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翌雪有些怔愣。她又思索了一遍方才兄长说的话,突然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
“哥,什么叫,没有不同?”夏翌雪心中涌现无限疑问。
“翌雪,”夏翌辰叹息,“你在边关呆的时间太久,有很多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我听着就是。”夏翌雪意识到问题似乎有些严重。
夏翌辰请夏翌雪在一旁落座,先讲了她和俞则轩定亲的事,把将会面临的困难和他们为了解决困难作出的应对,全盘托出。
“你是说,我现在已经和俞家定亲了?”夏翌雪没料到他们动作会这么快。
夏翌辰点头:“这门亲事你不用担心,是权宜之计,则轩派人传话回来给我,说你要是不愿意,找个适当的时机解除婚约就成。大家都是自幼相识,他不会为难你。”
夏翌雪心情复杂。
她当然不想做太子慕天弘的选侍或者淑女,只是太后的意思,她没办法左右。除了靠这样的权宜之计,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了。
而俞则轩的用心……夏翌雪很感念他的不勉强。日后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解除婚约就是了。
“那么,既然你明白是权宜之计,为什么伯母的权宜之计,你却生这么大的气?”夏翌雪责问夏翌辰。
一阵沉默。
“你知道,让俞则轩提亲的,是谁吗?”夏翌辰站起身,面对轩窗,似乎不想让妹妹看到自己的神色。
夏翌雪茫然摇头:“不是你和伯母做的吗?难道是龙钰公主?”
“是华胥的浠宁殿下,”夏翌辰握紧拳头,“当我想到这个主意,派人去西北通知则轩的时候,才知道,华胥的人已经做过同样的事了。”
“浠宁殿下为什么要管我的事?哦对了,你的手治好了吗?”夏翌雪想起什么,急忙问道。
“我的手自然也没事了,她当初派旭梓虞做戏给你们看,就是故意的。因为浠宁,就是阿丑。”夏翌辰闭上桃花眼,情绪更加黯然。
夏翌雪久久不曾说话。
浠宁,阿丑?
怎么会这样?
也就是说,阿丑并没有死,而是活了下来,并且,找回了从前的身世,成为了华胥皇太女?
甚至还恢复了容貌!
她至今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浠宁时候的惊艳,她从不知世上有女子能有这样的风韵。也难怪堂兄对她念念不忘,堂兄真算慧眼识珠呀!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浠宁不告诉他们自己就是阿丑,为什么伯母又要反对堂兄和浠宁在一起,从而把龙钰公主也扯了进来?
夏翌雪问出心中的疑问,而夏翌辰也把浠宁的苦衷,以及她之后再也不会回大乾,告诉了妹妹。
夏翌雪深吸一口气:“所以,伯母才会反对你们?浠宁真是太可怜了,她在大乾待了这么些年,这么多故旧好友,却不能相认,而且过不了多久就要诀别,更别提有一个墨玄虎视眈眈。她虽然不能和我相认,却还是暗地里帮我……”她眼中蓄满泪水。
夏翌辰没有回应。
“哥,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们,但是我真的很想帮你们……”夏翌雪只觉得有劲无处使。
正说着话,屋外有人敲门:“世子,不好了。雁门关传来消息,龙钰公主不满皇上的赐婚,当众烧了圣旨,北出雁门关,投靠诛邪了!”
“投靠诛邪?”夏翌雪大叫着站起身,几乎就要失控了,“怎么会这样?烧圣旨我能理解,北出雁门关也的确是她的性子。但是,投靠诛邪,你们是真的有人看到,还是揣测出来的?这话不能乱说,完全没有道理!她可是大乾的公主呀!”
门口的血杀听到消息就已经吓出一声冷汗,此刻唯唯诺诺,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听到璃雪郡主说的了?让舆论别那么猖獗,叛国不是随便说的。”夏翌辰语气淡漠。
血杀连忙答应着下去了。
夏翌雪想了想,平复了一下心绪:“我没想到龙钰公主反应这么激烈,不过也算不得坏消息,她的性子也不会吃亏,只是别被诛邪的人抓到,拿来威胁大乾。你说,我们要不要派人找她?”
“不用,大张旗鼓派人找,不等于告诉诛邪我们丢了公主吗?暗地里打听倒是可以,”夏翌辰顿了顿,“不过不知道皇上会是什么反应,而且还要防止牵连太子,毕竟龙钰公主是太子的胞姐。”
“也对。不过这样一来,你的婚事就有转机了,”夏翌雪觉得有了些希望,“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夏翌辰告诉妹妹真相,就是想多个帮手。而且如今浠宁为了保护夏翌雪,也愿意多接近夏翌雪:“你假装不知道浠宁的身份,多和浠宁来往。关键还是要劝服母亲,哎!”
此刻东宫乱成了一团。
太子慕天弘一回东宫,就立刻知道了白天走水的消息。范秋玲和一干宫女太监向他哭诉浠宁如何妖孽,然而太子慕天弘刚听说胞姐烧了圣旨,北上去了诛邪的消息,正是心中烦乱,只觉得白日那火是上天的预兆,压根不相信那些人的“胡言乱语”。
“你们都安静一点!”慕天弘忍不住发火,“龙钰公主烧掉赐婚圣旨叛国出逃的事你们没有听说吗!”
大殿里一片静默。
慕天弘一甩衣袖,转身走出大殿,想了想还是直奔御书房而去。
当晚,慕天弘在御书房门口为胞姐龙钰公主下跪请罪。
浠宁坐在驿馆,听到这一连串消息,仍旧悠然喝茶,半晌才说:“明天下了早朝,我们进宫,去御书房。”
旭梓虞纳闷:“大乾皇帝怕是正在气头上,那时候去做什么?”
“给太子解围呀,”浠宁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番话,皇后不方便讲,亲家昱王府也不方便讲;昭贵妃和四王爷压根就不会去讲;至于太后,我拿不准太后的意思。”
旭梓虞沉思片刻:“那你又以什么立场讲?”
“我是外邦人,更是局外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自然方便许多。就算一个不小心把皇帝惹得不高兴了,也没什么,他总不能把我砍头呀!有时候呀,外邦人真心方便许多。”在现代的本国,那就是外国人方便许多了。
“龙钰公主这样强硬拒婚,事情会不会有什么转机?”旭梓虞想到了别的问题。
浠宁明白他言下之意,语气仍旧淡淡的:“静宬长公主是不满我才做了这样的选择,不是因为更喜欢龙钰公主。没了这个,还有其他的,与我何干?静宬长公主的态度没有改变。”
第二日一早,刚下早朝,浠宁一身白底火凤凰华服,来到御书房外。
慕天弘跪在汉白玉台上。
三秋的天气,已经跪了一晚上,容易落下风湿的病根。
浠宁在石阶上停留了片刻,使个眼色给青影绰。青影绰立刻拿出浠宁写好的方子,交给慕天弘身后的蒋公公。
蒋公公不知所谓,青影绰低声说了几句:“不过是驱寒止痛的药。”
蒋公公连忙道谢,看了看都是些防风、荆芥,暗自收了方子。
浠宁走进御书房。
皇上正坐在摆满奏章的龙案后,脸色十分颓丧。
任谁的亲生女儿这样,都不好受。
这桩婚事,他自以为什么都算计好了,却算漏了龙钰的刚烈。
“浠宁参见皇帝陛下,”浠宁一边行礼一边说,“陛下似乎休息不大好?”
“出了这样的事,朕——”皇上似乎有怒气,却还是化作一声叹息。
浠宁微笑:“浠宁已经通知了华胥,在西域也找找。龙钰公主只是出了雁门关,叛国,谁也没看见。毕竟是陛下亲生女儿,浠宁觉得,叛国不大可能,也许是少年心性,为了躲避婚事,一气之下跑到西域去了,也未可知。等过几天想明白了,自然就回来了。”
“朕也希望是这样,可怜天下父母心……”皇上依旧神色黯然。
“其实,做父母的,都是为了子女好,陛下想必也是一样的心。但子女多半一时不能理解父母为他们的心,才会有些偏激的举动。但其实表示出来,是说明他们在意父母的。对于不在意的人,不管他们做什么,置之不理就好。之所以会反对,也是因为龙钰公主心中有陛下呀!”浠宁娓娓道来。
“你说得是,”皇上点点头,“对于不在意的人,才不会表现出喜恶……”
“所以呀,子女都是因为,觉得父母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一时没办法接受,才选择了偏激行为。陛下也别太过忧心,等把人找回来,一切都好了。”浠宁耐心劝慰。
皇上顿了半晌才道:“你对父母之心,倒是了解得很。”
“许是浠宁父母早逝,”浠宁微微低头,“更多感慨罢了。此时最煎熬的,恐怕还是和龙钰公主相关的那些人。浠宁虽然没有亲兄弟姐妹,但还是有堂兄。试想堂兄如果犯错,浠宁也会十分为难。一方面是手足之情,另一方面是国之大义。自古忠孝难两全呀!”
皇上若有所思,许久才站起身,长叹一声:“去外面看看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