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戏院子门口为梦莲夺回汗巾并引起一场小小波折的那位长衫青年,可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好孩子,他叫李小全,乃是盘踞在蒙阴县北部山区张家寨的土匪李家绺的二头目。WWW.tsxsw.COM李小全干土匪是门里出身,而且是出自“名门”:他的生父是大土匪头子李长刚;他的义父是大土匪头子李殿全。
沂蒙土匪祸害庄户人的手法相似,但出身却各有不同。
李殿全二十四岁干土匪,至今已有二十一年的匪龄。李长刚为首拉杆子干土匪,就是李殿全动的议。当年一起起事的共有七人:李长刚、李长玉、李长兴、李殿全、疤子、妞儿和丁半仙。丁半仙因残疾不便,留在山南家中不出,其余六人挑杆,号称“巡检六兄弟”,在土匪行里很有些名气。
李长刚、李长玉、李长兴是同胞三兄弟,李殿全和丁半仙是两姨表兄弟,疤子、妞儿是李殿全小时放羊的伙伴。论起来,他们都是世交兄弟,没外人。
李长刚、李殿全六人均是蒙山山前毛阳巡检司士兵的后裔,只有丁半仙是山下普通农户的子弟。
巡检司制度始于宋,兴于金元,盛于明,传至清。
宋时巡检使的规格、权限较大,在一些关隘要地设置,或兼管数州数县,或管一州一县,以镇压草民反抗为专责,以武臣为之,属州县指挥。在海南、归、峡、荆门等偏远要害位置则设置都巡检使。金元延设巡检一官,多限于一县之境了。明以武功定天下,天下既定,明太祖朱元璋出于自身的经验,延续并发展了这种制度,在移徙浙江、四川、山西小民于涂和、北平、山东、河南以开垦因战乱人少地多的疆土的同时,“自京师达于郡县,皆立卫所”,“度要害地,系一郡者设所,连郡设卫”。实行军屯制。“卫所之外,郡县有民壮”,距县城稍远而战略位置重要的关隘山口、江湖码头,则设置巡检司予以控制,惟恐有人像他那样八月十五杀鞑子,起事谋夺江山。明朝巡检司的规格不高,即使有些名气、比较重要的巡检司,如鄂、豫、陕交界处的竹林关巡检司,齐鲁交界的青石关巡检司,湘、川、黔交界的岩门巡检司,浙、赣、闽交界的枫岭关巡检司,其规格充其量也就是相当今日的连排建制,巡检也就是从九品的末品武官,而像蒙山的毛阳、关阳、紫荆关的巡检则是未入流的杂职了。
官小,但巡检司的权限不小。它的职责与任务颇杂。既可缉捕山贼强盗,盘诘奸伪,维护社会治安,又可设卡守关查缉私盐私茶抽厘收税,兼有今日工商、税务、警察派出机构的诸多职能。而其最重要的首要任务是监视这片官府势力相对薄弱而又处在关津要害的山地里是否有起义者或反叛者前来踞为巢穴或就此发难的迹象。有小股义军前来或当地民吏反叛,巡检司可以组织地方上的徭役、民壮、乡兵就近剿除,行使地方军事建制的职责,镇压之。即便力弱不克,有巡检司的五百里快马飞报,也能使上级官府和就近的卫、所驻军及时了解情况以便采取相应的对策。这又有军事情报工作的特征了。
清廷明制。巡检司这种制度一直延续清亡才最后消失。它曾为统治者镇压反抗尤其是控制地域战略信息方面起过许多官府衙门所起不到的特殊作用。元明清时许多起义者或反叛者起事之初,往往刚潜入一片山地,尚未安顿下来,附近官兵已杀过来了。有许多人至死都没明白官军的信息为何这般灵通。溃围之后便相互猜忌谁为内奸暗通官府,进而演出一幕幕内部兄弟相残的悲剧。
当地有个传说,明崇祯十三年,山东大饥,民相聚为寇。蒙阴县南乡前城子武举公延龙积蓄十年,明修城堡,暗中从堡中向背后的高山富家寨顶掘挖地道藏兵。公延龙约集鲁南大寇李青山、朱连堂一起起事。刚扯旗造反,三天后便被山东巡抚王弼及明末福王四镇之一的总兵刘泽清赶来剿净。据说藏有上万精兵的藏兵地道也被火药封口炸掉,可怜上万精兵尚未派上用场便被闷死在藏兵洞中。官兵调配得当,措施得力,主要便得益于毛阳巡检司和紫荆关巡检司的准确情报。刘泽清性框怯、残忍、狂悖、跋扈,又好妄功邀赏。刘通文墨,颇涉文艺,好吟咏,幕下多文人,便编戏演说这段故事以给自己扬名。剧作者是沂水人,便将此剧传至了沂蒙山。剧名为《荡寇功》,又叫《公延龙造反》。当时的目的是给刘泽清饰金,其中多为浮夸、谄媚之词,武举公廷龙也被虚构夸大为官大自奸、篡位夺权想当皇帝的兵部侍郎。这出戏以后便因剧情曲折、武打火爆而作为一个剧目传了下来,传来传去,谁也不再明白当时写剧的目的了。但是,这剧在沂水演,反派主人公叫公延龙,到了蒙阴演则改名叫王延龙了。因为蒙阴公氏族大,人盛,而且一直为有公延龙这类族人而感到耻辱,一方是公鼐祖孙五世的忠君爱国,一方有此叛逆反贼的大逆不道,公氏族人本就有讳莫如深的烦恼,哪个活腻了,还敢跑到人家家门上来揭短扬丑?天下无二公,你不是骂我们老公家又是什么?故而将公延龙改为王延龙。改得好。俗话讲:七张八王十二李,王氏大族大户,且分支剧繁,什么振东王、太原王、孝王、琅琊王、茂王、虎头王、东蒙王、山阴王等等多的多了。这么剧繁,试想,又有哪个王家的哪支后人前来找事认这叛逆为祖呢?古今中外,哪朝哪代,哪族哪家,也没有张而皇之认反叛逆贼为祖的。姓氏改过,皆大欢喜,一下子就避开了对号入座的麻烦。看来,老辈人还是满有办法对付文化官司的。
公延龙一事,族谱空白,县志不载,通志简略,《明史》代过,在当地只是个传说而已。但前城子至富家寨通连地道一说,就不仅是个传说了。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从前城子村后一阁子入洞,尚可走进五六十步。洞,确属人工掘筑。至于多深,尚没人敢再深入试过。
巡检司参行卫、所留戌办法,它的经济来源主要是“屯田”和设卡抽厘收税后二十抽一的分成。
蒙山前后,三处巡检司,蒙阴一处,紫荆关巡检司,随明而废。而费县团县境过大,西部的山区地连滕、峄,据蒲松龄记载,顺治间,滕、峄十人而七盗,人称“盗户”,费县西部受此影响,民风桀逆,贪狠好杀,历代有寇盗滋事。于是便在费县西南设关阳巡检司,在西北设毛阳巡检司,以控制这远距县城的西部山地。
苏北、鲁南这片土地,大概历朝历代从未太平过,说是反叛传统也好,说是贼性难改也罢,反正一直动荡不宁,稍有风动,便成大波。到了清道光末年,山东、河南、江苏捻军大起,鲁南幅军也乘势配合,整个鲁南。苏北又成了大乱清廷的作乱地。一时间,可谓村村树帜,山山成寨,烽火连天,厮杀争斗,无一日安宁。幅军为主,捻军、白莲教军为辅,声气相通,互相支援。作乱的幅军出之漕运。明万历二十年,开挖引灌源出费县及峄县(今枣庄)君山的东、西泇河水补充台儿庄一带的运河水源,致使“水道畅通,运河漕船,连樯北上,岁逾千艘”。江苏徐州、海州、邳州、宿迁,山东郯城、兰山、费县、滕县、峄县的百姓多随漕逐末,船工、纤夫、装卸工等累数十万,形成一支庞大的流民队伍,他们经常以匹布分幅帕头,“私相雄长,阴有部曲”,清嘉庆、道光年间,即有聚众起事活动。对这类人,当时称谓,都城、兰山境内叫“幅军”,联县、峰县、费县境内叫“棍军”,亦被人称为“棍匪”。其行动特点是“昼伏夜动,聚散不常。”虽被官府“擒斩已不胜记”,但反抗之火终未扑灭。清咸丰年间更是一哄而起,遍地成军了。咸丰九年七月幅军攻陷费县平邑集,进入巡检署,擒杀黄巡检,进逼费县城,毛阳巡检司同时被灭绝。幅军在闹腾到光绪初年才告消歇。让人惊奇的是,民初的鲁南土匪也皆源于幅军的这片故地,而且多为幅军的后裔。为了重建统治秩序,同治八年山东巡抚丁宝桢重建毛阳巡检司,李长刚、李殿全几人的兄弟爷们原为幅军骨干,见机行事,早在同治二年就叛幅投靠了清总兵黄国瑞,被黄国瑞编入军中效力,因他们熟悉当地的情形,便被调出四十人来重组毛阳巡检司,实行以暴制暴、以毒攻毒的驾驭办法。李长刚的爷爷就是毛阳巡检司从九品的巡检大人。蒙山几处巡检司的成员,从明初到清末,可说几经周折几经更换了。应了一句俗语: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由于长期在此驻守,明、清时代的巡检司的巡检及一些弓兵便从老家迁来家眷做长久计。历经几百年的繁衍生息,军田已不足用,丰衣足食的盛景早已不复存在。为了生存,为了养家糊口,众弓兵后商便在关口两翼山地展开,东一家、西一户地选择位置,依山筑庐,开荒垦山,安顿家小。一代代地繁衍生息,渐成村落。蒙山之颠本是贫瘠之地,设置巡检司的位置又多为关隘险要,哪有许多好地可以出产?何况几经改换组合,先前几拨弓兵后裔早已将好地垦完,成为土著,李长刚等人的祖父辈后来,日子就苦了。好在州县了解这种情况,时不时予以接济,尚不至饿饭。
到了清廷末年,国将不国,渐渐也就无人来过问巡检司的死活了。光绪三十一年,按新政费县设立巡警局,县上自行招了二十八名巡警,却一个名额也没给毛阳巡检司的后裔们留。末任巡检李长刚的父亲老巡检去问将如何处置巡检司的人等,县上也拿不准,只好答复先按旧制维持,待后再议。一待几年,老巡检于三年前逝去,上面也没有派人来接替,于是这头目一职就落到了李长刚的肩上,而所谓的弓兵也是在老弓兵的后辈儿孙中轮流抽人充任,没有固定的人员设置了。
毛阳巡检司已名存实亡,弓兵们已成了自谋职业糊口的一支特殊的山民,但卡着关口,偶尔也可得些外快,众议还是不散关的好,便采用祖制“守二屯八”的办法,隔三差五地抽出十来个人分守九女关、白马关两个关口。就这么不死不活又撑了几年,直到民国元年初夏,由于一次变故,毛阳巡检司才真正彻底地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毛阳巡检司最后一次当值的头目便是李长刚。
李长刚长得方方正正,圆头大耳,一副福相。但相好命蹇,照样受穷。
那日,李长刚披上号农,带几个轮流当值的弓兵来到九女关上设卡。
毛阳巡检司原先控制着偌大一片地域,随着已成为土著的老茬弓兵后裔们的强大,由他们组成的村落地方势力的日渐豪盛,地方官员的偏袒,巡检司的职权早已失落许多,现今能控制的地方惟剩下两个山口了。一为白马关,一为九女关。两关是费县西北部(今平邑地)通过蒙山进人蒙阴的仅有的两个山口。蒙山山险,从山前到山后仅有三个山口可以担挑推车驮马通行。从关口弟次排来:为白马关、九女关、紫荆关。南下兖州、济宁,北去沂水、博山,非经这三个山口不可。至今兖石公路、沂蒙公路还是分别从白马关、紫荆关过山的,地势的缘故。公路不通的年代,九女关较为重要,是通山过行的主要道。
九女关这条过山通道已经很久没有人走动了,一层层的野草复满了青石板路,关口上穿山风阵阵呼啸,掀得关口两侧山上桲椤林发出阵阵刷刷的碎响。关侧原先住兵的一排房子早已无人居住,南侧已坍塌了半边。只有那座骑在关口通道上的用青灰巨石垒筑的关楼还向人们暗示着它当年的气派和威严。但墙缝中生长的一些荆棵、杂树又给它添了几分滑稽,几分无奈。远山一抹青黛,近处新绿丛丛,充满生机的山林更映衬出古关口的寂寞。望着关口的冷落,李长刚心中十分苦涩。没想到当年繁盛红火的巡检司竟衰颓到这种地步!今天竟由自己来充当这种关口的头目了。九品武官?笑掉人的大牙了!这样下去可怎么活?怕是要绝种断根了。
时近中午,肚子咕咕鸣响,李长刚几人正要离关回家填饭,忽听人声喧嚣,从南边山路上拥来一伙赶着十几匹驮骡的行人,约有二三十人。驮骡驮着一些用油布包裹的长方箱子。这伙人手脚不闲肩挑杠担着一些长条油布包裹,操着苏北一带的口音,说说笑笑,毫无顾忌地向关口走来。
李长刚仔细看去,不由大喜。这是江苏东海、赣榆那边来的私盐贩子!这伙子人可有日子不从这条路上过了。哈哈,今日算来着了!定定神,又有些含糊:这伙人说说闹闹,大摇大摆,全不似往年的盐贩悄悄从山僻密道分关而过的样儿了,往年肩背手提,今儿个用上了驮骡,怎么回事?发了吗?官的吗?咦?怪!
不管它!先把拒马封住关口再说。咱是官家,他是贩私的盐枭,自古以来猫捕鼠,盐枭怕官府。除非,他要反了。查他!他们就是有官家的文书,也得难为难为他,顶不济,也能留他包盐给老婆孩子解解馋。
不查倒还罢了,一查,查出事来了。对方人多,三言五语不合,李长刚几人便被打翻在地。争斗声惊动了关口两侧村落的弓兵后裔,海螺、牛角齐鸣报警,一呼百应,大刀长矛,老少出动,封住了山口。上百名青壮汉子立在关口屋前空场上,拉开了肉搏斗阵的架势,老弱妇孺则在山梁上“嗷嗷”呼喊壮威。
危急中,弓兵后裔们的军事遗传突地现出了光彩。
那私盐队伍并不惊慌,刷刷从盐担竹杠中,从肩挎的油布长卷中抽出了长长短短的家伙,举起对着人群头顶那排破屋,一个大汉一声号令,只见白烟一冒,一溜火花掠过,耳边“嘡嘡”爆响,身后屋顶草飞茅扬,也许打巧了部位,待塌不塌的半边屋顶“轰隆”一声坍下,灰飞烟扬,气势吓人,接着,一蓬火苗蹿起,乱草着了起来。
天爷!这是么黄子,这么厉害?铳吗?没见过呀!
众多弓兵后裔一时被震惧得抱头缩颈,匍匐在地,不敢再动。半伏的人丛中只有几个汉子环眼昂立,仔细看去,裤裆已湿,人已吓傻。
山梁上“嗷嗷”声立止,惟山风瑟瑟。
那下令开枪的大个盐枭,哈哈大笑,提着大抢,点着人群,撇着苏北徐淮一带的口音说道:“日奶奶的,这都民国元年了,还充着大清国的官家呢!官个鸟,皇帝小儿已经逊位,大清国完蛋啦!你们没娘的孩子,没人管啦!奶奶的,民国年,再在这里以清家名义设关堵卡,就是叛逆!我们就是‘淮泗讨虏军’的运输队!我们才是官家!完全可以消灭你们这些清虏的遗孽!”
什么?大清朝完蛋了?没有皇帝啦?那这日子还怎么过?“皇帝!皇帝呀!”一阵惊疑,一个拖着花白发辫的老人在山坡上连连撞头呜呜大哭起来。一哭百哭,关口上一片哀声。
早年的私盐贩子,今日自称为“淮泗讨虏军”运输队的人对这些大清国毛阳巡检司的最后一批效忠者的无知、愚昧不禁大摇其头,也懒得再予教诲,便大摇大摆持枪赶着驮骡走过关去。
那大个盐枭过了关口又折回来,举枪冲着人群前一只呆头呆脑跑过来的青山羊就是一枪,枪响之后,头已炸飞,鲜血喷出几尺,羊腿还在一抽一抽地乱蹬。看着被吓得目瞪口呆的众弓兵浑浑噩噩的样子,那盐枭得意地畅声大笑,一拍大枪,说道:“告诉你们个巧吧!这叫快枪!一枪可轰死一头大牛!”抬脚一踢弓兵早已吓得扔在地上的大刀长矛,“嘻嘻,这些老祖宗留下的破烂,只配改做锄镰锨镢啦!”又虎起面孔,说道:“你们赶快散关!这是民国的命令!这一路上满清几家残孽都让我们给挑了。今天是个警告,下次再碰上,灭了!”
众人呆若木鸡,眼瞅着那盐枭随着大队扬长而去,没人敢出半句声。半天,才有人缓过神来,大叫:“哎呀!这是俺家的羊哟!老天爷呀,怎么单摊上俺家的羊哟!”一声喊众人才返回魂来,努力挣起,不觉手酸足软,头晕目眩,似得一场大病般的乏力,互相望望,无言,不语,踽踽回得家去。一个下午,散散落落的无数个小小山村静静无声。天擦黑后,才有老人设上皇帝牌位,如丧考妣般大恸。
皇帝倒台,民国成立,李长刚下山赶集时,听人讲过。几天前,到县上讨饷,县上人讲县太爷已挂印返乡,下步怎么的,还不知道。李长刚回山没讲,怕的是引起老少爷儿们的慌乱,也怕信儿不准。今日看来,大清朝的倒台是真的了,而且不用他讲,山民们都知道了,也许早就知道了,不过,都不愿先戳透这层伤口罢了。
李长刚捡起一把大刀,大刀青幽幽地闪射出一种历史的久远。李长刚看得半天,长叹一声,一扬手,就要向山涧抛去。突来一人执住他手,说道:“慢!”
来人是弓兵李殿全,李长刚的世交兄弟。
今日不轮李殿全当值守关。他正在东山坡上放羊,听得海螺告急,便如飞般奔向关口,没等跑近,弯腰模块石头就要向山下打去。李殿全打小放羊,练就了两项绝技:登山越岭,如履平地,身子十分矫健,凡山羊能登之地,他也敢上;六十步内扔石打羊,指哪打哪。
李殿全正要抛石助山下关口兄弟爷们一臂之力,突然一片炸响,一溜火花冲面而来,出于本能,李殿全一个翻滚跌倒在山坡一块巨石之后,几声“啾啾”,身后坡土上已被钻了几个小洞。李殿金再不敢贸然,卧在石后留心细看,山下盐贩们的情形被他窥了个明白。
“大兄弟,皇帝都不在了,咱们还有什么出路?”李长刚持着脑后长长的发辫,不禁泪落衣衫。
李殿全也不觉黯然。不一会儿,又狠起脸色,咬着牙说:“不尽然!他这阵枪,倒把我打明白了。走,回庄,我丁家大表哥来商量今后的出路!”
李长刚破涕为笑,大喜:“半仙哥来了?好!好!来了明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