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二章[梦魇]
突然的要离开,云歌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不舍来。她在这里足足生活了一年余,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了如执掌,这里的人待她也渐渐从初来的生疏到恭敬。
还有长孙向凡,她总觉得他还是有事瞒着她的。那种直觉随着他的话越发的强烈起来。“长孙,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而且你刚刚说长孙家主不会为难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云歌,我姓长孙,身子里留着长孙家的血,难不成,他们还会对我赶尽杀绝。你且放心离开,你走后,我会放二长老和三长老回主家,他们寻不到你,这事也便算了。
其实便是寻到你,也不会改变什么。
所谓沧海桑田,改变的又何止一点,根本早己变得面目全非,长孙家的族人只是闭关造车太久了,也是时候让他们认清现状了。”长孙向凡后面的话,云歌并不十分懂,可也大概明白长孙向凡是不赞同主家的安排的,不管他的族要想要做什么。
云歌点点头,话说到这份上,其实也没什么好交待的了。
也许是离开在即吧。云歌总觉得自己这次一走,也许以后再难有机会与他见面了,终究,他待她很好,就像她心中所想,便是亲兄妹也不过如此了。
“我暂时没有回锦阳的打算,想先在别庄安置下来。看看锦阳的局势……”
“恩,这样也好,你回锦阳,我心中总归觉得不妥。先不说死而复生会不会合不合适,便是我带你出来时你那般模样,我也不希望你再次回到那伤心地。”长孙向凡衷心的说道,云歌能听出他话语中并未掺假,不由得重重点头。
“还有啊,你与诸葛翊,我确是没什么立场说什么。只是……朝堂险恶,尔虞我诈。须让他小心提防……
我自然不是担心他,我是担心你。他好,你才会好,他好,你才不会哭鼻子。
云歌,你不必在我面前掩饰,一年多了,你从未忘记过他,哪怕一天。所以你们两个最终还是在一起,我是一早便想过的。你也不必觉得抱歉。
对你好,是我甘愿的事。放你离开,也是我甘愿的……只要你好好的,我便是远在天边,心里也会觉得安慰。”
这番话说出,云歌不由得红了眼睛。她总觉得是自己的命不好,所以总是磨难不断,其实在这磨难中,一直都有人伴在她左右……
“长孙……”
“好了,不必再说什么了,什么时候走,东西收拾的如何了?让水灵跟着你吧。水灵心细,有她在你身边照顾我才能更放心些。”
云歌点头。
这才起身离去,直到云歌出了院子,他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形,他才自嘲的笑笑。刚才对云歌说的话,自然是为了安抚她。
长孙家族真的不会追究他的背叛?
便是连他自己也是不相信的,长孙家族什么都有,有银子,有势力,可唯独少了一样,那便是,情。
情这东西,所有长孙家的人都是欠缺的。
以前他也是没有的,只是现在……长孙向凡再次笑笑,随后转身回了屋子。不管如何,他终究有一次,毫不犹豫的保护了她。
……
回到自己的院子,云歌情绪不免有些低落,诸葛翊看在眼中,却没有说什么。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不在的时候,长孙向凡确实对云歌颇多照顾,也是他于危难之机救云歌出水火。
按理,他是该谢他的。
也便因为他对云歌有情,而且始终未曾害过云歌,所以便是长孙家族诸多疑点,他也从未对长孙向凡另眼相看。只是自家的女人,为了旁的男人一脸落寞,总归会让生为男人的他觉得颜面无光。
所以他趁机提出要来云歌院中一同陪女儿,云歌失神间也便应了。待她反应过来,他己将行理搬到了她院中,而且堂而皇之的占了她的房间。对此,他给的官方解释是他马上便要与女儿分开了。
这一分时间不定,也许下次再见女儿,这小丫头都不认识他了。
所以他拜托云歌可怜可怜他这个当爹的心情。又说这小东西自幼被他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总之,云歌最终败下阵来,也便这么默许了他的登堂入室。
水灵一边着手收拾着厢房,一边撇嘴。
原先她觉得这诸葛公子长的便跟个仙人似的,周身那是仙气蒸腾。他那样的人,理应高高在上,不沾世俗之事的。此时她才知道,原来那周身仙气也是骗人的。
那人哪里不沾世俗之气。那明明是红尘里打过滚的。
便那么强取豪夺的占了她的地界。
没错,占了她的地界。
她是服侍云歌的,理应陪侍在云歌身边,可云歌不喜欢她夜里在身旁服侍,于是她便在屈就在外间软榻上。
虽然她多数时候睡的死,便是自家姑娘夜里招呼,她也十有八九听不到。可那软榻上她的地界啊。为什么这诸葛公子来后,二话不说便占了,以至她得移居到厢房来。
还有小小姐,多可爱的娃啊。
她住在外间,能哄小小姐入睡,还能多看几眼娃。现在倒好,她被驱逐出主屋了。
她的隔壁住的便是春桃了。
她总觉得那春桃有些古里古怪的,按理说与自家小姐相认,该是件多大喜事啊,可她从春桃脸上可看不出喜色,反而总是望着小小姐发呆,而且小小姐与云歌亲近之时,水灵觉得春桃脸上总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总之,那种感觉让她不舒服。
也许搬来厢房的唯一好处便是能就近监视那个春桃。以防她做出对小姐不利之事,这样一想,水灵又快乐起来。
主屋,外间。
赶走了水灵,诸葛翊嫌弃的看着软榻。
其实,他更想栖身的地方是内室,是云歌的chuang。可是,云歌小脸绷的紧紧的,摆明没打算邀他同chuang共枕。他也知道见好便要收,如果惹毛了她,也许连这院子他都迈不进一步。
只是想到女儿可以被她抱在怀里,娇声软语的哄。而他,便要睡在奴婢睡的软榻上挨过慢慢长夜,他便觉得肝疼。
用过晚膳,云歌抱着女儿直接进了内室。
便把他这么晾在外间,望着窗外月色,诸葛翊觉得自己着实有几分凄凉。
耳边,是女儿咯咯的笑声,间或夹杂着云歌柔柔的噪音,明明很普通的画面,可听在诸葛翊耳中,却犹如天籁。
他突然便笑了。
他觉得自从与云歌重遇,他果然是越发的贪心了。多少个无眠的夜晚,他想着只要老天让他再见一见她,便是只见一见,他也满足了,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那一次相见。
现在,老天不仅让他见到了,而且让他拥有再次相守的机会。
他却又在这里生出贪念。
果然,人心是最难满足的。
软榻有些短,他躺在上面,手长脚长的颇不舒适,不过耳边有云歌柔柔的声音相伴,他竟然很快生出睡意……
睡意朦胧中,他不由得想,有多久了,多久没有这种安心的感觉了。
似乎从她离他而去,他再未睡过一个好觉。今天,也许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唇角挂着笑,他慢慢睡去。
里间,云歌哄好女儿,不由得凝神去听外间的动静。今天被他趁机登堂入室,让她很是恼火,可他打了女儿这张牌,小丫头拉着他的手,一个劲的喊爹爹陪。
她这个做娘的还能如何?
左右她并没把名节看的多重,所以对于让他搬进院子,并没什么心里压力。只是气他竟然趁人之危。
不过,他竟然这么安静?
这点倒是出乎云歌的意料,她以为,他这么用尽心机的进了她的屋子,一定要做些什么的。那人别看人前一副道貌岸然样子,其实本性却颇有几分狡诈多端。
没有动静,外间很安静,比水灵在时还安静。
云歌不由得心下不安。
难不成他睡不惯那软榻,偷偷溜了出去。
她想,他离开更好,省得来搅她好眠,可心里却像有只猫儿在抓,让她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云歌轻轻叹息,给女儿掩好被角,轻轻下chuang,趿了鞋走向外间。
快月圆了,月光很充足。
借着月光,她一眼便看到那男人手脚半垂的在榻上酣睡。
看那样子,必定是不舒服的。可月光下,他的侧脸却是异常的安详……她突然想起白日里春桃对她说的话。
春桃说,自从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后。
他便没睡过一个好觉,执意将孩子带在身边也便罢了。
还总是夜半三更无人时,起来去院中独自喝闷酒。偶尔也会酒醉,喊的都是她的名字。
想到那一幕,云歌有些心酸。
她转身回了内室,片刻后,手里抱了薄被,轻轻走向他。又轻手轻脚将薄被覆在他身上,打定主意明天一定给他换张大些的榻。
给他盖好被子,正想起身时,突然,手被猛然握~住。
云歌一惊,刚想挣脱,却发现他根本没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