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娜丽和小罗回来的时候,彭主任和沃琳正在测将直线加速器的射野开到1cm×1cm时的数据,依然是如昨天一样测48个点。
不过这次测量的顺序倒过来了,是先从水下20cm处开始测,最后测水表面。
昨天测完数据时,探头最后停留在水面下20cm,现在按这个顺序测,可以省下倒腾水的时间。
昨天有四个人一起忙活,虽然因还未形成默契而有些手忙脚乱,但毕竟人多,干活速度也就不算太慢,而今天只有彭主任和沃琳两人,速度上也就大打折扣了。
而且彭主任还要在纸上写写画画来回答沃琳的疑问,这更耽搁时间,费娜丽和小罗回来的时候,彭主任和沃琳才刚刚测了两个点。
现在有了费娜丽的加入,干活速度就快多了。
彭主任没再让费娜丽如昨天一样跟着进出机房,而是只负责开机出射线(简称出束),开关防护门。
彭主任自己和沃琳,负责进到机房内调整水箱里的水面与探头之间的距离,返回到操作室后,监测并记录剂量仪测量到的数据。
三人各司其职,速度就快多了。
小罗因第一次见识直线加速器测量数据,完全不明所以,想问,也不知从何问起,她只是机械性地跟着进出机房,旁观彭主任和沃琳忙活,她完全帮不上忙。
时间在一趟趟进出机房中过得很快,当彭主任和沃琳再一次进了机房后,小罗没有跟进去,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动也不想动。
她在住院部上班时,从上班忙到下班,很少有坐下休息的时间,但也没觉得腿有这么累过。
“哈哈,这才哪儿到哪儿呀,就把你累成这样。”费娜丽炫耀,“我们昨天用了半天时间,跑了半个马拉松呢。”
小罗苦笑:“我是没算过上班时到底走了多少距离,反正不会比这短了,可也没觉得这么累过,彭主任这哪是走路,简直就是在刮风,我小跑着才能跟上。”
其实她是想说,彭主任一把年纪了,咋还这么能跑呢,跑了两个多小时了还那么精神。
还有,传说中沃琳不是个病秧子吗,她在病房里见到沃琳时,不是沃琳因病住院了,就是沃琳身体出问题了,怎么现在看着沃琳的身体一点都没表现出弱不禁风的样子,也这么能跑。
说起累来,费娜丽深有同感:“昨天跑了那么多的路,我是拖着腿回家的,坐在沙发上老半天都不想动,连晚饭都没做,吃了点零食就睡了,一觉睡到今上午。”
她也佩服彭主任:“彭主任可是比咱们年轻人身体好多了,昨天走来走去指导我们每一个人,走的距离应该比我们每个人都多,可我们一点也没看出彭主任累。”
她的话被彭主任抓了个正着:“趁我不在,说我老是不是,别看我年纪大,心态可是比你们几个人年轻多了,你们年轻轻的,就整天想着怎么混生活,所以才会稍微多干点活,多跑一点路,就觉得累得不行。”
费娜丽赶紧将马屁奉上:“彭主任说的对,我们是二十岁的年龄,八十岁的心态,得过且过,彭主任永远都心怀激情,越活越年轻!”
“哈哈——”
沃琳虽然已见惯了费娜丽的随机应变,这会儿听到费娜丽这激情昂扬的马屁,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不过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多嘴煞风景,而是趁着费娜丽关防护门的时间,她调整好剂量仪的状态,只要费娜丽一摁下出束键,她就可以及时监测剂量仪检测到的数据的变化情况。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费娜丽这马屁拍的很明显,听起来却一点也不让人反感,彭主任也被费娜丽逗乐,乐呵几声,和小罗攀谈起来。
“是不是觉得很无聊?”彭主任问小罗。
“不是无聊,”小罗说出兴中想法,“我什么都不懂,一点忙都帮不上,觉得就像个多余的人。”
“哈哈哈哈,”彭主任开怀大笑,“刚刚入行的人,有你这种想法的可不止你一个,就是入行多年的人,有时候还有你这种想法。”
彭主任感慨:“隔行如隔山呀,国内目前从事放疗的人凤毛麟角,你的累,你的努力,你的执着,只有行内人明白,其他人很难理解。
“有些人不理解,会觉得你莫测高深,有些人会反过来,虽然他不理解你在干什么,可他看你周而复始地似乎总在重复着一件事,就觉得你做的事是个人都能顺便干了,你是多余的。
“不被人理解的孤单,重复着一件事的枯燥,久而久之,连你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多余,尤其是经济上的待遇和其他医务人员的差别之大,所以放疗这个行业,能坚持到最后的人很少。”
“真有这么可怕吗?”费娜丽被彭主任的话吓着了。
彭主任哈哈笑:“没有这么可怕,看你们累了,我吓唬你们玩而已,提提神。”
“彭主任,您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玩,”费娜丽一脸的劫后余生,“神倒是提了,魂也快被您吓没了。”
她问小罗:“罗姐,你有没有被吓着?”
小罗无所谓地摇头:“我巴不得孤单寂寞冷,没人想得起我才好呢。”
费娜丽又问沃琳:“沃琳姐,你怕吗?”
沃琳道:“我得先搞明白我到底是干嘛滴,为什么会落得个孤单寂寞冷的地步,否则我都不知自己要怕啥。”
说完,她将记录好的点剂量数据给彭主任看,得到彭主任点头确认后,她自己开防护门进了机房。
刚才在机房里,彭主任说在没有变化射野之前,接下来调试水箱的操作,由她和彭主任轮换着单独来,以节省体力,由她先单独操作,如果她的操作有误,彭主任会从测量出的数据看出来,然后给她指正。
费娜丽摆出一副勇往直前的模样:“你们都不怕,那我也不怕,有彭主任这个坚持到了最后的前辈指引和教导着我们,怕啥!”
“哈哈哈哈——”
费娜丽的故作姿态,引得彭主任再次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彭主任心里摇头,小姑娘也就长了一张巧嘴,其实小姑娘根本不懂他的意思,更不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
“呵呵。”小罗也被费娜丽的耍宝逗乐,带着笑容,进机房去观摩沃琳做事。
如果她能帮得上沃琳的忙最好,这样她就能找得到对眼前所做的事的提问点。
面对她敬畏的彭主任,她满心的疑问,不知该从何问起,只有沃琳一人在场的话,她请教起自己不了解的事来,心理负担会小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