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把篮子放在桌子上,挤出一道不自然的笑容说道:“表哥,我奉命来给你送几道家常小菜尝尝。”
“奉命?原来表妹这么不情愿呢。”王沅笑道。
她刚才说了什么?脑子有些混沌不清,好像是说了“奉命”。天爷,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出口?管她怎么不情愿,现在屯子里的人都认为王沅是她的表哥,而且这个表哥看上去比前面两个所谓的表哥靠谱多了。既是受人尊敬的先生,长得又帅,简直就是李家屯这些小姑娘们眼里的高富帅,白马王子啊。这种女粉极多的人招惹不起,怎么还能大意的说错话?得赶紧反省!
“不是,你听错了。”杨柳狡辩。
“哦——”王沅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看着杨柳道了一声谢。
杨柳的脸霎时红了,能站在这里也幸亏王沅脾气好,明知道她说的是假话,还陪她圆下去。要是别人,早拿着扫把头一扫把把她打出去了,有这么说话的吗?她对人家是不是太恶劣了,杨柳难得的反省了一下,毕竟有可能真的是亲戚嘛。
想想有个这样的亲戚,还是倍儿有面子的。
“表哥,中秋的时候你有没有什么安排?”这一声“表哥”杨柳还喊的比较有诚意。
王沅简短的答道:“目前没有。”
多问一句不行啊,什么叫目前没有?
“也就是情况未定了。”
“这么理解没错。”王沅点头。
狂拽炫酷吊炸天了,小样,你很骄哦。
她刚才怎么会觉得有这样一个表哥还是很不错的呢?肯定是昨夜守水守的太晚,睡眠不足,所以脑子才打结。得抓紧时间回去补个觉才行,杨柳也没再跟王沅咬文嚼字,直接说道:“表哥要是中秋团圆节那天没别的安排的话,就到家里来过节吧!你和陈姨两个人过节也怪冷清的。”
“若是没有别的安排,那天我会过来。”王沅还是没有直接答应。
“那八月十五那天,表妹必定扫榻相迎,恭候表哥大驾。”杨柳弯了弯膝盖,直接当他是同意了的。
王沅勾起一抹怪异的微笑,“表妹确定要扫榻相迎吗?”
什么意思?难道“扫榻相迎”这个词还有歧义不成?
果然淑女啊,大家闺秀的路子不适合她。
这下杨柳可不敢接招了,这要是让别人误会了,还以为她怎么怎么着呢。她不贪心,而且,杨柳看了看王沅,可惜了,这么帅却只是能表哥。
“表哥可莫要欺负我读书少。反正八月十五你到家来过节就好了。”杨柳有些恼怒,快刀斩乱麻,“我走了。”
“表妹,你的篮子不要啦?”王沅扬声说道。
杨柳向后胡乱的一甩手,“你派人给我送回来就是了。”然后就小声的抱怨了一句,“真是啰嗦。”
王沅的耳力极好,杨柳那句小声抱怨自然听清楚了,他眼睛里都染了几分笑意,他这个养在深闺里的表妹,不像个大家闺秀,也不小家子气,怯场,倒还有几分野趣。
可惜啊,王沅的笑意渐渐收敛,再怎么有趣,她也不可能是他的表妹,所以再怎么有趣,
至于八月十五的团圆,他到底该送给李家众一份什么样的大礼呢?真的是要费心思量琢磨。不过,王沅看着矮桌上停留的一只苍蝇,只是感觉自己好像吃进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的不得了,忙挥舞着袖子站起来,一边后退,一边高声喊道:“翡翠,翡翠,快点烧水,我要沐浴。”
这个到处都脏兮兮的地方,他当时怎么会头脑发热就跑到这里来了?真是受够了,换了个地方,连蚊子都斗大,他刚到的时候几乎被蚊子咬的满身是包,熏什么都不管用。他一定要赶紧把这件事情办妥,回到京城去,那里才是他该待的地方。
“少爷,水也不多了,中午还要做饭呢。”翡翠走出来,一脸为难道。
“那老头不是说有人帮我们挑水吗?怎么还会没水?”王沅扬扬袖子,“不管了,今中午不吃饭了。快去给我烧水,我要沐浴,立刻,马上。”
“奴婢这就去。”翡翠也没有办法,只得转身去烧水了。碰上这么个主子,你除了遵命还能怎么的呢?
***
“你这是咋了,没睡好啊?”看见杨柳哈欠连连的,郭婶忍不住打趣道:“是你那口子太折腾你了?”
含蓄含蓄呢,古人的唯美含蓄,她怎么一点都看不到?杨柳闹了个大红脸,说道:“哪儿啊,是昨晚去守了好大一个晚上的水。”
郭婶也正色道:“是挺麻烦的,你家又那么多人,丁丁点水根本不够用。”
“人倒好说,就是这庄稼......”
“这季的庄稼怕是毁了,我看屯子里的人也没钱去买什么三牲礼,都揣着钱往米店跑了。”
“谁叫那花费差不多呢。”那天集会上,杨柳也听到两句,“我看还不如早些把田地腾出来,整点儿耐旱的东西,说不定还能有点收获。”
“诶呀,这一锄头下去的都敲不开,还怎么种庄稼?”郭婶笑道:“什么时令种什么蔬菜都是有限定的,你以为随便挖个坑,撒把种子就是了?万一遇到霜冻不就又白辛苦了吗?”
“嘿嘿。”杨柳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是个门外汉,对种庄稼一窍不通。”
“多学学就是了,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郭婶不以为意的摆手,又问道:“你刚才去给王先生送午饭了?”
“嗯,也不知道表哥习不习惯咱们的手艺。”
“我看王先生是个好的,我家儿子下学回来都是说王先生,怎么这么有趣。对了,你三哥家的大山不是也到年纪了吗,怎么不把他送到你表哥那里去?”
说到这个,杨柳还纳闷呢,到王沅这里念书,束脩还可以做工抵,以文氏贪便宜的性格,有这种好事怎么没把大山送去?文氏不是缺钱的很吗?
“大概他们另有安排,我也不知道。”杨柳摇头。
“哦。”郭婶若有所思的拖长了音,不知道又联想到什么。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他人怎么想,杨柳也只能耸耸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