的尺寸土地被割让给外国!现在我们的目标,就是北海道!”
林逸青看着这些他挑选出来的奇兵队员们,眼中满是期许之色。
“北海道是一片富饶的土地,但人口稀少,贪婪的露西亚人早就盯上了这里,而我要你们去北海道,就是为了让你们成为一颗颗种子,在那里生根发芽!”
“你们当中有人以前曾经说过,在日本的国土上,已经没有了我们的立足之地,现在我要告诉你们,这个想法是错误的!的确,你们的家乡被敌人毁灭了,亲人被敌人野蛮的屠杀了,但我们的道路并没有断绝!现在,我们要在北海道的平原上,山林里,重新建立我们的家园!并且把那里当成和敌人战斗的战场!”
“你们愿意去北海道吗?大声的回答我!”
“愿意!”年轻的男女武士们齐声响亮的回答道,一时间声震屋瓦。
“能跟随主公一起战斗一场,是属下的荣幸!”一位年轻的忍者说着,声音透着哽咽,“属下等此去,不知何日再能与主公相见!……”
林逸青听到他的话,看着一个个的年轻男女,想到他们当中的好多人,可能在走出这间屋子之后,便会血洒疆场,再也不会和自己相见了,眼中也禁不住有泪花闪动。
“若属下能一役功成,自有和主公把酒庆祝胜利的那一天,若不能成功,那属下们就此与主公别过了!”象是知道了林逸青的心意。那名忍者朗声说着,单膝跪地,向林逸青行以大礼。
伴随着他的动作,忍者们跪下了一片。
林逸青看着他们,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还礼。
“我的心,永远和大家在一起!”
看到这一幕,南野英助和佐藤英彦的心因为激动而剧跳起来。
他们俩,将是前往北海道的奇兵队员们的指挥官。
尽管他们也知道,这些忍者战斗力极强,并且也和他们一样对林逸青忠心耿耿。但他们还是为林逸青将忍者和他们混编在一起感到不解。
尤其是每一个男的奇兵队员,都搭配了一个女忍者……
待到林逸青起身,南野英助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老师,为什么要让她们和我们一起去呢?”他指了指身边的一位年轻的女忍者,向林逸青问道。“对她们来说,太危险了!”
“我们不怕危险!你们所经历的危险,我们也都经历过!否则不会站在这里!”那名女忍者听了他的话,显然很生气,昂然瞪了他一眼,说道。
“英助,英彦,你们都是我最优秀的学生。现在,是需要你们独当一面的时刻了。”林逸青看着他们,缓缓说道。“至于为什么要她们陪同帮助你们,是因为我需要你们在战斗中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爱可以增强你们的力量,让你们在最困难的时刻,还有勇气战斗下去,有爱。才不会绝望。”
林逸青说着,转向了南野英助身边的女忍者。“你们不但是战士,也是那里的开拓者和主人。你们要成为火种,并且将你们的后代在那里延续下来,只有这样,那里才会是你们真正的家园。”
听到林逸青的这一番话,所有的人都明白了过来。
“英彦,英助,还有你们大家,”林逸青看着奇兵队员们,说道,“这一次的行动,就当是我对你们最后的大考,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及格和不及格了,及格了,我们还有见面的时候,不及格,我们就是阴阳两隔。”
“老师,您不用再说了。”南野英助和佐藤英彦齐齐的向林逸青敬了一个军礼,“我们感谢老师能给我们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为了勤王大业,为了我们的家乡和亲人的未来,诸君,我们一起努力吧!”林逸青举手还礼,大声道。
“努力!努力!努力!”奇兵队员们大声的呼喝起来。
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们,想到他们即将踏上的征程,林逸青的心有如一团火一般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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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棚里的蔬菜施了新肥,又浇过一遍水,还是蔫蔫地抬不起头。李向天提着花洒来回慢慢地走,心里还在惦记老柯突然来访的事。谈话里多少都留着余地,不再是年轻时肆无忌惮的互相指摘了,李向天隐然有些失落。低头走到瓜棚的入口,见着一双秀气的脚立在那里。他抬头的时候脸色如常:“佩瑶,怎么又出来了?外边天冷。”
“你今天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傅佩瑶瞧着他,眼睛里的光一闪一闪。
“我还能怎么的?在寻思该办些什么年货。”
傅佩瑶笑笑,伸出手指了指他的脚。布靴上沾了些湿土,换做平时,有些洁癖的李向天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啊,”李向天笑着掸掉,“你有了身孕,我有些守不住心神。”
傅佩瑶笑着夺过花洒放在案上,顺势挽住丈夫的手臂:“一年到头,当妈的要歇,当爹的就不歇了?我有个打算。”
“你讲。”李向天眼里有些纯净,又有些不知所措的孩子气。
“平和镇近来出了祥瑞,大冷的天居然满山开遍了金合欢。咱们来守礼之后就没出去走走,难得今年正有空,不如去那里过年,顺便也安安胎气,等冬天过了再回来。”
“平和镇倒是不远,可大冷的天这么过去,又没个准备,仓促了些吧?”
“隔壁做针线的李家婶子就是平和镇人,早邀我去做客了。她家有几间祖屋空着,刚好能住下。李婶子平日帮过咱们不少。住她家一来能帮衬帮衬她的家用,二来也散散心,好不好?”
“你啊,昨晚还讲我不会过日子,现在去那里就不要用度了?”
“你这个人。”傅佩瑶笑着伸出手点了点丈夫的额头。“我们吃苦无所谓,孩子还没出世,让他跟着吃苦吗?再说咱们这几年省吃俭用,也存了些钱,在乡下过个一两年还不成问题。况且你一身手艺,在哪里不能施展呢?”
李向天辩不过心有七窍的妻子。只得说:“那也得等上几日,年终该收的帐目,别人下订了的单子,该收该延的都得花些时间去办。”
“正事上自然不耽搁你。”傅佩瑶偷瞄了丈夫一眼,这才从容地讲。“老马要的那套家什,该给人家送去了吧?”
李向天拍拍额头:“是到日子了,我这就去。”出门便见小学徒早候在一旁,家什都已搬上了从车马店雇的驴车。李向天回头对妻子一揖到地:“有劳夫人。”
“你这人啊,有的时候太酸。”傅佩瑶笑着撵他,“快去快回,别耽搁了吃晚饭。”
驴车出老巷一直向西,过了一座祠庙。停在一座气派的环形大宅前。门口早停了几辆大车,有个商人打扮的人正与守门的小厮交谈,过不多久门里出来一个管事。将商人并大车领了进去。年关将近,守门的也忙里偷闲,躲在门楼子下的哨房,里面生了一盆火炭,胡乱摆些牛羊肉串,门上六个家丁里倒有四个呆在里面喝酒吃肉。终于轮到李向天他们。通禀一番后,门丁抬抬手放行。
真正进了宅子。才晓得这里远比外面看到的来得宽敞。里面还藏着两层厚墙,守门的与大门口那几位一比显得精悍许多。车子终归在第三层被拦住了。死活不让进,说是让他们师徒抬进去。小学徒一反常态地有些托大:“懂不懂啊?见过檀木吗?两个人能抬动?你抬一个我看看。”
那家丁却不跟他罗嗦,握刀的手一抬,雪亮的刀刃亮出来几分:“要问就问它!”
李向天瞧着前面的大车过去,轻咦了一声,这才转过头来问:“这位大哥,院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家丁见李向天衣着虽然简陋,气宇却颇佳,也不敢过于怠慢:“我们这些下人哪知道那么多?管事的说上岗就得上岗。大过年的,谁不想好好歇歇?不是我故意刁难二位,但凡是个牲口车子,就不让进。连人都得搜上三五遭。”
“他们的大车就不理这规矩?”李向天拢起袖道:“他们的车盘可不轻。”
家丁听出这木匠话里有话,也回头瞧了几眼:“都是上面交代下来的,我只管放行。”他耸耸肩,“没办法。”
李向天笑而不语,说话间一个一团和气的胖子快步走了出来,家丁见着那人,垂手道:“管事!”
胖子从袖里抽出手帕擦了擦汗,也不看家丁,一把握住李向天的手:“向天啊,都怪我没跟他们讲清楚,你别往心里去。”
“怎么会。”李向天笑了笑。
“都查过了?没问题吧。”胖子这才问家丁。
“查过,没问题。”家丁答得甚是干脆。
“放行。”胖子一摆手,也不多看,几个仆从过来接了小学徒的鞭子,赶着车径自进院去了。
“我们屋里谈,许久不见,想得紧哪。”胖子拉着李向天向里走。
小学徒低头不动:“没事我也回了。”
“回什么?”胖子并不停步,话里自有一股威仪,“你也跟着进来。”
学徒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灰溜溜地跟在后面过了岗哨。留下个家丁站在冷风里,摸不清楚这两个木匠究竟是什么来头。
胖管事将二人让进一栋新修的屋子坐下。李向天环顾四周,推门外悬了两盏走马灯,正对着小桥流水。屋里张了几幅山水白描,炉上温一壶米酒,暖意直扑过来。
“老马,越发的阔气啦。”李向天一点也不客气,斟了三杯酒,饮下一杯。
“正要和你谈这件事。”胖子笑眯缝了眼睛,转头对小学徒道:“壁橱里有几屉点心,端过来给李先生尝尝。”
小学徒见左右无人,就放肆了些:“爹啊,您容我歇歇。被这地下铺的火龙一烤,骨头都软了。”
“懒得不像话!哪有一星半点我当年的样子。”这胖子名叫马有才,是这所琉球大族向氏家族的宅院的管事,在守礼也算有些身份。
“这孩子在年轻人里,很不错了。”李向天说。
“那就先坐着。”马有才敛容呵斥儿子,“有个坐相!李先生的风范,你怎么一成都学不到。”
“我一个手艺人,谈得上什么风范?”李向天面色不改,“马大哥不是有话要说?”
“正是。”马有才替李向天斟满酒,“子归啊,你上个月打的几件家什,我家向大人看过以后竖了大拇指。总在年后几日吧,你看好,大把大把的银子要找上门啦。”
“向大人是这么说的?”
“嗯。”马有才抬起双掌道:“能让我家向大人夸句好的人,这守礼城里两只手就能数尽。”
“马大哥太仗义了!”李向天口里道谢,心中却另有打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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