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轩柜上正在执事的伙计见有人站在门口张望,便很有礼貌的迎出来:“客官想买些什么药材啊,可以进来瞧一瞧。”
苏杏璇从袖中取出小盒,往上一送道:“我家……我家先生说回你们魏先生礼,烦劳小哥给转达一下。”
说完后,苏杏璇一羞,低着头快步离开了。
这可好,送礼的不说是哪个魏先生,回礼的也不问有哪个魏先生,一来二去,扇坠终是落在了另一个魏先生手上。
“南国佳人佩,休教袖里藏。随郎团扇影,摇动一身香。好词!好词!”
魏锦纶持着扇坠左看右看,喜上眉梢,他心想:这倔丫头还挺有学问的,回的礼也颇有分寸,不枉费我煞费苦心地接近她。
功夫不大,魏千带着魏锦经谈生意回来了,见二儿子站在门口一个劲儿的傻笑,魏千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锦纶!下午来了几个客人,卖出去几钱药材啊!”魏千张大嗓门问,他这句话实际上带着些许讽刺,他知道二儿子心根本不在药店,只在那些花花草草之间,别说卖出去货品了,就是连客人也懒得招呼一下。
魏锦纶还是有点敬畏自己的爹爹,他藏起了扇坠,收敛了笑容,赶忙走上前躬身施礼道:“爹、大哥回来啦!下午……孩儿不在店上,具体您可以问李路。”
店伙计李路知晓二公子这一下午都没做一件正经事,便帮他打圆场道:“回老爷,二公子下午招呼了五位客人,至于卖药么……”
李路偷眼儿看了一眼魏锦纶,编了个瞎话说:“二公子正要卖药给一位老者,不想突然肚子不适,跑了好几趟茅房,给……给耽误了,所以小的帮着接待了。”
“哈!”魏千就知道李路没说实话,可是此刻他确实要去库房交待发货的事情,没功夫搭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便一甩袖子进了后院。
魏锦经刚要随了爹爹去,被弟弟一把拉住。
“哥!”
“干嘛?”
魏锦纶一脸坏笑:“哥你知道么?那个撞了我一下的苏家小姐,今个下午来咱们店里啦。还送了我这个。”
说着,魏锦纶掏出那个小盒子,取出迦楠香的扇坠拖在掌心里,炫耀给哥哥看。
“瞧!她还知道我最喜欢扇坠儿。不过,要不是哥哥透露给我她最近头有点不舒服,我还真不知道送她什么好呢?说实话,哥哥有没有后悔将美女拱手于人啊?”
魏锦经淡淡一笑:“还行吧,一般吧,也就那样吧,呵呵。”
“啊?不是吧,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在哥哥眼中也仅仅是一般般啊。哥哥莫非眼界高到月宫里去了,还是……嘿嘿,根本就不喜欢女子啊?!”
魏锦经回手轻锤了一下弟弟的胸口,微嗔道:“去!别什么话都乱说!好了,我要去帮爹爹忙了,你呀,就抱着这个扇坠继续做痴心汉吧!”
魏锦纶撇着嘴,没有反驳,继续玩弄着手中的扇坠。
魏锦经转身后,心中突然紧了一下。深谙药材学的他,怎会不知迦楠的珍贵?世间总是造化弄人吧,正当他打算找机会再和苏家小姐切磋药学知识,更进一步了解她的时候,却被弟弟捷足先登了,哎,罢罢罢!
……
盛夏六月初六,祭河神节到来了。
各家富庶的公子千金,各带各仆人,提着花篮来别水河畔放花灯。
别水,一条宽而清澈的大河。它原是一座陆中湖,后经天地变迁逐渐衍化成一条主道短阔,支流绵长的蜘蛛状河流,养育了大陆上蓉洲、云洲、安洲、梦洲四座大洲的儿女们。
每年河神节,围绕着中心河区,便有成百上千的适龄男女前来找寻自己下半生的佳偶。
他们隔着河唱情歌,放各色荷花灯,钗环鬓影,香袖拂水,场面蔚为壮观。难怪有文人赞道:“只一湾清水,便染尽了人间无边美色。”
魏锦经被思想开放的弟弟硬是拉到河边看热闹,他俩一个是二十三过半,一个是正好二十,一个平日里事务繁忙,顾不及终身大事;一个千挑万选挑花了眼,结果哪个也没走进自己心里。
如今一齐来赴别水之约,试将缘分交予老天。
其实,魏家兄弟都明白,看热闹还是其次,看苏杏璇来没来是真。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她若云英未嫁,即便不乐意来,也会被父母强迫着参与的。
果然,她来了,就在不远处。
苏杏璇今儿个穿着一件天水碧的罗裙,腰间扎着五色丝绦结成的腰带,上面缀满珍珠。
她头上梳着追云髻,留有两绺在前胸。发插一枚金步摇,耳垂上有双彩蝶。口上微含绵燕支,青葱玉指小蔻丹。别人当她是谁家小姐真可爱,殊不知她只是赏灯看月无关情。
“哥,她真的来了,我们是不是过去打个招呼?”魏锦纶有些着急,他想借机自己将苏杏璇看个正着。
魏锦经阻拦道:“诶,先不要。这样便过去,稍显轻薄,还是等苏家小姐自己看见咱们再说吧。”
“不是吧,万一她不往这边看呢?”魏锦纶嘀咕道。
思妍助苏杏璇将手里的花灯一一放逐在河中,正待苏杏璇打算起身离开,却不想袖中手帕不慎落入河中,顺水而下。
苏杏璇试了几次也够不到,打算放弃。
一直盯着苏杏璇动向的魏锦纶却像抓到了头彩,不畏河水深浅,伸下脚便将那手帕捞了上来。
魏锦经见弟弟这么癫狂,唯有一声苦笑。
魏锦纶举着丝帕对哥哥说:“机会来了,走!”
“诶!我……”魏锦经还想说句什么,早已被弟弟风驰电掣地拽着手,终于追上了放完花灯准备归家的苏杏璇。
“苏小姐请留步!”
思妍耳朵尖,她回头看了一眼,后边原是两个年轻男子提着自家小姐掉在河中的手帕,赶着她们。
“小姐有人唤您,还持着您的手帕。”
“哦?”苏杏璇站在原地,侧身垂首,这是闺中女子的基本礼仪,这些日子爹爹苏茂专门请人教习自己,眼看着就要将自己嫁出去似的。
这般一停顿,魏家兄弟也就正好追上。魏锦纶喘着气对苏杏璇说:“苏小姐,这是不是你的手帕?”
苏杏璇这才完全转过身,她猛然间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哦,是你!啊,是你们!”
苏杏璇未曾料到来的不仅是在街角撞到自己的那个莽撞鬼,还有自己心中的那个魏……
苏杏璇心跳开始凌乱,而当她无意中望见魏锦纶别在腰间那柄扇子上的扇坠儿时,她的天空陡然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