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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丫,去找找你弟弟,割牛草这么半天都没有回,是不是又跟那三两个狐朋狗友混到一块了。”谭氏将犁停在田里,举袖擦了把汗,冲正背对着她干活的七丫说道。
这些天七丫一直在跟谭氏闹别扭,她知道七丫是气她把原本给她做嫁妆的钱拿去保了宝娃出来。她给七丫的嫁妆存了好几年,这么用出去她也是心痛得很,毕竟七丫就要及笄了,女人出嫁若是没有好点的嫁妆,会被婆家看不起的。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没办法看着宝娃一个人在牢里受罪,但七丫的嫁妆能等,宝娃在牢里可不能等。所以这几天明知道七丫在闹脾气,她也没多说什么。可现在农忙时候,家里人手不够,就算七丫再不情愿她也不得不把七丫弄出来帮着干活。
“不去,他爱去哪去哪,谁管他要死要活。”七丫嘟着嘴,清理田埂上的杂草时带起一坨泥土,掉到水田里咚的一声,溅起一蓬泥土色的水花。水花溅到她脸上更是气得她狠狠踩了几脚水田泄愤。凭什么要她去找,她眼瞅着就要及笄了,接着说亲下定成婚哪样不花钱?好不容易存了点嫁妆,前些日子为了捞她弟弟出来又全搭进去了。她该着他的?从小到大为了他那个不争气的弟弟赔了多少笑脸。填了多少银子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可她若是做错点小事,谭氏是又打又骂,还不就是因为宝娃是个儿子?儿子,儿子,切,不堪大用,就是身为男儿身也没什么用。重男轻女,你既然喜欢儿子,当初就不该把她们生下来,生下来就要养活,不然你以为娘是这么好做的?
“还不快去,我还使唤不动你了是吧。”谭氏也是气急,她养了八个儿女,前些日为了把小儿子从牢里捞出来,她不顾面子到七个女儿女婿家借。难道她只是担心她自己死了后没有个送终的吗?也不想想,娘家没个兄弟帮衬,她们以后在婆家受委屈了找谁撑腰?嫁了人就忘了娘家,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也不想想她们老娘过的啥日子。她一把屎一把尿,又当爹又当娘的将她们拉扯大,享过一点福,说过一句抱怨的话吗?没有,什么都没有,却反倒落了几箩筐的埋怨。不过就是几个银钱,又不是不还,而且二十两银子摊到人头上才多少点,居然还跟她要借据,这是把她这个亲娘当贼在防呢,这不是拿刀子剜她的心吗?谭氏回来后也是气病了,躺了好几天才又硬撑着身子起身,她不管还能怎么办?
有时候她真想眼一闭,腿一蹬的追她家老头子去了,死了一了百了。可每天眼一睁,就是挂心家里的那十几亩地,操心七丫的婚事没找落,怕宝娃走上歪路。她只能叹口气,她还有这么多挂心的事,哪能不负责任的撒手不管呢?熬啊,这日子还得慢慢熬。
“去去去,我去不行吗,不就是上辈子眼瞎了托生到你的肚子里,打骂都是我自找的吗?”七丫把镰刀一扔,一脚踩在田埂上,把另一只脚也拔了上来。在田埂的浅草上胡乱的蹭了两蹭,趿拉上绣花鞋就气冲冲的往前走。
“你个死妮子。”谭氏气得心口疼,捂着胸口,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这么辛苦到底是为了谁呀,一个二个的都这么气她?冤家,冤家,这一个个都是来找她讨命的。都说儿女是讨债的,她上辈子是做了多大的孽啊。她这一辈子就真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不是这个不满就是那个不愿,反正她是几头忙,几头都得罪了,活该,就是她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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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叫我不动,这是有何缘故?”东方白满腔的欢喜被人出声一吓,差点整个人跌进水塘里,好在荆浩眼明手快的提着他的后衣领,才免于成为落汤鸡的厄运。但饶是如此,他的面子还是丢了。他把李宝娃叫到跟前,并排坐在一起问道。
在人前丢了这么大的面子,东方白又岂能无动于衷?人吓人,吓死人,要是没有荆浩痛了就真的玩完了,他就是个旱鸭子,一掉进去就跟秤砣入水似的,还有的活路吗?他怒气冲冲的要找人理论,却发觉那人脸色发白,手脚颤抖,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才微微平息了下怒气,看来真的有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吧。
李宝娃白着脸,嘴唇都在颤抖,一半是吓得,一半是害怕,这两人不就是害他吃了好几天牢饭的人吗?他们还嫌他不够惨,直接追到屯子里了吗?刚才还在想见着这两人要怎么怎么样,可真的看到这两人他就发现他有些腿软了。那个白脸的书生笑笑的看着还挺和气,被旁边那么一个瞪大眼睛的保镖盯着,他觉得浑身都冒冷汗。
“吓傻了?”东方白有些鄙视李宝娃的胆小,都好半天了你还没缓过来,姑娘也比你胆子大吧。一想到刚才那一群姑娘,东方白打了个寒蝉,不仅胆大,审美都很又特色,东方白对其中某位姑娘头上的大朵红花......真心不错。
东方白的声音在李宝娃耳边响起,犹如一颗响雷。他仿佛又回到了县衙堂,直接变坐为跪,狠狠磕头:“我没有,公子饶命,大人饶命。”
“哈哈哈哈。”东方白指着李宝娃大笑起来,这真的是糊涂蛋,他哪里是大人了。
荆浩可不这么认为,他刚才盯着李宝娃看就是觉得很熟悉,这番动作不是心虚就是刚进衙门,他一手支着下巴,出声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李宝娃的心当即就是咯噔一跳,不会吧,他这种小人物还记得?那就是真的来找事的了。李宝娃低下头,眼神飘忽不定,暗自想着怎么应付眼前的这场景。也不难怪荆浩有些不确定,以前的李宝娃皮肤微黑,看人都跟看待宰的肥羊似的,鼻孔朝天,傲慢无礼。现在的李宝娃除了长得相似以外,眼神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两样,所以荆浩也有些拿不准。挨了顿打,再吃了这么多苦,怎么还能没点收敛?
听荆浩这么一说,东方白也细眼瞧了瞧,不过也半天没什么印象,管他认不认识,他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李宝娃喝止他:“你刚才为什么不要我碰水?”
难道,有水鬼?
荆浩嗤笑一声,一看东方白那表情就知道他现在满脑子肯定是什么狐仙鬼怪之类的,真是不着边际的书呆子,聊斋看多了。
李宝娃低着头,没有看清东方白的表情,用的是问句,脸上的表情却不是害怕,反而有些兴奋,跃跃欲试。和美女狐妖一夜...嘿嘿,每个男人都这么想的。
“你们是谁,做什么欺负我弟弟?”七丫顺着乡亲指的路找到李宝娃,没想到居然李宝娃看到跪在地上的一幕,当即大声吼道。
东方白粉红色的幻想泡泡瞬间破裂。荆浩顺着声音一瞧,一个十三四岁,脸上还沾着泥巴的姑娘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七丫的步子不变,走到荆浩身前几步,双手叉腰,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吼道:“比谁眼珠子大?你们是哪个村子的,居然欺负人追到我李家屯来了,你们真当我们李家屯没人吗?”只一眼,七丫留知道眼前这人不是李家屯的,因为站的角度问题,她还看到地上还坐了一个人,也是李宝娃磕头的那位。
“小姑娘,你弟弟在这里,最好先问问清楚,我们到底有没有欺负他。”荆浩原本不想跟女人见识的,却还是忍不住毒舌了一下:“红口白牙的,别张嘴就诬赖人,免得嫁不出去。”
“你个毒舌的男人,小心打一辈子光棍!”七丫连询问的眼神都不抛给李宝娃,直接一口咬定,“就是你们欺负人,我都看到了,还敢狡辩。”
李宝娃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我的姐姐哟,不是,祖宗哟,你能先弄明白点成不成?别杀都不清楚就大包大揽的把他的事情全管了。这几天从没给他过好脸色,这会儿倒端起姐姐的架子了给他出气了。而且关键是,他现在不需要啊。
微微起身扫掉膝盖上的草屑,李宝娃弱弱的喊了一声:“姐~”却不想一时腿软,又跪了下去。
“一边呆着去!”七丫鸟都不鸟李宝娃一眼,向后一甩手,直接把荆浩当做出气筒,吧啦吧啦说个不停。她这些天憋坏了,除了偶尔顶两句嘴,又不能直接跟谭氏大吵大闹,不然传了出去还是影响她嫁人。
荆浩一直退,一直退,直接碰到东方白身上才停了下来。没想到看起来这么小小的姑娘身体里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而且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能在嘴皮上跟东方白达成平手的人,不由得满脸佩服。
终于,等七丫歇口气的空当,荆浩拱手表示佩服:“女...壮士有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