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几乎是随着艾萧的呼喊声发现了李由背后的人,确实是先轸!
顿时每个人都振奋了起来!
先轸居然回来了!
而且还瞬间把李由制伏住,那他们也就不怕再受到胁迫回到鼓城了!
艾萧将捂嘴的手放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刚才表现太激动太女性化了。
幸好大家都沉浸在先轸回来的喜悦里,倒是没人注意到她刚才的动作。
李由白净的面庞有些难看,脖颈的刀锋有些凉,额头却逐渐泌出了汗液。
此人居然混在他的士兵里五天五夜,不但没有被人发现,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欺他。
想着,李由脸色又黑了几分,不知是在怪士兵无能多日未发现异常,还是恼自己居然如此轻而易举被人袭击成功。
先轸察觉到李由的动静,匕首直接又往里几分,迫使李由不得不扬起头。
"放公子等人离去,一个都不准追,等他们安然离去,我自然会放开你。"
李由抬着下巴,听到背后冷峻的声音,内心不断纠结矛盾着,他连追着五天五夜才将人追到,若是现在放人离去,他们一旦远离卫国,他便无可奈何了!
不想另外一个声音却响了起来。
"不可以!"艾萧见众人目光都看了过来,话一停,又着急说道"先轸,你一个人留下来太危险了!"
先轸眉头微微蹙起,看着艾萧的眼神有些锐利"保护公子安全离去要紧,我自有办法脱身。"
李由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极为不屑,这先轸以为他真能够来去自如么?
以一抵五百人?就算这先轸有三头六臂,那他也是插翅难飞!
艾萧抿了下唇,她盼着先轸能安然回来有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里她无数次后悔懊恼没能阻止先轸离去寻找林娇,好不容易先轸终于回来了,他们甚至没有多说几句话,就又要分开了么?而且这次危险明显更甚上次,之后的日子里她是不是又要开始日日夜夜担忧挂念着先轸?
艾萧想着,心头就涌上一股难以言喻地苦涩,她抬头看向重耳,却发现重耳也正看着她。
"公子!我们不能把先轸一人扔下,毕竟他是为了公子才身陷囫囵,若我们就这么离去,未免太令人心寒了。"艾萧这话意味有点重,甚至有些以义要挟重耳的意味。
话一出口,众人眼神皆变了。
"艾萧!不得胡言!"先轸脸色聚变,没想到艾萧会说这样的话,又怕重耳恼了,连忙说道"公子!先轸是一心希望公子能安然离去,这亦是先轸的职责所在!"
介子推等人则有些迷茫,一会儿看向艾萧,一会儿看向先轸,最后都看向重耳等他下决定。
重耳早在艾萧话说完的时候便把视线收了回来,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眼角却有丝丝冷意,勾得双眼如寒星般深邃幽暗。
李由本在内心冷笑,恨不得他们内讧争执起来,此时见到重耳的目光,顿时愣了愣,神情突然紧张了起来。
果然。
"李由,我父亲与你发生的事情,我感到愧疚万分,重耳在此与你赔不是。"重耳端端正正地朝李由行了一个礼,动作极为优雅自若,宛若天生便是如此一般。
李由双眼倏地睁大,心脏却好像被眼前风清云淡的男子狠狠捏住!
李由听到背后交头接耳的声音,连对面的壮士都不少人对此事感到稀奇,似乎每个人都在等重耳的下一句。
李由觉得身体在逐渐变冷,冷得似乎动也动不了。
鼓城大多数人都知道他被贬的事情,几乎每个人都在好奇他和晋献公发生了何事,他难以想象重耳若是将真相公布出来,很快每个人都知道他曾经......那还不如现在一刀抹了脖子,死的干净利落,也不用再去面对那些污秽之事!
可是,他不甘......
"你放心,这件事情重耳必定守口如瓶。"重耳举起手,正色道"以天地为证,若重耳有违今日所言,必当生不如死,死后亦不能入宗庙,永世化作孤魂野鬼。"
"公子~"
狐宴有些焦心说道,却被重耳一手止住,修长如玉的手指收了起来,对李由说道"这是先父造的孽,身为人子,重耳愿意承担后果。若他日天下人皆负你,重耳亦会扫榻相迎。"
李由有些惨淡一笑,若是他人天下人皆你,亦会扫榻相迎。
呵呵,李由很想问面前骄傲如斯的男子,他明明只是个流亡公子,凭什么能如此信誓旦旦地给他承诺?
甚至还是与天下相悖?
但质问的话在舌尖绕了几圈,最终却开口说道"你们走吧。"
话说出来后,李由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不少,兴许是得到了重耳的誓言,或是得到了重耳的承诺,李由也不愿多想,只是略有深意地看着重耳一眼"公子是位人杰,必当一诺千金。"
"这是自然。"
李由嘴角微微笑着,一手推开先轸的手,有些不满说道"快走快走,还留我这儿做什么。赶紧把刀挪开,都割到我了。"
先轸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挪开,轻巧地下了马。
李由这时候才看清先轸的容貌,高大的身躯,五官刚毅俊朗,只是站在那便有一种万夫莫敌的气势,如此出众的人到底是怎么在他士兵里不声不响地混了几日!?
李由嘴角不由一瞥,最后视线转移到艾萧身上,却见他双目依然关切地看着先轸,顿时觉得有些怪异。
艾萧不应该是重耳的心腹么?怎么会对这个先轸更上心,甚至为了先轸的安危,胁迫重耳。
不知为何,李由一想重耳如此天之骄子居然还有被自己亲信疏忽的时候,更觉得心底有股异样的畅快。
李由可没忘记之前艾萧忽悠他的样子,临走前又来了一句"士为知己者死。看来艾萧的知己是另有他人啊~"
艾萧心底大骂李由无良,面上讪讪地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先轸无事,她也觉得自己刚才那样对重耳是有点过分,偷偷地往重耳看去,重耳却看也未看她一眼,直接转过身同先轸说话。
李由率着人马一走,大家就瞬间将先轸和重耳包围了起来。
"先轸你可回来了!"
"是啊!你这么久是去哪儿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绕着先轸说个不停,激动喜悦的心情流溢而出。
艾萧站在人群后,心情莫名有些失落,神情落寞与四周有些格格不入。
先轸没有众人那么表现的那么开心,而是对重耳抱拳,看着就要跪了下来。
重耳连忙用双手扶住"先轸,你这是做什么。"
先轸不肯起来,执意跪了下来"先轸没有完成使命,请公子责罚!"
众人不明就里,但是见先轸这么说,每个人也只能静静看着,不作声。
重耳手停了一下,还是将先轸扶起,笑道"你能安然归来便是完成了使命,走吧。"
重耳率先离开人群,先轸也立即跟了上前,大家虽然好奇什么事情,却也没人敢跟上去,只是和他人小声议论着什么。
甚至还有人不怕死地问道狐宴面前,"先生,到底是什么事情呀?公子不会怪罪先轸吧?"
立刻有人就反击道"怎么可能,公子都说先轸已经完成使命了,自然不会责怪了。"
狐宴笑眯眯地不语,看着众人左一句右一句争论着。
没有人来问艾萧,对于艾萧刚才的所作所为,虽然是为了救先轸,但还是有些奇怪,就像李由最后那一句话"士为知己者死。"
先轸的行为本来在他们看来是理所当然的,偏偏艾萧却为了先轸而出来反驳,让人有种艾萧背叛了公子的感觉,甚至还会不解想着艾萧怎么会背叛公子呢?
艾萧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
心情更加郁结。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站在人群里是如此尴尬的存在。
四周开朗肆意的玩笑声,却愈发显得她孤单形影,似乎每个人都察觉到了艾萧的不自在,又似乎每个人都没看见她。
艾萧瞥了一眼远处重耳以及先轸的身影,心底的委屈越来越浓,慢慢翻涌着,直往眼眶而去。
艾萧连忙眨了眨眼,觉得眼睛酸酸涩涩的。
重耳和先轸又回来了,众人又围绕了上前,纷纷问先轸是怎么藏在李由士兵里的?
艾萧勉强打起精神,抬头也看向先轸。
先轸看了她一眼,继续解释道"我才到鼓城正好碰上李由筹集兵马要去追赶你们。我便趁机敲晕了一个士兵混了进来。"
众人大失所望"就这么简单!?"
先轸点头,没有更多解释。
艾萧有些失神落魄地低下头,其他人就算了,先轸看起来也似乎并不领她的情......
有人不死心道"哎呦,先轸你怎么这么无趣,多说些好让我们也多敬仰下啊。"
狐宴见先轸不愿多说,就来打圆场"好了,众人收拾一下我们立即就出发赶路了。"
"先生,我看这天都快亮了,不如找个好地方歇息吧!"
狐宴看着天际鱼肚白,又瞅了不远处大盗扔下的血肉,说道"找个干净地方吧。"
此时,重耳却突然走向了人群外孤零零一人的艾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