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手下人正欲离开,忽听一个清悦的女音。
“慢着!”说话者正是祁嫣。
贾祥德不得不回头,只见祁嫣缓步走下台阶。
俏云俏月一左一右护在身后。
“敢问世子夫人有何吩咐?!”贾祥德硬着头皮问道。
祁嫣直视贾祥德,朗声道:“按大楚刑律,诬告他人者轻则杖责八十,重者流放,既然贾医令已经验证过我祁家百草堂并无假药,那么赵家公子就是诬告,敢问这赵家公子是杖责八十,还是流放,是我祁家将贾医令和赵家公子一起送到府尹衙门,还是贾医令自己送?!”
祁嫣声音朗朗,气势斐然,咄咄逼人,容不得丝毫忽视。
方子狂凤脩一咧嘴,这女人真是睚眦必报。
躺在地上的赵显才缓过这口气,正好听到祁嫣这几句话。
一咕噜的爬起来指着祁嫣道:“你你……!你就是……!你就是上次害我挨板子的那个女人?!”
“爹呀!娘啊!妹妹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呀……?!”
这回还没等打呢,赵显就哭上了,他哪里知道,他们赵家倒霉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吆喝!!这还没打呢,就嚎上了,那小爷就亲自送你去趟府尹衙门,要不你不白哭了!!”
方子狂最瞧不上这种软蛋,再加上孟家,自然要趁机加把火。
“走吧!贾医令,这事儿还得你去府尹衙门说个清楚!!”
方子狂眉毛一立,命手下人拉起赵显,看着贾祥德道。
方子狂一是怕贾祥德和顺天府尹徇私舞弊,二自然是闲来无事凑凑热闹。
方子狂兴致冲冲的走在前面,贾祥德无法,只得跟上,终于知道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曲终人散,围观的人各自散去,今日不仅白白得了好药,还看了这样一场大戏,实在是过瘾,更是回去后街口巷尾的的好谈资!
人散去,祁嫣缓缓回身,默了一刻,对着郑擎郑重一礼。
“嫣然谢过世子今日相助之恩!!”
郑擎看着祁嫣一刻,并未说话,转身离去,凤脩连忙跟上。
祁嫣无声的叹了口气,缓步向大药房走去。
清平河边,清平茶楼,翠竹轩。
两岸华灯初上,水面波光粼粼,翠竹轩内静宜如水。
凤脩倚着河边的护栏,仰首望天,嘴里长吁短叹的道。
“女人这东西有时可恶,有时可怜,着实是让人又爱又恨,欲罢不能!!”
凤脩说完偷偷看了眼旁边的郑擎,郑擎却依然看着水面,恍若未闻。
“时辰不早了,各自散了吧!!”室内默了好一会儿,站在另一侧的左清风幽幽的道。
其实凤脩已经快睡着了,听到左清风如此说,回头看了看郑擎,见他依然还保持着那一个姿势,一个表情,又回头看了看左清风,撇撇嘴,继续合眸养神。
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
清平河自北向南,绕皇城而过,由城最东侧而过,由城南而出,弯弯延延绕过大半个上京城,城东城北大多住的是皇亲和达官显贵,只这清平河边,大多是茶楼酒肆,再往南则是一些青楼楚馆!
万花楼!上京城有名的青楼,姑娘貌美温柔,多情解意,能歌善舞。
又坐落在这风景秀美的清平河边,多情公子,文人墨客,商贾巨富,无不流连忘返。
六月初六,今日是洗晒节,洗浴,洗衣,晒物,晒经,赏荷,看谷秀。
青楼楚馆虽没那么多规矩,但是洗晒些衣物还是要的。
晨光大亮艳阳初上,鸨妈妈滟娘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来到后院。
整个万花楼这个时候还是静悄悄的,后院今日也不例外,出奇的安静。
滟娘来到后院左右一看,昨日自己交代的事情未做不算,姑娘们昨日换下来的衣物更是堆在木盆里还未洗,顿时心里来了火气。
掐着腰扯开嗓门大声骂道。
“你们这几个老的没人看的老娼妇,啊!姑娘们睡,你们也睡,也不看自己长没长那金贵的身子,不就是昨天跑了两次肚,今天就跟老娘撒懒放赖……!!”
滟娘骂了几句见屋里还没有动静,顿时更加怒上加怒。
“都拿老娘的话当放屁了不是,看老娘今天不揭了你们的皮……!”
滟娘说着一脚踹开几个浣衣娘住的屋子。
房门大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滟娘嫌弃的用帕子挥了挥,捂着鼻子骂道。
“你们这几个懒货,不会是谁拉在裤子上了吧,真是越老越没出息!”
滟娘一行骂一行往里走。
“死人啦!死人啦!!死人啦!!”
滟娘刚走进去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嘴里一叠声的叫嚷着,两眼睁得老大,面色青白,显然吓得不清。
龟公李贵儿正好起来如厕,听到滟娘的叫声闭目合眼的跑了过来。
“我的亲娘诶!!这一大早上您叫嘛呢,还有好多客人没起呢,哪儿死人了?!!”
李贵儿迷迷瞪瞪的扶住滟娘,哈欠连天的道。
滟娘死死的抓住李贵儿的胳膊,哆嗦着指着屋里道。
“死了!!全死了!!全都死了!!!!”
“什么全死了?!”
李贵儿还没完全睡醒,迷迷瞪瞪的顺着滟娘手指的方向走近进屋里一看,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连滚带爬的爬出来。
“死人了!!真死人了!!,我的亲娘诶!!真死人了!!真死人了!!”
“我的亲娘诶,怎么就都死了呢?!”
李贵儿连滚带爬的爬到滟娘脚下,抱着滟娘的腿哆哆嗦嗦的道。
“瞧你这点出息!!”
滟娘毕竟在这风月场所混了一辈子,胆量还是有些的,此时已经有些镇定下来。
“亲娘诶!!这……!这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这……!这怎么回事啊这是?!”
李贵儿哆哆嗦嗦的问。
“老娘我哪知道啊!!”滟娘烦躁的道。
“娘诶!昨儿!儿子听客人说,咱们上京城很多人害了一种极其可怕的症候,叫什么什么……?!”
李贵儿一行拍脑门一行仔细回想,猛的一拍大腿道。
“叫什么瘪螺痧,儿子着三不着四的听了一耳朵,好像和这几个老货的症候甚为相似,这几个老货不会是……!?”
李贵儿鸡凌凌打了一个冷战,要真是那死绝户的症候,那他们这些人……。
“那你他娘的还愣着,还他妈不快去报官!”
听李贵儿一说,滟娘也傻眼了,说话都差声了!
“哎!哎!!”李贵儿哆哆嗦嗦的站起来连滚带爬的跑出去报官。
皇宫乾元殿,皇帝楚睿一改往日的沉稳冷睿,眉头紧锁,看着下面回事的太监道。
“你将刚才回的话再说一遍!!”
“回禀皇上!!顺天府尹来报!今晨京城内上报的死亡人数七百六十一人!!而且还在有人陆续上报!!”
回事太监恭恭敬敬小心翼翼又说了一遍。
“你们两个都听到了,这就是朕连夜急召你们回京的原因,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京城内已经死了千余人,就连皇宫之内昨天也一夜之间死了十余人,这样下去不出一月,整个京城就会变成一座死城!!”
楚睿看着站在下面刚刚连夜赶回来的端王楚恪和周慎道。
说完有些疲惫的靠在椅背上,面对天下大事他可以运筹帷幄,可是面对天灾,纵使身为帝王也让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站在下面的楚恪和周慎也是眉头深锁,此事的确甚是棘手。
“皇上不必担心,黎老先生已经和我们一起回京,此时已经进宫查验,也派了几名御医去了顺天府,稍倾便会有消息,这么多御医一定会有办法的!”
楚恪虽然心里也没底,但对黎令清的医术还是颇为信服的,此时也只有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位三朝老臣身上了。
楚睿点了点头,也只能希望如此了!
乾元殿内一阵静默,皇帝楚睿沉默不语,端王楚恪在下面缓慢踱步,周慎垂首静立沉思。
随侍太监小心的站在门外,殿内殿外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的太监噔噔跑进来。
“启禀皇上,黎老大人回来了!!”
“快宣!!”楚睿神色一凛开口道。
“启禀皇上,老臣身带秽气,不宜面圣,在此回话就可!!”
未等小太监跑出去,殿外传来黎令清中气十足的声音。
“黎老爱卿,此症真的如此险恶?!!!”
楚睿听到黎令清如此说,眉头一皱问道。
黎令清跪在殿外的台阶上,无声的摇头叹息。
“此症只怕是比皇上所想更加凶险!!老臣已经逐一查验过,此症正是霍乱痧症中最为凶险的瘪螺痧,今春南疆人畜共患,身染此症,死者十之六七,发病身死者子不见午,纵使有医者在身边,也是束手无策,又岂是凶险两个字可说!!”
“若是让老臣说,老臣就算触怒龙颜也只有一个字可说,祸!!天祸!!!”
黎令清说完行叩拜大礼谢罪,这天祸两个字岂是随便可以说的,可若是让他隐瞒不报,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老爱卿忠荐直言,朕又怎会怪你!!”
楚睿听黎令清如此说,眉头锁的更深。
“黎老先生,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可想?!!”
一直站在一旁的楚恪不死心的问道。
“恕老臣无能,老臣虽然行医一辈子,对此症却知之甚少,一时之间确无良策!!”
黎令清颓然道,医之一道,学无止境,可怜他一辈子醉心于此,却还是有图然之时。
“你无良策,有人早有良策却被你们太医署这些庸医留中不报,实在可恶!!”
乾元殿外步道上远远的有人怒声道。
“何人信口雌黄,冤枉老夫!!”
黎令清是何人,三朝老臣,老太妃和皇帝又对其甚为倚重,连宫里的贵人们都对其礼让三分,哪里受过这等侮辱。
屋里的楚睿听到声音,眸色一敛,温声道。
“可是子狂?!!”
外面说话的不是方子狂还能是哪个?!
“原来是方国舅!”黎令清回头看到来人冷嗤一声道。
方子狂最讨厌别人叫他国舅,可此刻却没有心思和黎令清继续纠缠,冲着殿内拱手施礼:“臣方子狂见过皇上!!”
“你刚才说什么?!进来回话!!”楚睿此刻只记得方子狂那句有人有良策。
“皇上恕罪,臣身带秽气,今日如果不是事态紧急,臣也不敢冒大不韦,贸然入宫!!”
话说方子狂怎的今日才想起来入宫,还得说回两日前。
两日前方子狂不仅看了一场热闹,还发现了一个好东西。
不是别个,正是百草堂门前摆的那个压力驱毒桶。
方子狂自幼对弓弩机簧之物就甚是痴迷,见到了这样的好东西又怎能放过!
想要问祁嫣,自然又是拉不下来脸面,费了好一番心思才从俏月嘴里套出莫云这个名字。
方子狂立刻赶往河间,他去求见莫云自然未果,还白白浪费了一天一夜的工夫,以方子狂的脾气,自是不肯轻易作罢。
可在河间他是人生地不熟,一时无法便想起三爷郑威正在河间北大营巡查军务。
方子狂探望方氏经常出入郑家,和三爷郑威虽无深交,但郑方毕竟是姻亲,还是能说的上几句话的。
方子狂来到军营才知道,不仅三爷郑威在军营,郑擎也在,而且军营内似已发生疫情,大批军士出现头晕,呕吐,腹泻等症状,虽还未有死亡者,但情况也已不容忽视。
出了这样的大事,方子狂自然也再没有什么心思拜访贤士。
一大早便和郑擎,郑威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
回到京城三人才得知,短短两日,上京城已是死气沉沉人心惶惶,谈痧色变!
三人更是不敢耽搁,分头行事,郑威前往太医署,方子狂进宫,而郑擎则直接去了祁家。
方子狂将六月初一郑铎染病命悬一线,祁嫣施妙手起死回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此事可当真??!”
方子狂说完,皇帝楚睿问道,不是他不相信方子狂,只是连这国医黎令清都束手无策,一个小小女子却能游刃有余,实在是让人难以轻易相信!!
“皇上啊!!!臣就是再不懂事,也不敢拿着生死攸关的国家大事信口开河!!”
方子狂听到楚睿如此问有些委屈的道。
“当日亲见的不止臣一个,除了姑姑,姑丈,还有郑威,郑阎王,还有凤脩,皇上若不信我,自可以去问问他们!!”
“朕自是信你,只是此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罢了!!”
楚睿沉思着道。
“此事匪夷所思,更匪夷所思的还在后头呢,这些事如果不是臣亲见,别人说臣也未必回信!!”
方子狂刚才的话并没有说完,接着道。
“当日小六醒过来后,那祁家女儿就说过,不出七日京城内毕竟爆发时疫,也已经派人前往太医署禀报!”
“其实当时臣也并未放在心上,毕竟当时整个京城风平浪静,毫无征兆!!”
“你说那祁家女儿七日前就说过,京城会发生时疫?!也已经禀报太医署!!”
楚睿一惊问道。
“正是!!臣和姑丈,姑姑,还有威远将军郑威亲耳所闻!!”
“那太医署为何瞒而不报?!”
端王楚恪一听来了火气,如果太医署早点报上来,朝中也可早做些准备,何以这样措手不及,死了这么多人!!
“太医署那几个草包,不学无术,只知玩弄权术,又怎会知晓此症之凶险!!”
黎令清冷嗤了一声骂道。
黎令清身为三品医政使太常寺少卿,品介自是在七品医令之上,太医署自是也是应有他管辖,只是其中牵扯到孟家,又有太后!
黎令清又是醉心医学不喜权术,懒得插手,更是不屑与之为伍!!
所以明着是归太常寺管辖,太医署却一直自行其事。
这在朝中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方子狂来京城不过两月有余,自是不知其中蹊跷,这也是他刚才开口骂黎令清的原因,此刻听黎令清如此说,前后一琢磨,已经猜出了大概。
心里暗道,难怪这老头方才和自己发这么大的火,原来是自己先冤枉了人!!
楚睿面沉似水,心里无奈,母后一直心向孟家,虽然孝义当头,可是国家大事他又怎敢糊涂。
本以为太医署医令无关国家大事,想不到也可酿成今日之祸!!
“想不到庸医也可误国!!”楚睿沉声冷叹!!
正在此时,外殿步道上噔噔跑过来一个小太监。
跪在殿外禀报。
“启禀皇上,威远将军郑威现在华阳门外,有要事求见皇上!!”
郑威虽已官至四品,但毕竟只是个外臣,自然不能像方子狂进宫那般容易,必须在华阳门外等候召见!
方子狂一愣,郑威不是去了太医署,怎的也进宫来了,难道是外面有什么变故!!
想到这里连忙急急的道。
“皇上,臣方才还有话未说完,臣是和威远将军一起回京的,河间军营也出现了疫情,臣负责进宫禀报皇上,威远将军则直接去了太医署,他此刻突然进宫求见,一定和此事有关!!”
“什么?!河间大营也出现了疫情?!”
听到这句话殿内的人都是一惊,端王楚恪更是失声问道。
河间大营是京城的门户!!如果有变,有人趁机做乱,京城岂不是岌岌可危?!
“快宣!!”皇帝楚睿沉声道。
他又怎会不知其中厉害,只是越到这个时候,越要稳得住!
小太监又噔噔的跑了出去,一炷香的功夫,郑威疾步而来!!
在殿外叩拜高声回禀。
“启禀皇上,刚刚军营快马来报,自今晨起两个时辰内军营内已有数十人发病身亡!!臣一早前往太医署,太医署内乱作一团,根本找不到主事之人,因事态紧急,臣不得不贸然入宫,请皇上定夺!!”
“这么快……!!”方子狂一惊道。
他们早上来的时候虽然有不少腹泻的,可是没想到短短两个时辰已经死了数十人。
“阿恪,你现在马上前往祁家传朕旨意,请祁家人协助朝廷防治疫情,让她们务必全力以赴,朝廷自然不会亏待她们!!”
楚睿对着端王楚恪沉声道。
“这点皇上不必担心,那祁家女儿虽是女子,心胸见地却甚是开阔,早在六日前就已施医赠药,如今京城十八坊九十一街,只元宝街一代疫情已得到控制,今晨臣过来的时候,百草堂还在施药!!”
方子狂拱手对着殿内道,说完自己也有些不自在,自己明明很讨厌那个女子,怎的又会忍不住为她说话!!
“皇上,正是如此,那祁家女儿就是救过祖母的妙手娘子,也是阿慎的义妹,臣也是见过的,的确是非一般女子可比!!”
端王楚恪也道。
楚睿点了点头又道。
“黎爱卿,你现在前往太医署,传朕旨意,太医令收押候审,黎爱卿稳住大局,配医调药,全力协助端王防治疫情!!”
“臣等遵旨!!”殿内殿外众人齐声应道。
施礼匆匆退下。
出了皇宫,端王楚恪和周慎方子狂郑威一同前往元宝街。
刚过了府尹衙门就吓了一跳,整个元宝街堵的水泄不通,根本无法通行。
“走后门吧!!”周慎看着楚恪说到。
几人拨转马头来到后门,周慎上前叫门,好一会儿才听到脚步声。
开门的正是福婶!这几个人只有端王楚恪她不曾见过。
福婶也不问,将众人请到前厅。
前厅内还有一人,正是郑擎。
方子狂心里一乐,看来这郑阎王是吃了闭门羹了,也亏得郑阎王这脾气,还能坐在这里。
其实不止他一人这么想,其他三人也有此想法,只是谁都不曾表现出来。
众人各自落座,福婶忙前忙后的上茶。
楚恪看了周慎一眼,周慎点了点头。
对着福婶道。
“可否请义妹出来一见?!我找她有要事商议!!”
福婶一福身回道。
“回周大人,大姑娘不在,今日天还不亮就带着俏云俏月两个丫头出去了,到这会儿还不见回来,老奴这也正着急呢!!”
福婶面露忧色,不自觉的频频向外张望。
“外面如此混乱,你们怎能让她这个时候出去!!”
周慎一听来了火气,沉声训斥。
周慎名义上是祁家义子,自然也是半个主子,再一听祁嫣这种时候还在外面,语气难免重了些。
福婶自然懂得其中道理,也知其中缘由。
面色一苦,不敢有丝毫怠慢的道。
“大姑娘说她一定要亲自出去看看,外面疫情究竟已到何种程度,疫情如何分布,才好防治!!”
“大姑娘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莫说是老奴,就是钱先生也拦她不住!!”
“那这药房内可还有能做主的人?!!”端王楚恪开口问道。
想不到这祁家女儿真的如此大义,自己一开始倒真的是小瞧她了。
“有!!老奴这就去请钱先生。”福婶说着出去去请钱世鈞。
不到片刻,钱世鈞匆匆而来,一见这阵势已猜出大概。
拱手施礼,不卑不亢。
“钱世鈞见过诸位,不止诸位莅临有何贵干!!”钱世鈞本对郑擎,方子狂等人无甚好感,但经过前几日,倒也是有所改观。
“本王是端王楚恪,如今京城时疫横行,本王奉圣上旨意而来,请祁家百草堂协助朝廷防疫!!”
端王楚恪正色道。
“原来王爷是奉旨而来,在下惶恐,防疫之事百草堂自当义不容辞。”
钱世鈞一听上首这位是个王爷,又是奉旨而来,着实吓了一跳,一礼到地连忙道。
从袖袋中取出一物,双手奉于楚恪案前,退回原位又道。
“此乃我家少夫人亲手编纂的《防霍乱时疫集录》,里面不仅记载了如何防治,还有大量治疗霍乱的方剂!!”
“你是说这里面不仅记载了如何防止,还记载了大量治疗霍乱的方剂?!!”
楚恪翻了翻手边的编订整齐,字体娟秀的集册问道。
说实话,这些东西楚恪并不甚懂,可却知道良方一记皆值百金。
“如此贵重的东西你如此轻易拿出来,就不怕你家少夫人怪罪?!”
楚恪本是随口一问,钱世鈞听着却不甚入耳,不禁神色一肃,正色道。
“我家少夫人岂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此集册早在前日就已无偿分发到京中各大药房,少夫人说过防疫非一己之力可为,更非一己之利可图,良方千金不值性命一条,如今朝廷如此重视防疫,自是民之幸事,百草堂更不会藏私!!”
钱世鈞说着不觉有些激昂,末了一拱手道。
“方剂已经奉上,前面防疫事大!!恕在下告退!!”
钱世鈞说着也不等楚恪应允,施礼退了出去。
楚恪也不恼,她本就是有意为之。
“人如其心,倒是有些风骨!!想不到这样一个人却肯受一个女子驱使!!”
楚恪淡笑着道。
说着将手中的集册递给郑威。
“劳烦威远将军跑一趟,将此物送到太医署,交给黎老先生,尽快部署京中和军中防疫之事!”
“本王再等一等,说不定这位少夫人还有什么真知灼见,再者本王总要亲自表达一下谢意!!”
郑威接过集册退了出去。
厅内只余楚恪,周慎,郑擎,方子狂四人,气氛莫名的诡异。
可是四人似乎都不受任何影响,郑擎,周慎正襟而坐,垂眸不言不语,似老僧入定。
楚恪,方子狂左张右望自得其乐。
此时已经过了午时,守在外面的福婶也不好问,也不好张罗饭,一是不知这等贵人都吃什么,二是这上上下下实在没有闲人。
楚恪和方子狂都是坐不住的,此时又腹中饥饿,不免有些焦急,频频向外张望。
不免心中埋怨祁嫣,一个女子没事跑出去这么长时间干什么?!
两人左顾右盼,没盼回来祁嫣,郑威却匆匆而回!
“威远将军怎的又回来了?!”
楚恪问道。
“回端王,出事了!!”郑威面色凝重的道。
“黎老先生方才打开太医署药房,药房内却空空如也,毫无储备药材!!”
“如今宫中,军中都急需药材,却又方无药!!”
“怎么会这样?!那个贾祥德呢?!”
楚恪一怒问道。
这太医署必须储备足够的药材,以供宫中和军中不时之需。
“趁乱跑了!!下面的人一问三不知,只说此事与赵家有关!!”
郑威回道。
楚恪冷笑一声。
“赵家是皇家供药商,不和他们有关,又和哪个有关?!!”
“皇上了知道了?!!”楚恪又问。
“此等大事此刻谁敢隐瞒,黎老先生已经让人进宫可了!!”
郑威回道。
“这有人要作死,真是神仙也难留!!”
楚恪冷嗤一声,这赵家算是作到头了。
“如今之际只有尽快筹集药材,这祁家在河间有个药厂,看来本王还必须在此等候了!!”
楚恪话音刚落。
外面传来福婶的声音。
“大姑娘您可回来了,周大人等您好一会儿了!!”
“兄长来了!”祁嫣的声音。
随着话音一素衣女子走了进来,正是祁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