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八章[痛斥]
在这点上,云歌是真的不知道诸葛翊有何心思。她相信诸葛翊一定不会不理会乔子墨的死活,可是如果太子有一日登基为帝,又怎么会放过二皇子及其党羽,而乔子墨便会首当其冲被连累。
云歌问起时,诸葛翊也是几句话搪塞过去,云歌知其有意隐瞒,却也拿他没有办法。
想来乔子墨定是遇到了难事,所以才来登门求见。如果不是千难万难之事,便如乔子墨所说,他必不会登门给她惹麻烦。所以云歌并没有怪罪乔子墨的意思,相反的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
一切看似都是乔子墨自己的抉择,可其中却少不得诸葛翊的推波助澜,云歌不知道乔子墨心中清不清楚这一点,所以便是心生同情怜悯,也不敢直接应了乔子墨。见云歌脸带忧色,眼中并无丝毫不悦神色,乔子墨这才开口道。
“我今天来,实是心中迷茫,我知你素来是个聪明的。所以希望云歌能为表哥指点迷津……”随后乔子墨说出的话,大意上如云歌心中所想。他说初时,他也并不想如此,只是被一众老臣威迫。这些老臣多数是时在朝中虽无绝对实权,但为官清廉,颇有盛名者。一众老臣明里暗里相求,纠其原因,自然是因为他是云歌的兄长,而诸葛翊算是他的妹婿。
那些老臣们心中是清楚大越初建时的官辛的。清贵之臣,一般都将血脉传承看的颇重,在他们心中,铖帝即己死,太子又踪迹全无。倒不如给大越寻个名君,还有什么人比承元王府的世子来的更适宜?
出身高贵,皇族血脉。而且是皇族唯一正统传人。
何况世子翊素有贤名。朝臣们相信,若世子翊登基称帝,一定会是个有道仁义之君。
那可是一帮年岁比他父亲还要长些的长者,再加上以大越未来相迫,便是他不想,也不得不点头。他求见了诸葛翊,将其意告明。
诸葛翊却婉言拒绝了。
这点乔子墨其实是颇佩服他的。世上有哪个人可以将唾手可得的皇位弃如糟粕。他却举荐了二皇子,和二皇子相交一段时间,乔子墨不得不承认,诸葛翊的举荐不错,二皇子倒是个性子良善的,对他也很是推崇倚重。只是随着太子回锦阳日久,二皇子的性子却越发的暴躁起来,动不动便对属下发脾气不说,有时还会对手,今早,他因出宫被阻,竟然生生鞭死了几个侍卫。
这一幕让乔子墨不由得怀疑自己的选择。
当然,他不会将责任推到诸葛翊身上,因为他和那些老臣在和二皇子接触数日后,都觉得二皇子是个可以辅佐之主。如果二皇子一直在对他们隐瞒着真实性情,那也只能说是他们识人不清,与诸葛翊并不相干,二皇子对他虽然还是倚重的,可是乔子墨的心里却日益的不安惶恐起来,他不怕二皇子一怒之下杀了他,他更怕的是因他而累了锦阳百姓。
如果有一日,太子和二皇子、楚王真的开战。那首当其冲遭殃的是锦阳的百姓。
只是他此时哪有脸面去寻诸葛翊。诸葛翊当初也曾劝过他,让他不要涉足其中。
只是他当时头脑一热,觉得男儿生在世间,自然该做些让百姓能永远铭记的事。他虽然不重名利,可是却有几分文人都摆不脱的沽名钓誉。
他想以自己的绵薄之力,给百姓造福,给大越造福。却不想……
听完乔子墨的话,云歌的眉头几乎皱成一团。“表哥的意思是?”原来不是诸葛翊设计了乔子墨,虽然云歌觉得诸葛翊便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会去算计乔子墨,可乔子墨却在这次夺嫡事件中陷的很深。云歌一直以为是诸葛翊推波助澜的结果,现在听乔子墨说来,当初,他们是打算认诸葛翊为主的,只是他并不想登上那高位,所以举荐了二皇子。
便是她,在那种时候,似乎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想要脱身,唯有给他们寻一个合适的皇位继承人,太子不知所踪,理所应当便该由二皇子补上,何况二皇子一直以来都是汲汲无名的,这样的人,如果给他一个机会,会有两个结局,一个便是他奋发图强,真的成为一代名君,另一个则是他隐匿真实性情,忍辱负重,先在一众朝臣的帮助下站稳脚跟,再行一步步吞食太子的力量,最终问鼎大位。那之后,自然是一个个收拾当初轻视他之人。
云歌自然希望二皇子的是第一种性情的人。哪怕自己受些委屈,只要能登上大位,只要能做个贤名君主,以前的一切磨难全当上天给他成大事者的磨难……现在看来,二皇子的性情似乎真的有几分跋扈,这么说当年太子派人散布的流言,也并非全是中伤。
见云歌沉思,乔子墨继续说道:“我知此事与世子无关,只是我等身为大越子民,自然该为大越的百姓尽些绵薄之力。可是我己无脸去寻世子,所以只能求云歌你……恳求云歌你在世子面前进言,便请世子……请世子助太子登上帝位。”乔子墨的最后一句话,是真的吓到了云歌。
“表哥,你说什么?”
见云歌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乔子墨不由得笑笑。
他觉得这样的云歌终于让他感觉亲近了几分。这个表妹,其实没什么不好的,她哪里都好,性子好,人还聪慧,而且能审时度势,这样的姑娘可不多见。只是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事,在她脸上都很难看出什么端倪来,她永远是一张微微带着笑的脸。此时能在云歌脸上看到异样的神色,乔子墨觉得自己真是不虚此行。他知道自己这个选择根本就是送死。
可是,与他的生死比起来。锦阳百姓的生活更加重要。
人活在世,总要为自己犯的错负责。当初他被猪油蒙了心,一心想要当个从龙之臣,现在他终于知道,是他将事情想的太过容易了。
一代名君,如何是随便一个皇子便能胜任的。
他心中偶尔会冒出一个念头,当初,世子翊举荐二皇子之时,是否也是对他存了试探之心。
看他是不是一个沽名钓誉之徒?以前他认为自己并不是个重名利之人,现在看来,是他高看自己了,他便是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其实并未看透‘名利’二字。
只是后悔己无用。所以他硬着皮头来求云歌。
来求世子翊,求他助太子登位,好还锦阳一个雨过天晴……锦阳己经乱了许多天了,也该是到了雨过天晴之时。
“表哥,你疯了吗?太子若登基,二皇子自然没有好下场。你可是二皇子的心腹,你便是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便不在意舅母舅父,外祖母的性命吗?”
“云歌,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便是真的因此连累的家人……”便是做好的牺牲一切的准备,可是提起自己的家人受到牵连,乔子墨还是白了一张脸。“……也只能怪子墨不孝了,此生养育之恩不得报,只盼来生有机会再来相报。”他虽然私下布置了一番,可是心中并没底,不知道是否家人真的能逃过此劫。可便是如此,他也不能继续任二皇子这般胡作非为下去。
由他挑起的,便由他来终结。
便是丢了性命,也是应该的。很公平不是吗?有所求,总要有所付出的。这是困果循环……世上没有谁能逃得脱‘因果’二字。
“表哥说的什么话。外祖母一把年纪,如何还能受此大难。还有舅父舅母,他们含辛茹苦把你养育成人,便是希望表哥恣意行事,然后累得全家丢了性命吗?表哥,你委实过矣。”云歌实在是有几分怒其不争了,既然错了,便想办法改正便是,可他却放任错误继续错下去,甚至还会因此连累亲人。如果只是乔子墨一人受连累,云歌也不会这样急,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即然做了,不管后果如何,理应受着。
可是云歌不能眼见外祖母这样一把年纪了,却还受牢狱之灾。
云歌以前对乔子墨说话,便是再急迫的事,也是轻轻柔柔的,从未这般直言他的错处。乔子墨神情呆怔,便那么呆滞的立在那里,任由云歌数落。
“错了便是错了,自然要想办法补救,而不是放任错误继续下去。表哥你这是何意?让我去求世子爷,让他去相助太子……你不是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将乔府同样拉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表哥,你实是让云歌太过失望了。”说到最后,云歌同样气极了一张脸。
她在这世上亲人本就不多。
乔府和乔老夫人是她的至亲,这世上,也只有外祖母和乔子墨这个表哥待她亲切些。
难道老天要一下子取走她所有的亲缘……云歌自然不会答应的。也不会允许乔子墨继续错下去。
好半晌,乔子墨始终低头沉默着。云歌骂的对,他确实是个懦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