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吼的人正是二人的爹爹魏千。
他在后面听说二儿子回来了,一准知道不是为了自己,许是因为钱花没了而已。可他并不知道是因为苏家的事,尤其是为了苏杏璇。
魏千认为苏家出事怎么也牵扯不到魏锦纶的心,这事甚至与他和魏锦经也没有半毛钱关系。
要怪只怪苏茂他倒霉,把自家牌子给砸了,要是让他魏千去管,那不等于对闹事的人暴露两家是连襟关系么?自己的名声也就臭了,从此人人都会误以为魏然轩的药材含有老鼠药,谁叫你们是亲家呢?
所以,这种赔本赚吆喝的生意魏千断然不会做,人还没有明媒正娶过来,大儿子甚至连人家的手也没有碰过一下,爽约了也不算违背人伦吧!
抱定了这样的思想,魏千便给魏锦经左右施压,甚至以家族继承权相要挟,强行将儿子镇压在自己的狮爪下。
可他万万没想到,按下葫芦浮起瓢,这四处惹事的二儿子恰在这时,闲的没事回来了。
于是,魏千叫账房支了五千两银票,准备拿给这个败家子,却在帘后偷听到了兄弟俩的谈话,可把他气坏了。
魏锦纶见爹爹气得脸色铁青,便知来者不善,自觉地收敛了情绪,给魏千请安道:“爹好。”
“好个屁!”魏千也不客气:“锦纶,你回来干什么?”
魏锦纶知道爹爹已经听到自己的诳话,唯有实话实说才不会被家法伺候。
“爹,我是想说为何咱们不去伸出援手救救苏家?”
魏千眼睛一瞪:“你这么紧张苏家,是他们家谁替你挡了刀子?还是谁借过你银子?”
“这……”魏锦纶低下了头,有口难辩。
“既然什么也没有,你紧张个屁!关你什么事!给我回屋呆着去,这是五千两银票,明天下午你就给我回你秦世伯那去!”
“我不,爹我还有话说!”
“滚!”
……
晚上,魏千不放心魏锦纶,生怕他在屋里造反。
“锦纶!是爹!”
魏千轻敲了几下房门,里面应了一声后,他才走进去。
“爹!”
魏锦纶从椅子上站起来,可脸上老大不痛快。
“锦纶,你坐下说话。”
魏锦纶听话地坐下了,他早就酝酿好了一会儿的说辞,想说服爹帮一下苏家,可魏千早已预料到儿子想要说什么,就他这么简单的头脑,断然说不出什么符合逻辑的话。
“行了,你别说了,帮助苏家这事,咱家实在是爱莫能助,那是几条人命的买卖,谁管得了?”
魏锦纶也从店伙计李路那大致了解了相关情况,他央求着魏千道:“爹,不管怎么说,苏杏璇也是大哥未过门的儿媳妇,咱们帮苏家是帮自己人,爹又觉得有何不可呢?”
魏千脑袋转的很快,听儿子自打回家后口口都是苏杏璇,他突然感到魏锦纶想帮苏家是因为这一女子。
只见魏千脸一沉:“若是换做没出事前,他苏家还是本地名门大户,商铺密布大半个蓉州,你哥想娶苏家小姐,爹爹我定是手脚并用的鼓掌赞同。如今可差了太多,谁娶了苏杏璇,那就等于娶了个填不完的无底洞,还会摊上甩不掉的官司。难道你也想要咱家变成她家那样,被人砸光抢光,再往爹的老脸上泼把墨?!锦纶,我看你比锦经还要忧虑,莫非你和那苏家小姐有着什么样的纠葛不成?”
魏锦纶不想爹会这般直白地问自己,他不知该如何闪避这个话题,只好承认道:“是,我承认我比哥先喜欢上了苏杏璇,若非爹将哥和她牵了红线,或许娶她的人就是我!”
“呀!”魏千得到证明后,勃然大怒,他点指着魏锦纶道:“我就说嘛,你怎么比你哥还着急,连学业也抛弃了,原来果然是为了那个狐狸精!好好好!今儿个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不是想娶她呢,那我就偏不让你娶!你这孩子真是个废物,哪里也不如你哥!我们是千方百计把麻烦往外推,你是千方百计地把麻烦粘回来,行行行!这回我叫你寸步难行,有计难施!”
说完,魏千气鼓着肚子走出此屋,愤然用锁链子锁上房门,又唤道:“李路~贵琴~!你们给我过来,在这门口给我守好了!二少爷要是跑出来,我就把你俩开了!”
两伙计不敢不从,对着屋里直作揖:“二少爷对不住了!”
然后,一人分列两边守着门窗,将魏锦纶彻底软禁了起来。
……
冷雨勾调着夜风斜着吹入敞开的窗棂,打湿了案几上铺着的宣纸,上面的墨色睡莲被氤氲的水汽渲染得一塌糊涂,倒像是不懂事的幼儿信手乱涂。
灵堂布置得比较简陋,只是该缺的礼数不曾少便是。
灵堂的供桌上燃有一盏长明灯,时时加油,不使熄灭。
白色的挽联、挽幛随着凄风冷雨飘荡荡,另有几碟苏杏璇卖了首饰换来的贡品点心摆在灵桌上。
苏杏璇已经给苏茂守了三天灵,打算明天一早便下葬,丧葬费用也是由各路亲戚出的,因为苏宅已经被搜刮得家徒四壁。
至于苏夫人,有些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被本家接回去调养去了。本家长辈也打算带苏杏璇走,被她婉拒了。
此刻,她心中充满了怒火,不想就这么便宜了那个苏戴安母子,她要复仇,要抢回茂芝堂全部家当!
苏杏璇这几天一边守灵,一边去做了一件大事:她在半夜将小后园腐朽的铁门用铁锹翘了下来,再用拾得的碎砖头一点点砌上,最后移来一大丛爬山虎将痕迹伪装好,如同这里从来没有入口般。这样,谁也不会知道苏宅后边别有洞天。
苏杏璇大费周章做这件事,是为了留得青山在。
只要有一块可以种植东西的好田地,她相信自己能靠着自己的药学知识令苏家东山再起。
苏杏璇做完累活儿,抖落身上的尘土,拔出几根扎在手掌里的木刺儿后,站在田当中回首凝望。
从此,墙那边的繁华便再与自己无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