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家十几个家丁倒替着背着吕庆阳跑到大张庄地界,已是午后一点多钟了。正等得十分焦急的迎亲队伍远远望见人影儿,忙歌乐齐鸣,迎上前来。到了近前,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儿?迎娶的新媳妇呢?难道……
吕庆阳脸色蜡黄蜡黄的,跷着一只脚,扶住一个家丁,咬着牙,命令道;“不要乱!拉匹马来!你们几个押着轿子随后来。我先回去报信!”吕庆阳心里各种想法已翻腾了一路了,但他总不愿相信家丁的判断:土匪上了瞭阳崮了。怎么会呢?
吕悦松也不信实,好好的一个固若金汤的天险雄关瞭阳崮,从哪来的土匪呢?八成是守山的山丁懵懂,误把迎亲的人当成袭寨的土匪了吧?他心中又十分着恼,这叫什么事呢?一场婚事,准备了好久,亲戚朋友都来齐了,倒搅活了这么一通!公亲家怎么搞的?
猛然间,吕悦松冷汗下来了:绝不会!公亲家这人办事十分诚实、牢靠,这么大的婚事,他一定会安排妥帖的,绝对不会这么放纵下人的……
糟了!山上定然出了大事了!
吕悦松急而不乱,立即安排找接骨先生给儿子拿腕治伤,立即派人去张家寨侦察李殿全的动静,立即疏散亲朋好友,立即带了三十名团丁骑马奔向了瞭阳崮。
吕悦松做了最坏的打算。他命令随行的团丁把枪顶上火,高度警惕,按临战状态。搜索前进,并且没按正路直奔瞭阳崮。而是到了崮西北十多里的焦坡,就弃马越过梓河。爬上瞭阳崮西侧的大崮台。上山之后,吕悦松顾不得喘气,立命团丁们按守围的办法占据有利地形,封住大崮台的上山路。吕悦松担心,真要是土匪大股发动,自己带的这些人是不足用的,先立于不败之地,再顾其他,莫要办出救人不成反要人救的蠢事来!
这时。已是夕阳西下,西射的阳光明亮,光线极好,视线极清。当吕悦松看到瞭阳崮西寨门下一具具抛扔的尸体,他才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山上遭劫了!不知不觉,吕悦松身上刚干的冷汗又下来了。
吕悦松压住性子,没有贸然行动,立即带人返回了大张庄,在急切中熬过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去张家寨侦察的探子回来报告,李殿全部前天昨天夜里两次拔寨,不明去向了!
吕悦松猛然醒悟:是了!这一定是李殿全这股顽匪瞒过了自己,趁围山团丁过节无防。趁吕、公二家举办儿女婚事,夺了瞭阳崮大寨!又感到疑惑,防守如此严密。从没被土匪攻到近前的瞭阳崮,几千土匪都拿不下的瞭阳崮大寨。怎么会被一二百个土匪轻巧地取了下来呢?公亲家干什么去了?土匪又是怎么取到了手的呢?
看到一跛一跳神色紧张急切的儿子,吕悦松大为恼怒:他娘的。李殿全这个死土匪竟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老子是区长哩!心中又十分隐忧:这个儿媳妇是难以保全了……
吕悦松马上做出了决定:一、立即派人快马去蒙阴城向张尊孟县长报警;二、立即传令各村镇的团丁集结,围攻瞭阳崮。
吕庆阳催着父亲:“快打瞭阳崮!晚了,梦莲就完了!”他心中难受极了,暗暗祝祷:苍天苍天,千万保佑我媳妇梦莲平安!梦莲梦莲,你千万别出事啊……却隐隐地感到,这已是奢想了。
梦莲已认了命。
那天,当李殿全甩出奶娘掩上门狞笑着靠上来时,梦莲就知道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了。四合院里两个嫂子的哀号和土匪们的欢叫,使她肝胆俱碎。
怎么办?要想免遭耻辱的办法,看来惟剩一死!死,亦难。她死,李殿全就要杀她的老爹杀她的奶娘杀她的全家!这个无赖、残暴的老土匪是会说到做到的!
土匪们的残忍无耻,攻围掠寨得手后,对女人,一概轮番糟蹋的暴行,梦莲听讲得多了,而今,要亲受了。
也许,依了他,一家十几口的老小才能活下去?活下去,才会有脱难的机会?
看来,这个老土匪正是土匪绺子的主宰。看来,要想保住爹的命、奶娘的命、一家老小的命,只有依他?除此,还有什么办法?爹、奶娘、一家老小,一山上的人都落到了这老土匪的魔爪里了!谁能救她?谁都救不了自己了,还怎么救她?看来,要想救自己、救老爹、救奶娘、救全家,只有靠自己这女儿身了……一阵无援无助无望的绝望使她如坠悬崖半空,无着无落。天哪,这是作了什么孽啊!
听听院里的声响,想想老土匪的威胁,看看身受的处境,梦莲一下子冷静下来了。她不再哭闹,她不再反抗,她不再想死。环境使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迅速成熟,环境使她做出了抉择。
梦莲知道,要想活下去,靠爹靠奶娘靠兄嫂靠山寨的父老乡亲是不可能的了,只有靠自己;要想脱难或报仇雪恨,靠爹靠奶娘靠兄嫂靠山寨的父老乡亲也是不可能的了,只有靠自己。只有靠自己了!
为什么这么沉重如山的担子要落在我这个柔弱女儿的身上?
老天爷,这就是命吗?!
乱世难保贞节难讲贞节。女人,苦啊!史书上《烈女传》的女儿们哪个又不是为保贞节而殒命?有的人,死得其所;有的人,自己死了,反给家人招来更大的杀戮。
梦莲听奶娘讲过,民国十七年六月,旧寨的凤凰山寨被土匪石增福攻破后,山民赵久清的闺女因反抗土匪的凌辱,被土匪剥光衣服捆到树上,当着她的面,她骂一句,土匪杀她家一口人,直至将全家七口全部杀死。土匪又轮番立着糟蹋了她……土匪的暴行还有很多很多,赵峪子一口井里就跳进了二十六名不甘受辱的女人。土匪见了,大怒:“不让办?好!”几个土匪喊着号。抬起碾磙砸进了井里,又用烂石掩上了井口……
女人,可怜啊!女人们是脆弱的,最易受到攻击。每次大的变乱中,最先受到损害的就是女人们啊……
奈何?奈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梦莲决定牺牲自己。
唉,怎么不是个活?与其让众多土匪糟蹋自己,不如让这个老土匪独占……
死,难啊。活。就更难。难,才要活才要尽量地活下去。死都不怕还怕活吗?
这就是命?这就是乱世中女人的命?
好像在一瞬间,梦莲成了大人。任由李殿全在她身上施为……那瞬间,梦莲成了一段木头。
李小全的闯进,使梦莲知道,自己要嫁的夫婿吕庆阳已被包布新枪杀了,未过门她就成了望门寡!我是个寡妇了,我还怕什么?我已被老土匪糟蹋过了,我还在乎什么?勾子的丧尽天良。梦莲记在了心底。仇恨更使她下定了牺牲自己的决心,增大了活下去的勇气。活下去,才是道理。她想起了奶娘讲吕布与董卓的故事‘貂婵为救民族危难,舍身除奸。“对。我梦莲不妨学一学。”梦莲拿定了活下去的决心。
当认出李小全时,梦莲心如焚化,手足冰凉。几乎要晕了过去!天哪!这才真是命中注定啊!
当李小全拔出双枪,护在门口时。梦莲又升起了一丝希望:自己总算救过他,他总不会恩将仇报吧?土匪也是人。也应该有点人性吧?
当老土匪李殿全说出山长公玉东就是这小土匪的杀父仇人时,她救过的这个小土匪又呆立到了一旁,梦莲的心又变得冰凉。最后,一番争闹,还是这老土匪拍了板,她的爹、奶娘和全家才暂时保下命来。看来,这小土匪说了不算,还是老土匪主事啊!
土匪们将要散去之际,梦莲心底突现灵光,仰面大喊:“一还一报?你可不能扔下我不管啊!”
梦莲喊这一声,还是小闺女心理,她是想让这受过己恩的小土匪心里难受。土匪们说一还一报,恩仇了了就了了?她没想到,就这一嗓子,引发了小土匪父子多年埋在心底的一块病根来。
后来,梦莲明白了老少土匪之间的种种渊源之后,才清楚自己这一嗓子喊的是太应该了。
李小全感到自己今次又被李殿全耍了!
谋夺瞭阳崮大寨之前,李小全对李殿全提出过两个条件:一报父仇;二夺其女。娶之为妻,只是一个理由。如同看野台子戏,在台下先摆上几块石头护住,对人标示这地方已被人占住了一样的意思。不这么预言在先不行,这么预言在先都不一定管用,因为李殿全这个老东西太不是个东西了!李小全十五岁那年,经疤子启蒙之后,玩起女人来肆无忌惮。许多未成人的小闺女让他糟蹋得九死一生,一些成年女人也受不了他的残虐。十七那年,他带着少营的弟兄,打开了沂水黄山铺,掠了一批花票。李小全选中了一个山桃花般的闺女,正要带走,让李殿全发现了,说:“我先用用,再轮你。”李殿全拖去玩了几天,又扔给了别人,直到这闺女被家里赎回,李小全也没捞着摸摸。李小全找李殿全闹,李殿全大言不惭:“爷儿俩能同要一个女人?乱伦!”并狠训了他一通,“你才多大?就想媳妇?过几年我正儿八经地给你娶房家口,绑来的花票有几个囫囵的?你要?你不嫌没脸面,我还要脸面哩!真是的!”
李小全当时就恨极:日你姥爷,你玩花票是玩,我玩,就得娶她做媳妇?太霸道太不讲理太不公平!但那时正是李殿全的鼎盛期,手下有数千人的匪兵,他还小,尚不敢太放肆,更不敢与李殿全分庭抗礼。近两年,李殿全走了下坡路,趁哄随来吃粮的父老乡亲呼啸而来偃旗而遁,他手下被打得没有多少人了,而少营年轻力壮,人数也相对地多了,李小全就硬气起来,不太服李殿全了。顺心了。不吱声;气不顺,就和李殿金顶顶憧憧。吵吵闹闹。按说这二年,李殿全对李小全真有些当父亲的样儿了。但李小全狼性,总暖不过心来。这时对我好了?早干么去了?奶奶的,我弄个妮子你都和我抢,什么玩意儿嘛!长辈?鸡巴!啐!什么干爹义父,我爹是李长刚!这绺子原本就是我爹的。
刚刚拿下瞭阳崮,李殿全又摆出绺子大头领的特权架势,而且又是食言而肥的无耻,李小全真恼了。可他万没想到,这山长的闺女竟是救过他的那个梦莲!更没想到。李殿全又抬出李长刚来,又摆出他的父仇来,三团两转,将他整晕了,只有靠屈膝才摆脱了尴尬的局面。这个老小子,太阴了!
事后,想透了,全不是这么回事。父仇是他父之仇;报恩,是他所受之恩。报仇也好。报恩也好,完全是应由他来主动的,怎么能让李殿全来操舵来恩赐呢?
李小全懊恼万端。自以为翅膀硬了,掌了绺子的主力。成了举足轻重的大头目了,末了,还是没在老东西的手里打出滚去!
日他姥爷啊。我这成了什么了?我咋这么好对付呢?我咋这么晕呢?我就这么孱弱吗?
李小全由悔生恨,由恨生狠。一较劲,豁出去了。他非要梦莲这个闺女不可了!不提恩情,不提爱慕,只提事前讲好的有言在先,这个闺女也是他的!日你姥爷,这回,就是不让你了!而且,是讲好的“娶媳妇”一一李殿全应允过给他娶房媳妇的。
但是,这个女孩毕竟救过他,在他心里是十分的美好,这样的闺女,怎么去“要”呢?要说简单也简单,带个人把她领过来也就是了。土匪对花票,对攻占下山寨、围子里的女人还不是予取于夺随之由之?可若这么对待这个妮子,就背离了他的初衷了。
李小全一时拿不定主意了。但,这个妮子,一定得是他的!
梦莲动了心计。
她的一家被赶出了四合院,安置在小寨子东侧碾台后的几间房子里。程奶娘被摔了一跤后又犯了病,愣愣怔怔,不言不语,不悲不喜,叫吃就吃,叫喝就喝。公玉东抱着土匪给他的一面锣,让他敲,他就敲,没叫他,就蹲在碾台根下发呆。两天工夫,还算精明强干的山长成了一堆行尸走肉,头发全白了,鼻涕眼泪挂满了胡须。梦莲的几个兄嫂只知集在一堆嘤嘤地悲泣,却拿不出任何脱难的办法。几个侄男侄女还小,尚不知已落入险境,性命不保,只知啼饥唤冷……
梦莲的心冰冰的如同寒风扫过崮阴的积雪,没了一丝暖气:这家人,完了!最可怜的是那六个月的小侄儿,被土匪摔后,两眼翻白,浑身抽搐,眼见得不及时救治难活了。天爷,一夜之间,全家十几口人落到了这种境地!可有个什么法儿才能脱此劫难呢?
当几百个老人、孩子被土匪一气杀戮殆尽,当上百个女人被土匪强奸糟蹋,梦莲感到同样的遭遇,用不了多久,就会落到她和她的家人身上。这是无疑的了!暂时的平安只是老土匪头子的权宜之计。老土匪头子绝不会放过她!
冰水一样的恐惧、无奈和无助,使梦莲有了冷极将僵前的那种突然不觉再冷的爆发。她不再感到恐惧,她的心智一下变得十分清楚: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与其等待老土匪的蹂躏,不如主动去找他!也许这样,才能救自己,救全家。
梦莲已把自己当成了一件武器。
听了梦莲的打算,公玉东只会闭目流泪:要想保护梦莲不受凌辱,惟一方法就是杀了她。杀她,下不了手。而且,老土匪讲过杀了她或是她自杀了,土匪会杀了他全家!梦莲!梦莲!苦了你喽闺女……奶娘愣愣地只会说“我跟你走我跟你走”,两个哥哥面现羞色,说不出话来,却也没有反对的表示,反有赞同的神色。两个嫂子仿佛在黑咕隆咚的枯井里见到了一线光明,仿佛漂水中摸到了一根浮木,仿佛悬在半空脚尖突然触地有了希望,齐赞梦莲可救了全家了哇!忙按着孩子们给梦莲磕头,急教着孩子叫:“姑啊,救救我们吧……”
梦莲闭目长叹:这就是一家人?真是大限到来各自飞啊!
这更增强了梦莲牺牲自己的勇气。梦莲从手腕上解下了吕庆阳送她的小表。郑重地交给了父亲,说:“要能活下来就告诉庆阳。俺俩修来生吧!”接着,毅然走出了暂时称为家的家门。
打下瞭阳崮大寨之后。头一天忙于布置占山后的诸多事务,李殿全随便找了两个女人伴宿。第二天下午,他正坐在一张狗皮褥子上守着两个木炭火盆烤火,边吃狗肉边喝烧酒边戏弄女人。疤子来告诉他,山长的闺女想找他拉拉。李殿全喜极,连想都没想,撵出两个女人,就让疤子赶紧把这妮子带过来,快带过来!
梦莲漂漂亮亮、干干净净地站在李殿全面前。还没开口,李殿全就晕了。
梦莲有些恼怒又有些撒娇地说道:“李爷,你们爷俩一还一报了。我呢?难道你要了俺,就又扔下俺不管了?”
李殿全心中一愣:“要了你?那天没弄成啊!哟,这妮子是个雏哩,她还不知男女的事哩!”接着恍然大悟,这妮子那天是冲自己喊了一声啊,当时还怀疑她是对小全子喊的呢……这妮子,重情分!她以为那样就是我的人了!哈哈!哪还顾得再多加解释。哪还顾得再想一下后果,冲动起来,嘴里含糊着:“管!管!”一下抱住了梦莲。
梦莲任他那满是酒味烟味的大嘴亲着,娇喘着:“李爷。俺可是女儿身。你呀,你呀,可别再那么揉搓。你。你可要轻着点呀……”说着,就把衣裳一件件脱了下来。一个皎白如玉的身子躺到了火盆边上的狗皮褥子上。
李殿全早已被梦莲的躯体震撼了。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俺个娘哟!可好死我喽!”跪下去一口含着了梦莲的乳头咂了起来,唧唧哝哝像个吃奶的婴儿。半天抬头喘口粗气:“这是仙桃哩,这是仙桃哩!小亲亲,李爷会怜你的!”梦莲呢喃起来,一声唤紧着一声唤。李殿全伏身上去,关切地说:“妮儿哎,这么着,不大痛……”梦莲叫了一声,一下咬住了李殿全的肩头。李殿全一边动一边说:“妮儿,这伙才是真的啊!”梦莲忍住疼,心底里却阵阵悲痛:唉,既然迈了这一步,就得是狐狸精啊!
在这一刹那,梦莲变成了妇人。
这一夜,那红毛皮狐立在西屋碉楼上凄厉地叫了一宿。
李殿全十分满意。李殿全一生阅人无数,可他从没见识过梦莲这样出色的闺女。
其他的女人不是胆战心凉,形同死人,就是默默忍受,流泪叹气,味同死鱼。而梦莲经过第一次后,就不再生疏了。而且会察言观色,耍娇弄痴,宛如新婚蜜月小女人对待自己心爱的夫婿,哄活得李殿全乐不可支。
李殿全十分喜欢梦莲,倒出箱底,捡出多年抢来收藏的一些珍物给她把玩,拿出许多首饰供她佩用。一会儿工夫,梦莲的头上、脖上、腕上、指上,以至脚脖上都戴上了金的、银的、玉的、翠的。他又翻箱底儿,找出一只香袋塞进梦莲的下身。告诉她这袋里全是名贵药材,养人哩!当天,李殿全就让梦莲的哥嫂过来把自家的东西拿了出去,又给公玉东单独找了一间房,把几个箱笼搬去,又给他扛了两袋粮食,连几天来一直追问不休的财帛也不再问了。梦莲的陪送东西还在闺女屋里没动,正好,还住这间屋吧!
这真是个活宝哩!活宝活宝,什么宝,也不如人这个宝哩!这个妮子太好了!
李殿全一天没出屋门。他瞅着床上的梦莲,屈指算了算,从昨天下午算起,已经收拾她七回了。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自己四十五六的人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劲头儿?
李殿全动了几分真情。这个妮子,他要定了。他谁也不让。他分派疤子、妞儿对梦莲要像对他一样好好看护,寸步别离房门,以免再像往常一样,一些不要脸、胆大妄为而又资深望高的老兄弟来他这偷嘴偷吃。
疤子、妞儿是李殿全视若兄弟的两个体己人。李殿全喜欢女人,尤其是年轻漂亮、懂得风月的女人。疤子是男人又不是男人,妞儿讨厌女人。身边有这么两位老兄弟跟着,放心。
打下寨子的第三天早上。李小全终于下了决心,正要派人去领梦莲。公方忠神色慌慌地来悄悄告诉他:头天晚上。梦莲就被疤子带到四合院李殿全那去了。进了院就没出来!李小全一下就炸了!到底这个老东西还是这般不要脸、这般孬种啊!我都不忍心对她动粗,老东西倒先下耙子了?那天嘴上不是对众人讲过任何人都不准祸害梦莲的吗?这嘴又成了腚眼子了!日他个姥爷啊!谁还不会动硬的?干,咱就干伙大的!咱看谁能干过谁!大头领?狗屁!他提起枪吆上人就想杀过去。喜子说一句:“先礼后兵!”他才耐下性,派人去要。
李小全犯了牛劲,既然这样了,他非要这个闺女不可了。他正想不出个好理由要这个妮子哩!他憋足了劲儿。先派狗子、学子去要,被疤子打出去了;又派喜子去要,李殿全破口大骂,要动家伙。李小全又派出几十个营、连、排长抄着家伙围着门口去要。并列开阵势封住了四合院,只准进,不准出。小爷有令:不管是谁,不听小爷令者,格杀勿论!小土匪们气势汹汹,大有火并一场的架势。
这下,疤子不敢倚老卖老的骂人了,也不敢再充英雄打出门去,只有妞儿例外。可以自由地出来进去。他从来和李小全亲,和少营近,挤在李小全、李殿全父子俩中间,劝谁谁不听。劝谁谁更加硬、倔、牛皮哄哄。妞儿本来就不心灵善言,一时觉得十分为难。
李殿全大惑不解,原先少营闹事。老头营的老兄弟们跳出来吼骂一通,其子侄们哪怕满心不乐意不愿意也会委委屈屈地散开息声。这会儿。老土匪们哪个也不吱声充起了哑巴,躲在一边自得其乐。不出来拦也不出来劝。
对这件父子之争的事,老匪们有自己的评价:李爷,这件事办得不对!他在大头领李长刚咽气之时,就发誓要拉巴小全子成人,给他娶房媳妇成个家口的。而且,他接任大头领时,又是守着小全子他爹的灵位和嫂子六妮子的面再次许下的这个承诺。现在小全子大了,又看好了这个妮子,李爷就不该再和小辈争了。李爷这么办,对不住大头领李长刚和老嫂子,也对不住小爷小全子。这事,李爷不对更不该!不管不管……
李殿全自己出马,想喝退小匪们,刚出大门,“啪”地一枪从他头上飞过,李殿全破口大骂,只见喜子抱着枪立在门外的石垛后,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却在连声告罪中非常强硬地说道:“小爷的令,咱们少营定遵不误!李爷,你不要难为我们小辈!”李殿全正想冲上去打这个狗日的,只见喜子往后一缩,下令:“举枪!预备——”没等放字出口,疤子一把把李殿全拽进了院子,关上了门。就这样,还有一发子弹出了膛,击打在门框上!肏他妈妈,还真敢干我啊!
“反了!反了!”
李殿全暴跳如雷,恨恨不已,又无辙可使。怎么回事?难道自个要了这个妮子,犯了众怒不成?
想想,自己也确有不是。
那天,李小全过来一闹,李殿全就看出了李小全的心思:他想要这个妮子。李殿全也动过将这个妮子给李小全的意思,何况袭寨前李小全就提过这个要求,应该给他,但是,这个妮子太好了!而且,自己才是绺子的第一头领,何况又是这个妮子自己主动来找的他呢?舍不得舍不得啊!谁料到小全子会这么下定狠心来要呢?日你妈妈,敢和老子争高低了!日你妈妈,你是来“要”吗?你是在抢哩!你跟老子也斗狠啊?
李殿全本想用硬办法压下李小全的,但出门挨的一枪把他打清醒了。
现在绺子处境危艰,冲锋陷阵全靠着小全子和他的少营,为了一个女子而使父子反目,上下离心,可也太不明智了!这才真叫打着灯笼拾粪——找死哩!
李殿全暗暗自责:不就是个女孩子吗?不就是年轻貌美、讨人喜爱吗?其实,草房瓦房关上门还不是一样?山上好女人多的是咧,何苦为了一个女孩子闹得绺子不得安宁呢?给他给他!日他妈妈!
但是,一进屋,一见梦莲,李殿全的决心又动摇了。这个闺女是太好了哎……日他妈妈!这个妮子,我就是不给你了呀!爱咋就咋,难道你还敢杀了老子不成?随你。挨活一天算一天!
李殿全硬起心来。再想想不大妥,又忙打发妞儿去找李小全:挑三个土匪还没动的小妮子给他换住梦莲行不?李小全头一拧:“我要的是媳妇,又不是花票。不行!”李殿全听说后大骂:“属鸡巴的,还越拨拉越硬哩!我就不给他!能怎的?”
李小全也较上了劲,非要这个妮子不可。
李小全不是没梦莲不行,也不是非要占有梦莲不可,更不是为报救命之恩前来救她。血腥生涯已使李小全多兽性而少有人性。这个闺女是好,是他多日一直魂牵梦绕心里放不下的一个念想,但还宝贵不到他同义父、大头目李殿全为此反目的地步。不过李小全心中的一块病根确由梦莲而引发了。他要借这件事验证一下他在李家绺的分量和地位。而他的发作,占足了道理。
不安的气息弥漫在瞭阳崮大寨的内外寨里,老土匪们也仿佛做了错事,龟缩不动;小土匪们横冲直撞,有恃无恐。但每个人的潜意识里都有这么一个担心:绺子里要是真的火并起来,自己该怎么办?这绺子里老老少少,可全是亲亲扯扯的一家人啊。难道绺子真的要完了吗?
人心惶惶。
李殿全骑虎难下。他想:要不,退退步,把这个妮子让给他?让给他,不就得了他的意,今后,自己在绺子里成了什么?肏他妈妈,小全子到底要干什么呢?他想问问李小全。但爷儿俩拉弓已拉过了弦,不好直问咧。他脑子里盘算起能和李小全说上话的人来。丁半仙?窝起来了,怕指望不上了。包布新?小全子不屌他。学子这伙子小子?不行,不能在他们面前跌价。老头营的人,都成了缩头王八了,再说,更不可在他们面前露软。疤子,说不上话;妞儿,不会说。公方忠?也不是合适的人选。咦?几天了,怎么不见公方忠了呢?他到哪去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