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的浠宁殿下手段相当果决,这是他们达成的一个共识。
第一天抓了旭尚倞,还赢得了民心;第二天让财政大臣下课,又抓了内宫第一女官,把旭尚倞的老窝都给端了;第三天进行公民审判,直接把旭尚倞和奇珍判了绞刑,没收全部财产。
三天之内把当了十几年的摄政王清理干净,的确十分果决。
所以当第三天晚上进行六大家族的宴请,银线凤纹金色华服的浠宁举起酒杯时,下面的六个人,当然除了旭梓虞,都是恭恭敬敬不敢多言。
“从前旭尚倞瞒着大家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浠宁这句话显然把众人的责任都撇干净了,瞒着大家,所以不知者不罪。那也是情理之中,六大家族势力盘根错节,她只能依靠不能铲除,而且当初旭尚倞掌权,他们为了延续家族,除了服从,没有别的方法,“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他已被正义惩罚,我们自然也要有新的开始。”
旭梓虞附和道:“的确如此,旭家出了一个这般败坏家族名声的人,家门不幸。但日后旭家会好好拿出该有的样子,一心辅佐浠宁殿下。”
浠宁礼貌地看了看在场嘉宾,说出的话却先松后紧:“旭家的事我就处理到这里,再往深追究,就没有必要了。我的原则其实很简单,凡是正义允许的,会受到神母庇佑的,我都没有意见。反之,如果违反了,我一定会反对到底,不惜代价。”
在场的六大家族听出了话里明白的不能再明白的意思,纷纷表示会遵循浠宁的原则。
浠宁这才放软语气,说了些轻松有趣的话题,然后把话题转向黄色衣衫的圣家老者。
“我听旭大将军说,圣老学识十分渊博,因此我有些问题想请教呢!”浠宁语气谦逊。
圣老连忙行礼:“殿下夸赞,老朽不敢当!不敢说请教,但愿老朽能解答殿下的疑惑。”
“这些年,我们华胥没有和中土大陆打交道,我之前在大乾也只是听说有一个凤麟洲,并没有听人提起华胥。那么当初大渊,也不清楚华胥的情况吗?”浠宁问道。
“殿下,是想向大渊报仇?”蓝衣的汘家家主问。
浠宁笑了笑:“我想,这意思我在临水台上就说的很明白了。”
圣老回应:“是这样的,我们这块地方,是个十分特殊的存在,所以一直向外界保密。大渊至多知晓华胥的皇族体质,知道这片海无法穿越,其余的就一概不知了。”
“那也就是说,我现在如果派人去和大乾建交,只以华胥的身份,他们不会怀疑我们是传说中的凤麟洲来的?”浠宁一行说一行权衡,他们在中土大陆受到禁制,势单力孤怎么可能打的过墨玄。他们肯定需要和大乾联手,目的就是同一个——消灭大渊余孽。
只是传说中的凤麟实在太神奇,如果因此被觊觎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就算是去到大乾,也必须隐藏这些超自然力量。
圣老踟蹰了片刻:“殿下的构想,太过复杂。但只要什么都不说,就不会有人怀疑。毕竟对于中土大陆的人而言,这些实在匪夷所思。就让大乾把华胥当成一个西域国家,也未尝不可。”
浠宁点点头:“也好,那么外交文书,恳请圣老帮忙撰写!”
“老朽一定尽力而为。”圣老应下。
接着又说到下个月的神母寿诞,因为神政大臣是雷家的人,故而浠宁又和雷家寒暄了几句。
这样话题走了一圈,汘家家主会出任新的财政大臣,焱家的吏政大臣被要求考核官员政绩,另外浠宁还请了术家的人做帝师。
恩威并施,然后告诉你们,我还有用得着你们的地方。
宴席散了之后,浠宁递给旭梓虞一张名单:“我从你昨日清剿余党的人里面挑了五十个出来,明天早上,我要召见他们。”
“这是你给旭家的任务?”旭梓虞猜测到几分。
“明面上的事,我可以交给另外五大家族,”浠宁轻叹,“可是暗地里的事……”
“殿下放心,”旭梓虞拿着名单颔首,“我会为殿下建起一支暗地里的队伍。”
浠宁摇头:“我不要求他们把术法练的多精湛,我是看他们够灵活机变,想让他们练武功。”
旭梓虞愣了一下:“若让他们练武功,你是想用在中土大陆?”
浠宁点头承认:“否则我去大乾,也太危险了一些。从前我在那里身份低微,尚且有人穷追不舍想置我于死地。现在我准备用这样显赫的身份出现,岂非更多的矛头都要对准我?如果我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我又怎么和墨玄抗争?”
旭梓虞长叹一声:“哎,浠宁,你变得太多,让我觉得挺不习惯的。以前的你虽然蠢,可至少无忧无虑。现在的你天天都在高度紧张,都在费尽心思。”
“这就是上位者的无奈,是上位者的不能两全。”浠宁苦笑。
“我看,你还是尽早成亲吧,”旭梓虞半开玩笑地说,“成亲了就不会这样紧张了,还有,现在华胥可是没有继承人的,实在太危险了。要不你生完女儿再去报仇?”
浠宁瞪了他一眼:“你是诅咒我去大乾就一定会死吧?”
“绝没这个意思,绝对没有,”旭梓虞掩唇偷笑,“你没看到那个焱楚良,整个晚上眼睛就没离开过你吗?”
浠宁恨不得直接踢旭梓虞一脚,冷目横眉道:“不编排我你会死吗?”
旭梓虞还真就不怕死:“我和你说呀,焱楚良大约算得上华胥目前最适合你的人了。你看,出身好,门当户对;他实力也很强的,否则怎么会当上焱家在京城的头;至于相貌什么的,你也看到了,虽然比我差了点,可也算是人中龙凤;然后还对你颇有意思。你看,条条都合适,你还等什么呀?”
浠宁的目光变得悠远,她看向窗外炫丽的星辰,像在和旭梓虞说话,又像喃喃自语:“从前,我以为自己只看合适与否。怎么到了如今,遇上最合适的人,一万个不愿意了呢?还是说,人是贪心的,从前连遇上个合适的都难,如今……”
“如今你想要什么?”旭梓虞问。
浠宁苦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但我却知道,有些东西,我不想要。至少成亲,我不想,暂时还不行。焱楚良也许是个很好的人,可是他不是我喜欢的。”
旭梓虞不知该说什么,也许该说,兄台我为你感到惋惜;也许该说,浠宁你试着多接触说不定就喜欢了。
只是浠宁说了旁的:“我不喜欢他,他太刻意。你知道他向我敬酒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吗?”
“太刻意?他说他喜欢你?”旭梓虞依旧不怕死。
浠宁摇头,深吸一口气:“他说,他希望跟着我做陪读。”
她想起那个很少刻意,至少不让她看见刻意的人。他唯一的一次刻意,就是最后跟着她去西域的那次,也被她用毒药毒回去了。
呵,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想起他?
如今,消息灵通的他,大概已经知道阿丑死了吧?
是,阿丑死了,浠宁活了。
然而无论是阿丑还是浠宁,都不是适合他的人。
阿丑无法胜任,浠宁也无法胜任。
浠宁身后是整个国家,在治好奶奶还了相依相伴的孝义,在找到墨玄报仇雪恨之后,她最后的归宿,只能是华胥。
华胥古国,是她一辈子的责任。
而昱王府,是他一辈子的责任。
人生难两全,都是噫吁戏。
既然从此往后,浠宁不会再和那个地方有什么牵扯,不如就让阿丑这样死去。她不会告诉故人们,她就是曾经的阿丑——何必再徒增伤感,何必在希望过后,又是失望。
浠宁的嘴边,泛起苦涩的笑:“哥,做事,远比做人简单,远比做人轻松。所以我宁可去忙碌,去做事。其他的,我还不想思考。”
旭梓虞没有回应。
几日后,华胥的国书由圣老撰写完成。旭梓虞派人越过西海,再穿过西域,送到了嘉峪关。
正在此处巡视的龙钰公主接到国书,不由惊讶:“华胥国?我从前并没有听过这个国家!赶紧摊开地图,把送国书来的那个人叫进来!”
盯着西域的地图看了许久,龙钰公主用手比划着自言自语:“这里,还是这里?或者更西?不对,应该是南边或者北边……”
“殿下,使者到了。”士兵禀报。
“赶紧让他进来!”龙钰公主一挥手。
青影绰走进来行礼:“听闻将军是大乾的公主殿下?不知该如何称呼?”
“我是龙钰公主,你直接叫殿下就行。我从前并未听闻过贵国,不知贵国处在哪个位置?”龙钰公主伸手指了指桌上的版图。
青影绰一笑,走上前在西海沿岸比划了一下:“回殿下,我们华胥就在西海沿岸。之前因为国内动乱,一直没有和毗邻国家联系。如今我们华胥的殿下终于铲除反贼,重新整顿治理了国家,并打算和周边国家相互守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