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两天一夜的李承乾昏厥般的睡倒了,古人十四五岁正是冲劲十足,干事业的年纪,尤其有一股蛮劲,所以在他的蛮劲释放过后留下来的是一堆烂摊子,拿了几乎扬州城所有大商家以及家眷,会直接影响整个扬州城的经济运转,阳林可以想象到若不是自己临睡前交待船队今日继续售卖各类货物,扬州城百姓恐怕连日常生活物资都买不到了。
阳林一下船就看到了同样熬了两天一夜的高士廉,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现在的情况恐怕很遭,扬州城之所以繁华,就是因为这些商家,平时里高士廉都是尽力和他们打好关系,这样才能保障淮南之地的税收不出岔子,太子的审讯他一直陪在现场,说实话,那个陆炳昌根本就只是喝醉酒后不小心栽到船下去了,要不是他的落水,官兵还未必能发现委国人的踪迹,应该说他还有点变相的功劳,只是他没能抗住李承乾用来出气的一顿打,说出了扬州商会屯粮食的事情,不然早就应该无罪释放了。
“高刺史,将那些商人和他们的家眷都放了吧!告诉他们,事情已经盘问清楚了,让他们回去之后尽快恢复生产生活,一个繁荣的扬州城对于朝廷来说太重要了,别再整出什么乱子了。”
阳林的话说到了高士廉的心坎里,领了命令急急忙忙的就张罗着放人去了,倒是褚遂良貌似有些异议,等高士廉走远了之后,才小声对阳林说道:“驸马,粮食,扬州商人把淮南的粮食都握在了手上,您正好借助他们跟劫船案牵扯上了关系,逼迫他们交出粮食的。”
“既然知道粮食已经在他们手上了,想要他们交出粮食就有很多种方法,但是我最不想用的就是用权势威逼,这样会产生很大的后遗症,至少会让商人和朝廷离心离德,造成以后无休止的商业大战,朝廷要兴农商,首先要注意的是跟他们处理好关系,那个挨打的陆炳昌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大族子弟,如果现在处置了他,我敢说咱们在此行的重中之重‘江南’会遇到层层阻力,而利用好了他,江南之地的收粮食计划会实行的很顺利,先派人将他送回去,赠一些上好的成药,相信他只要能走的动道,就会很快的倒打一耙,上我这里来讨说法,那个时候就是咱们谈生意的好时候。”阳林解释道。
褚遂良细细想了想阳林的话,才惊觉自己考虑的竟然这么浅薄,有驸马爷出来主事,同样熬了两天一夜的他可以安心的睡觉了。
果然,陆炳昌敢离开家族的根基之地到扬州来发财,又能抵死不招出屯粮的所在地,也是有把硬骨头的,只在家休息了一天就命人抬着自己到了码头,同来的还有扬州商会几个主事的商家,忙于应对销售的阳林抽空接见了他们。
“老朽扬州商会龚莫如带领会中理事拜见天授驸马爷。”龚莫如白发白须,看上去像足了后世神话剧中的仙翁,不过按大唐的普遍衰老程度来推算,他顶多六十几岁,甚至还不到六十几岁,皇宫里的那位太上皇李渊看起来就不比他年轻。
一个八九岁的童子若是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向自己行跪拜礼那就是罪过了,阳林免礼的手势打的快,龚莫如的虚礼收的也快,被莫名的关押了一天,他们心里自然是有些火气的,要不是身份地位摆在那里,龚莫如连个拱手的礼节都欠奉。
“龚会长客气了,小子事忙,正准备抽空前去拜见呢!”阳林的客套话说的更虚,倒是有几分生意场上老油条的味道,他也确实是个生意场上的老油条,在后世,他可是游离在商场好几年的。
在甲板上的席面上分宾主落坐,侍候的下人们鱼贯的摆好了酒水茶点,一身伤患的陆炳昌率先发话了:“敢问驸马爷,小民前日在朝廷的花船上醉酒,不慎跌落河里,却被太子的侍卫无端扣押,惨遭拷打,更是将我所在的扬州商会全体成员家眷扣押,不知是小民们犯了朝廷的那一条罪,还请驸马爷给个说法。”
“大胆,你这是在质问我么?若不是我在太子面前为你等开脱,当真以为通敌造反的大罪灭不了你等九族么?”别看阳林是个孩子,长期居上位者的气势却是不输人的,提了内气的一声大喝倒是将在坐的众商贾吼的一愣一愣的。
“驸马爷息怒,驸马爷息怒,咱们今日不过是来了解情况的,陆老弟受了严刑拷打,不免有些生气,请驸马爷海涵,不过小民不知的是,我等怎么就通敌造反了?朝廷无有实据就抓人,是不是太过轻率了些?”龚莫如的口气听着是低声下气的求情,其实又将问题更具体化的问了出来。
“他落水之时正逢倭国劫匪残杀府兵,劫夺了朝廷的水轮船,你可知这无需风帆,无需桨手,逆水亦可行的水轮乃是国家重器,一旦落入外国敌对势力手里,会对国家造成多大的损失,莫说他有嫌疑之处,就算没有,只要人在当场,太子也有必要将他扣押审问一番,如经查实,这就是通敌卖国之罪。再有,尔等扬州商会的商贾,无故囤积淮南各州县粮米,莫非是想要相助那些贼人起事造反?有这么两条重大的嫌疑在,难道朝廷不应该拿你们来审问一番么?”阳林三言两语就将扬州商会的人定在了嫌疑人的位置上,只要你是嫌疑人,朝廷锁拿你问案就是应该的,像陆炳昌这样有重大嫌疑的,用刑也是理所当然的。
“真正是冤枉啊!我等商贾囤积紧俏货物赚取利益那是天性,某当日不过是在花船上醉酒,导致掉落船头,适逢其会而已,何来造反一说。”陆炳昌苦着脸叫屈道,聪明如他,已经想到了一旦自己被打在造反嫌疑人的位置上,之后的谈判自己这方可就不好说话了。
“所以后来才将你等开释嘛!不过你们手中握有能影响朝廷政局的粮食,一日不脱手,你们身上的嫌疑就一日不能解脱,本驸马本想与你等合作的超级市场项目,也不得不搁置,寻找其它善于经营的人士。”阳林故作失望的道,现在大唐没有人不知道东西十大厂乃是由天授驸马主导的产业,可他在此行中不过是副使,正使是太子李承乾,甚至还有个身份也比阳林贵重的魏王李泰,商贾们看这情况,貌似驸马爷是很想将超级市场的贸易展开下去,却遇到了朝廷的阻碍。
“怎么,难道我等商人只要手上有粮就有造反嫌疑?”陆炳昌愤愤的问道。
“当然不是了,前提是商人不能在朝廷的嘴里夺食,淮南之地一向是朝廷除江南之外最大的粮仓,如果任由商人在此囤积粮草,图谋不轨,可不是朝廷的作风,当今天子鼓励农商,但前提是农商自觉的不给朝廷难堪,要知道,咱们这位皇帝可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要是想动摇他的位置,就算是十万突厥铁骑,也能用三千铁甲士斩了,何况是你等区区一介商贾,皇帝要的东西,挥屠刀抢劫是明正言顺的,也是最简单的。”阳林的童声里带着几分杀气,谈判,其实就是让与人气势的交战,商人想掐朝廷的脖子,那么朝廷就砍商人的爪子,这本就没有什么可说的。
“驸马爷的话严重了,我等商贾之辈,只想安逸挣钱,日日行乐,可没有造反的心思,既然朝廷有了不得粮便动刀的打算,我等自然也只有顺从一途可走,不过今年关中灾害连连,各地的粮价飞涨,我等在淮南之地屯的这批粮食花费可是不少,我等既无造反之心,为了洗脱嫌疑,还是要将这些粮食出手的,为商者图利,只等找到能出的起价钱接手的人,我们自然会一销而空。”龚莫如没有陆炳昌那么年轻那么冲,他更加的老于世故,在他看来,朝廷为了国家大计,还真有可能对扬州的商贾挥起屠刀,陆炳昌有江南陆家罩着,自然是胆子大些,他们可不敢轻易冒险。
“粮有多少,价值几何?”
阳林问的简单明快,陆炳昌也答的快,生怕畏惧朝廷的龚莫如开了低价,抢先喊道:“粮五十万石,价值两百万贯。”
本以为这个单价报出来会让阳林吃惊的,却不料阳林笑眯眯的点头称了声‘善’,要知道,平时扬州的粮价一贯钱可以买两石,现在陆炳昌报出的价钱可是四贯钱一石,翻了八倍。
“唉!我本以为扬州繁华,诺大的商会会有一些精通商道的大家,原来只是些贪图小利的市侩之辈,区区两百万贯而已,朝廷接了,货物即日交接,哼哼,本驸马船上别的不多,就是钱财多,扬州城这三日的售卖就达到了五十万贯,就不知道,我的商队在这里驻扎之后,你等还有什么生意可做。”阳林小手一挥,已有侍卫站开了道路,一副谈完买卖送客的样子。
“三天?五十万贯?”龚莫如以及扬州商会的几位商贾吸了一口凉气,关键还是这话的后半句,朝廷的商队要驻扎在扬州一直开办下去,要知道,种类齐全的东西十大厂货物这几天在扬州城开售,已经将扬州城原有的商铺的营业额挤到了几乎为零的地步,就连最为繁盛的娼妓业也在长安的花船惊艳的亮了一次相之后几日无人登门了,要是朝廷的商队止步于此,长久经营下去,那么扬州商会的各项产业恐怕都有关门的危机。
思维反应极快的陆炳昌顿时发现了原来不光是自己卡着朝廷的脖子,朝廷也卡着自己的脖子,并且朝廷现在的财力太雄厚了,根本不是自己漫天要价唬的住的,席卷天下一般的超级市场会让他们这些商贾完全没了可竞争的营生,三天五十贯交易的买卖,换了自己也是要抓在手上一直经营下去的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