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二十七章[暖夜]
想云歌为什么这么气?以前他也不是没有出锦阳公办的时候……她每次都千叮咛,万嘱咐,还亲自替他收拾行装,那可是温柔至极的。可是此次……
云歌的表现十分反常。莫不是……
诸葛翊不由得想,自己的身子情况,云歌是不是知道了。可随后又不由得摇头否认。
云歌不可能知道的……此事知道的不超过四人。
他,诸葛谨,当初给他下毒之时,或许还有翌帝……所以今日明明知道他有些伪心之语,翌帝也没有追究,不是翌帝变大方了,而是翌帝觉得凡事和他这个将死之人争执实是无用。
他若死,承元王府的一切岂不任由他处置。
虽然他有子嗣,当初铖帝在位时,也曾下旨诏封过思儿为王世女。可是这些都无法保证承元王府可以继续平稳存活下去。
他自是不傻的,所以在离开前,他得将一切安排妥当。
便是翌帝想要对承元王府出手,亦要让他投鼠忌器。
所以此行,无可避免。
便是翌帝不这样打算,他也要想办法让翌帝动这样的心思的。虽然答应云歌以不变应万变,可他毕竟时日无多……唔,榻怎么这么硬,还有这盖在身上的被……这是锦花的吗?怎么和云歌睡在一起,觉得盖在身上的被子松软暖和,可自己一人,不仅孤枕难眠,便是连榻和被都与他为难。
诸葛翊只能仰天长叹……
他果真被云歌惯出了毛病,非‘高chuang暖枕’不可了。
这厢,诸葛翊在书房抱着被子两眼望天,内室里,云歌也做着和诸葛翊同一个动作……今晚其实不想生气的,可是她着实没有忍住。
她虽气,可更气的是翌帝。
为何要让诸葛翊去冒险?虽然心中隐约明白,翌帝这是落井下石,可诸葛翊竟然加讨价还价都没有,便直接答应了。
这根本就是上赶着被‘落井下石’她能不气吗?何况他的身子……其实他的身子才是云歌最在意的。
她不知道梅沁毒发后诸葛翊的身体到底被这个毒折磨到什么境地,以前云歌偶尔玩闹起来会给他把脉,他也从不当一回事,回回由着云歌,只是最近他似乎对把脉尤为抵触。云歌也不好执拗,怕被他发现真相。他既然打算瞒她到底,自是有相瞒的理由,云歌此时还不想打破这个平衡。
不知道时,他对她的好,她还能笑着接受,可是若是真相暴露……他对她的好,是因为他将不久于人世。甚至他连身后事都替自己安排好了,那便是找个他认为可以依赖的人接替他来照顾她和孩子。
云歌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此而恨他。
是的,恨他。
便是为她好,可他却从未考虑过她的心意。
便那般自顾自的安排好一切。便是到了此时,他竟然还要听翌帝的吩咐,去玩什么‘无间道’的把戏。
云歌是真的气的不知如何和他共处一室。赶他走她自是不愿,他们相处本就有限,可是与其对着他,终将森然真相暴露,她宁愿赶他去书房。
云歌怔怔望着头ding,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被他chong得有些过头了。
一个人独自占着一张大chuang,她竟然了无睡意。诸葛翊的意思她自然是明白的……与其等待,不如主动出击,也许最初,他本就打算以身赴险的,只是碍于她,最终不得不以静制动,只是翌帝给了他一个明目张胆去赴险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拒绝,乍看上去,似乎是被翌帝所迫,实则,是他真的想去。
这人,便是居于弱势,似乎也让旁人占不得丝毫便宜。
翌帝也许正在为谴他出行而沾沾自喜呢,却不知这本就是他所愿的……
至于始终瞒着她……大体依旧是他那在意她的心情在作祟。因为在意,所以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危险,也断不放她涉足。
他以为这般‘先斩后奏’她便没有办法了吗?
他有他的张梁计,她有她的过墙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好了……
便在这时,门外一阵细琐的响动,云歌笑笑,缓缓闭上眼睛,片刻后,果然熟悉的男子清香传入鼻中。云歌心下轻叹,没有梅香,只是淡淡的,属于他特有的清爽味道,真好。如果梅沁再不发作,便是让她赔上三十年阳寿,她也是心甘的。这人,真傻,他在意她,不想她受到丝毫伤害。可难道不知,她同样在意他。在意到宁愿舍弃一切吗?
那被隐瞒的怒意早己散去,却佯装着还在生气,把整个后背留给诸葛翊。诸葛翊轻手轻脚的上榻,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对于他的亲近,云歌并未拒绝,诸葛翊心下大安。他刚才反省过了,此事确是他的错。
夫妻之间,自是该知无不言。他虽然有隐情,而且有不得不为的原因。可是云歌并不知道。
所以他这般明明答应云歌,翌日却又应了翌帝的举动,实在怪不得云歌生气。
只是他们真的时日无多了,他如何舍得将时间浪费到与云歌闹脾气上……便当他脸皮厚吧,反正他是主动回来认错了。
好在云歌也不是不讲理的性子,此时虽然依旧怒意难消,却不再拒绝他的亲近。终是将云歌揽在iong前,诸葛翊将下巴轻轻靠在云歌肩胛,这是一个几乎将她整个身子圈进他怀里的姿势。
他喜欢这样将她抱在怀里,好似她是他的全部。
他知道这样的日子不多了,可是他能不能贪心一些。让他再多拥抱她……哪怕是多一刻也是好的。
最终,诸葛翊轻轻开口,他知道云歌未睡。
只是不想理会他罢了……这性子,还真的像个娇俏的小姑娘,与平日恬静的她大不相同,可却让诸葛翊喜欢到了心坎里。不管云歌什么样子,娇俏的,安静的,沉稳的,矜持的,那一幅幅样子似乎刻进了他的心里乃于灵魂。他想,便是一人走在黄泉路上,他也不会将她遗忘的。
他会等在奈何桥旁,直到她来寻他。原来死亡也可以这般幸福?
“云歌,如果可能,我真的不想离开王府一步。”只是他不能……余下的话他并未出口,因为他并不擅长说谎。自己身中剧毒之事,他只是隐瞒云歌,却从未用谎言骗过她。可是有些话,便是立时身死,他也不能对云歌开口。
云歌终是轻叹一声,转过脸来。刚才她是背靠着诸葛翊,此时却是与他面对面,二人的脸离的很近,近到能感觉到彼此温热的呼吸。望着他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云歌心中一拧,再开口,话语己经带着无奈的妥协味道。
她总是不会真心怪他的。
哪怕他的安排,并非她所愿。“阿翊,我知道。你不必解释……刚刚是我的错,我不该不问青红皂白便发脾气。你不要气了好吗?”便是百炼钢也会在云歌的温声浅语中化成绕指柔,何况诸葛翊这个原本打算赔罪的……诸葛翊终是长吁一口气,倒不是庆幸自己未出口的赔罪之语,而是觉得这样的云歌,简直让他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虽然不舍,可是对即将的行动却更加坚定起来。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涉险,他希望是他。
至于云歌,只要好生呆在府中,每日欢喜着逗~弄儿子便好。一切的艰险全部交给他来应对。
“云歌。”云歌,你真好。
千言万语,最终化做一声浅喃的云歌。云歌笑笑,将头缩进诸葛翊怀里。她喜欢他身上这股清爽的气息,她现在最后悔的便是当初竟然会觉得他身上那股梅香沁人心脾。如果她多看些医书,或是与那些老郎中多一些交流,也许便会早些发现这香味的异常。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
所以她能做的,便是不惜一切,挽救他的性命……
“我们刚刚算是冷战吗?”二人合好如初后,云歌挑眉问道。夜还很常,她不舍得闭眼,他明日便要离开了,这一别,也许会遥遥无期。便是身子疲惫,云歌也强撑着……对于冷战是什么?诸葛翊并不清楚,不过字面意思解释大概是,二人之间即冰冷,又激战。他和云歌可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所以诸葛翊立时摇摇头,云歌轻轻一笑,觉得诸葛翊偶尔的孩子气真是勾人的很。
怎么有人可以这般千般风华呢。
一个男人,生成这样己经很妖孽了,偏生他还偶尔迷糊,偶尔娇憨,甚至偶尔看她的目光像极了思儿看她时的样子……可这样的他,却身中巨毒,而且为了她的安危,还要亲赴险境。
她怎么忍心……
“乖,早些睡吧,你放心,我最迟不过三两月便归,若是其间府中有什么事,去找阿玄或是子墨都可。我己经交待过他们关照王府。”
云歌应了。
“抱歉,孩子的满月宴可能我要缺度了……”时间紧迫,最迟明日他便要易容离府。“满月宴有什么打紧,左右是我们的孩子,不必要一帮人来凑热闹。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什么时候设宴便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