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我习惯性地去包里翻钥匙,这才想起自己把钥匙留给林越了。
我敲了门,里头却没有回应。
“林越?”我压低声音叫了他的名字,然后将耳朵贴到门上,里头没有任何声音。
天都已经黑了,约莫是他等得不耐烦就走了吧。
我背靠着门在地上坐了下来,地板很冰,我忍不住双手将自己环抱住,将脸埋进手臂里。
我不知道自己在那家咖啡馆坐了多久,直到章星辰和他妈妈都陆续离开,我在那张桌子上趴着,感觉自己全身的细胞都瘫痪了,不能动了,也不能思考了。
最后咖啡馆打烊了,我才被请了出来。
不远处的电梯间传来一阵声响,我顿时紧张起来,这样的深夜,若是遇到奇怪的人可怎么办?楼下没看到萧飒的车子,他没回来,我一个求助的人也没有。
我正想着把自己藏起来的时候,走廊的声控灯亮了,我看到林越背着萧飒走了过来。
“你回来啦?”林越吃力地说了句,背着萧飒到了他的门口就松了手,萧飒顺势滑坐在地上,吃痛地嘟哝了几句,还是处在半昏迷的状态。
“你们去喝酒啦?”萧飒满身的酒气,林越也不例外,全身散发着浓烈的酒精味。
林越点点头:“在小区外面的夜宵摊,他喝挂了,我背回来的。”他喘着粗气说:“看你的面子,要不然我就把他扔大街上去了。”
“我不是让你别去惹他嘛……”我蹲下身去萧飒包里翻钥匙,只看到了车钥匙,找了遍也没找到门锁钥匙,于是我又去翻口袋,正要去翻萧飒的裤子口袋时,林越一把抓住了我。
他莫名其妙冲我大吼:“陆小朝,你胆子挺大的,谁告诉你随便翻男人的裤子口袋了?”
“我找钥匙。”我无辜地回答,然后缩回了手。
林越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语气冲冲地问:“以前干过这种蠢事没有?你还乱翻过哪个男人的裤子口袋?”说着,他伸手去翻萧飒的口袋,果不其然在他的右边口袋找到了两片钥匙,一片是我的,一片是他自己的。
“没有。”我说着,站起身来。
林越冷哼了一声没说话,拿起其中一片钥匙去开萧飒的门,正要插进锁孔,我拦住了他:“不是那片,是另外一片,那片钥匙是我……”
我话还没说完,林越便狠狠地瞪着我,他索性也不开门锁了,就直勾勾地看着我。
“怎……怎么了?怪冷的,你就让他在地上躺着啊?”我心虚地说。
“嗯,让他躺着,冻死算了!”林越冷冷地说。
“干嘛啊?你生什么气?钥匙吗?那是因为我经常忘记带钥匙,我因为忘带钥匙的事不知道找过多少个开锁师傅,所以才……”
林越睨着我,半晌才舒了一口气,然后撇撇嘴说:“他就是个管钥匙的嘛,总比进不了门去他那里过夜来的好。”
我失笑出声,看着林越的样子,下午的阴霾似乎也在渐渐消散。
林越将我的钥匙从萧飒的钥匙扣上取了下来,揣进裤子口袋里,他冲我挑眉说:“没收。”
我瞪了他一眼,摊开手掌说:“还我。”
“有本事自己拿。”他指着自己的裤子口袋说。
“下流!”我骂了他一句,然后从他手里夺了萧飒的钥匙开了门。
萧飒骂咧咧地把萧飒拖进了他的卧室,好不容易把他弄上了床,他便冲进客厅瘫坐在沙发上,我在卧室给萧飒脱鞋袜,林越便在客厅里隔空朝我大喊:“陆小朝,你什么时候把我们的事告诉萧飒?我已经答应给他介绍正妹了。”
我给萧飒整理好被子之后,出了卧室。
林越拍了拍他身边的座位,示意我坐到他身边去,我没理会,在离他最远的沙发角落上坐下。
林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说?有必要瞒着他吗?你们只是朋友。”
“林越,你要是敢给萧飒介绍奇怪的女生,我一定会大义灭亲,把你办了!”我蹙着眉头盯着林越说:“你身边那些女生形形色色的,有适合萧飒的吗?你别看萧飒看上去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不强求,其实他都有自己的想法,他很善良也和单纯,你介绍的那些女生能真心对他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谈恋爱是一码事,结婚是另一码事,两者不能混为一谈的,恋爱呢,就是要找漂亮玩得开的女生,结婚嘛,找个差不多能烧菜做饭会照顾人的就行了,萧飒又不是要结婚,没那么多忌讳的!”林越满不在意地说。
我瞪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林越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话带来的反效果,他立刻眉开眼笑地凑了过来:“我没把你算进去,你不算。”
我听了更是来火:“什么叫我不算?”
林越露出恶质的笑容:“你也不漂亮,也不会照顾人,又不温柔,你不适合结婚也不适合恋爱……”
“林越!”我大叫。
“你看你看,说你不温柔你还不服气。”林越越发笑得得意。
我只差没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然后从包里拿出手机来,边翻号码边说:“我这就打电话帮你约丹妮,她又漂亮又温柔还会照顾人,你最好还可以准备一枚戒指,把恋爱给省了,直接求婚得了!”
“喂!”林越好笑地扑过来一把抱住我,从我手里夺过手机,信手一丢,手机落在了地毯上。
林越抱着我的手没松开,他在我身侧坐着,双手将我圈在他怀里,他笑着,声音里满是鼻音,我气得捶他,他却纹丝不动。
“你这是在吃醋,没错吧。”林越咧着嘴笑:“哼哼,你适合恋爱,我感觉挺好的啊,原来恋爱,很像小时候捧着棉花糖的感觉。”
我没再挣扎,挑了个舒服的姿势靠进他怀里,我问:“你喜欢棉花糖吗?”
“嗯,对妈妈最深的印象就是她给买的棉花糖。”他的声音里有了落寞,我伸手碰了他的脸,他便低下头看我,在我额上吻了一记。
“棉花糖一直捧在手里会化掉的。”我忍不住泼冷水。
林越又嗯了一声,说:“是会化掉。”
见他似乎又不开心了,我伸出双手将他的嘴角扶起:“我喜欢看你笑,真的。”
“今晚我不走了吧?”林越嘴角扬起浓浓的笑意。
“好啊!”我趁他不注意,将手伸进他的大衣口袋里,拿了我自己那串钥匙站起身来,“我回去睡了,你留在萧飒这里睡好了。”
“我还有钥匙。”林越阴笑着说。
我冲他比比拳头,威胁说:“你敢开门进来,我今晚就睡萧飒这里了。”
林越阴沉着脸瞪我,然后在沙发上躺下,冲我摆摆手说:“赶紧走,赶紧走!”
我笑了笑,从萧飒的衣柜里抱了一床薄被子丢到他身上:“不要着凉,明天见。”
我走到门口,正要开门,林越却又叫住了我:“陆小朝?”
“嗯?”我回过头,看到林越趴在沙发上看着我,他喝了酒,眼睛半眯着,微醺的样子看上去像个小男孩。
见他只是看着我不说话,我便问:“怎么了?”
林越摇摇头,笑了笑说:“没什么,就想说,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人同此心,也谢谢你让我能陪在你身边……晚安。”我莞尔一笑,然后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我想,许是我的心已经在不觉着衰老了,我似乎习惯了逃避内心复杂的情感纠葛,我突然贪恋起自己和林越之间的这份安宁的平凡,不过几个小时,章星辰白天在我心底扎下的那些刺,竟被我就此遗忘了。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去办公室,我无非就是不想隔壁那两个大麻烦醒了之后要是闹起来,再把我牵连进去。
凌美最近一直在帮忙处理玉函决赛的琐事,听同事们说玉函的短片拍摄都很顺利,请的演员也是上次五月雪系列的广告代言人。
玉函的性格很讨喜,办公室里几乎没有不喜欢她的人,这次她晋级决赛,同事也都很为她高兴。
相较而言,我的人缘就不堪入目了。
如果不是因为林越……想到这里,我又是一阵咬牙切齿,应该在报复他之后再,再跟他和解的……
“陆小朝!”办公室响起一声大吼,同事们纷纷侧目。
是萧飒,我太阳穴顿时一阵刺痛。
我站起身,压低声音问:“你干嘛?”
萧飒见我一脸尴尬,声音也放缓:“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我叹了口气,在大家的注视下,出了办公室。
萧飒今天和往常有点不一样,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也有点怪异,我跟在他身后上下打量他,他穿的倒是和平时一样,不过,袜子穿了颜色不同的两只。
一直出了公司后门,萧飒才停了下来。这里少有人经过,周遭种着许多常青植物,跟这个季节有些格格不入。
“萧飒,你袜子穿错了。”我指着他的袜子提醒。
他低头看了自己的袜子一眼,然后低咒了一声。
“你怎么啦?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用猜的都知道,一定是林越招惹他了。
“你真的跟林越在一起啦?”萧飒铁青着脸问。
“……嗯。”
“陆小朝!”萧飒极少这样吼我,他看上去确实很生气。
我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便急忙道歉:“我没告诉你没跟你商量,是我的错,其实林越他人不坏的,了解了之后你就会……”
“星星呢?那么多年,你在我面前表现得,就是你这辈子只爱星星一个人,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是星星?为什么不是星星也可以?”萧飒紧皱着眉头冲我又是一通吼。
我哑口无言,无言以对。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感觉很奇怪,为什么失去章星辰消息的日子里,我可以坚定着自己的感情,好似这一辈子我的心里只容得下他一个人,可当他出现了,我心里的别扭却那么那么多?
人果然永远都学不乖,珍惜眼前人,这件事,约莫真的永远学不好。
“萧飒,以前我和林越……你不这样生气的。”我小心翼翼地说。
“那时候你眼里没有他,那时候不是真的不是吗?可现在呢?”他大声反驳。
过了许久,萧飒再次开口:“我呢?”他脸上是我看不懂的痛苦,他皱着眉问我:“陆小朝,我呢?”
“萧飒?”我满心惊慌。
“如果不是星星,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可以是我?”他眉眼悲伤地问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