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尽,黎明至,一道曙光撒满大地,韩亦轩几乎是迎着这道曙光离开古堡的,他离开的时候,还遇见了命,命只是对他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韩亦轩也似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脸上的伤悲和忧愁已不见。
张小妤和宁诚非还在司徒四手上,司徒四会利用张小妤对付韩昱,宁诚非却似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他会不会已经被司徒四杀死?
韩亦轩不去想,他也不允许自己去想,因为他知道事情的好坏并不会因为他想多还是想少而有所改变。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就要去会一会这个神秘的富豪。
又走在那条路上,韩亦轩忽然就想起上次在这里遇到死而复活的习镇原,他说他要找他的亲生妹妹,亲人之间有一种神奇的感应,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他的亲妹妹习奚?
韩亦轩刚向前走几步,他居然又见到了昨天在竹林里遇见的荻仙,这一次他的身上多了一个箱子。
韩亦轩忍不住过去打招呼。“你好,荻仙。”
荻仙微笑着回应。“你好,韩亦轩。”
韩亦轩开玩笑说。“一大早的就在这里见到你,道佛仙家是不是都不用睡觉的?”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荻仙就曾经问过韩亦轩,他像不像道佛仙家。
荻仙认真说。“因为我当你是朋友,就算不睡觉,我都会在这里等你。”
韩亦轩说。“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我,因为那个有缘人?”
荻仙说。“并不只是这样,还因为我想救你?”
韩亦轩皱眉。“你救我?”
荻仙点头说。“你现在去找的这个人可能会杀了你,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你死。”
韩亦轩好奇说。“这件事,也是你那个神仙大哥要你来的?”
荻仙正色说。“这一次是我自己,因为我是救苦救难的道佛仙家荻仙。”
韩亦轩笑了,只是笑,他看得出来,这个荻仙虽然疯疯癫癫,至少他是明白什么是朋友的。
他问他。“你打算怎么救我,就用你背上的那个箱子?”
荻仙不由得又将那个箱子背得更紧。“你可别小看这个箱子,它甚至比上古的神兵利器更能保命。”
韩亦轩又笑了,没有说话。
荻仙的脸色已有点不高兴。“你不相信?”
韩亦轩连忙说。“相信,我当然相信你,因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多么不可思议的一种关系,它会突然让两个人为了彼此,忘记生死,这种惺惺相惜的心,也许还会来得很突然,即使会怀疑,无可否认它就是有一种奇特的魅力。
韩亦轩来到司徒四的大厦,没有见到张小妤的身影,却见到司徒四和褚浚以及那个猜不透的小祺,他的朋友宁诚非也在,宁诚非就坐在一张大椅子上,他的身体看起来很虚弱,这张椅子刚好能支撑着他坐着。
他看到韩亦轩走进来,他的脸上就一直微笑着,只是这种微笑说不出的深沉。“你来啦,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韩亦轩说。“我是不是来得太迟了,才让你受尽折磨?”
宁诚非笑了笑,说。“你不是来迟,而是你根本就不需要来。”
韩亦轩说。“为什么?”
宁诚非说。“我知道你来这里,除了要救张小妤,还想救我,可是你看我的样子,有哪一点看起来是需要别人来救的。”
韩亦轩也笑了。“你的确不像需要别人来救的人,最多只能算是一个反客为主,赶客的人。”
宁诚非又笑了,这是种感动的笑,无论任何人遇到一个可以为自己而玩命的人,都该这么笑一笑。
“我见过笨的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像你这么笨的。”
“像我这种人本就只有一个,若然再多一个,世界就乱了。”
司徒四说。“所以,我就留着你朋友的性命,等你来救他,然后我就杀了你。”
他说话的声音很平静,一点杀气都没有,这正是他可怕的地方,因为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下杀手,如果你时刻提防着,那么你就必死无疑,你疲惫的时候就是你死亡的时候。
韩亦轩说。“你还想杀我?”
司徒四微笑。“这个世界就算只有一个你这么样的人都已很不好,还要再多一个韩昱。”
韩亦轩叹了口气。“你到底是想杀韩昱,还是想杀我?”
司徒四冷笑说。“如果我两个都想杀,会不会杀孽太重,又或者会不会太残忍?”
韩亦轩说。“我知道你曾经是韩昱的家仆,一个人出了名,他就会觉得过去一些不太光彩的经历就是一种耻辱,他都要让那些事实消失。”
司徒四还是很平静。“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一个人知道得太多,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死路。”
韩亦轩淡淡的说。“我还知道我的运气一直都很好,即使与三百年前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李千刀交手,我都还能活过来,而他却死了。”
司徒四说。“也许你还不太清楚我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冒险的人都不相信运气,一个人若然只靠运气,无论运气多好都不会走得太远。”
韩亦轩说。“一个人如果太卑鄙,即使他的敌人杀不了他,他身边的人也总有一天会背叛他。”
这么锋利尖锐的话,他最近好像总是说,他的心也许已慢慢被人逼上一条绝路。
司徒四只笑了笑说。“你说的这个人总不会是我吧?”
韩亦轩说。“我只是讲一个事实。”
司徒四没有说话,他脸上的微笑眨眼一看,恍惚更看不透,也在那一刻,他身后的褚浚和小祺就动了,动如脱兔。
韩亦轩也动, 他的动作并不太快,仅仅只是防守。
如果一个人几经苦难和生死,不多不少都总会成长一些,韩亦轩好像已领悟了生命的意义,他不再盲目的玩命,他一贯的玩命就是将自己逼上一条没有退路的绝路,若不能胜就败,战败就是死亡。
最近那些时日,他已经历了太多苦难险境重重,张小妤落入司徒四手上生死不知,更让他顿悟生命的脆弱,很多事情可能会突然间就来不及。
而且,他还发现褚浚充满力量的攻击却缺少一种致伤的劲,那个小祺却偏偏每一招都充满着劲,仿佛恨不得将她面前的障碍摧毁,只是她总是顾及着褚浚的安危,出手间就欠缺一种锋利和逼迫。
这不是破绽,却是一种机会,让韩亦轩突围而出的机会。
他后退,一退再退,仿佛已被两人逼入了绝路,一点都没有反抗的余地。
刹那间,他后退到最后一步的刹那间,忽然一变,又再玩命,融化贯通了的玩命,就从几乎是死路的地方躲避出来,再反手攻击过去。
这一招,无疑是绝地反击,绝境求生,褚浚和小祺再防守已来不及,若然韩亦轩下了重手,他们即使不死,也必负重伤。
韩亦轩也不敢掉以轻心,尘世间有太多出乎意料的变化,没有真正到了击败褚浚和小祺那一刻,他绝不会让自己大意,更不敢大意,因为到了那一刻,只有两种结果,要不对手死,要不自己亡。
果然,就在韩亦轩双手将要击中褚浚和小祺时,他就察觉到了身后袭来一股轻微的风,他的心就开始冷了,在大局上他始终还是考虑得不够周全,在这里他面对的是三个敌人,他偏偏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更可怕的是他高估了自己。
就这一步之差,生与死之间也仅仅是一步之差。
在生死关头,突然袭起的风劲,本就不太可能仅是一股轻微的风,司徒四却做到,是他的秘技太出神入化,还是他的深心处只有他自己的生死重要,其他人的生死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韩亦轩不敢想太多,也没有空闲再想太多,现在在他面前的只有绝路,一条绝路是义无反顾的无视司徒四在背后的袭击,击向褚浚和小祺,结果是褚浚和小祺倒下他亦倒下。
另一条绝路是回身防守或者与司徒四以暴制暴,结果可能是化解开司徒四的致命攻击,他脱险。
这两条绝路都要用性命去赌,其一,赌他自己的身体能够经得起司徒四的一击,其二是赌褚浚和小祺在他回身防守司徒四的攻击时,褚浚和小祺两人来不及反击他。
显然,在这场赌命上,韩亦轩无疑都是输家,他会怎么选择,他又可以怎么选择?
就在他陷入两难之境时,状况突变,刚才一直没有出现的荻仙突然就出现在两人之间,就像凭空来到,用他刚才背上的箱子去迎上司徒四的一击。
居然就真抵挡了司徒四致命一击,韩亦轩的拳头也击中了褚浚和小祺,虽然错愕之间,双拳少了一种劲力,没有重伤褚浚和小祺,至少化解了他的生死险境。
荻仙对他咧嘴一笑。“怎么样,我就说这个箱子有时候比一些上古神兵利器都能保命。”
韩亦轩也感激的对他一笑。“果然一点都不假。”
司徒四看了看刚才击中箱子的手,说。“就算这箱子能救人一命,看来都不能用第二次。”
荻仙看到手中稀烂的箱子,脸色立刻痛苦,心痛的说。“怎么会这样,这个箱子怎么会一碰就碎成这样?”
这个人居然能将生死之间的交战,形容成一碰就碎,宁诚非纵然曾经听韩亦轩提起过这个疯疯癫癫的人,也忍不住一笑。
司徒四也笑了。“现在,你还有什么保命的法宝,不妨也拿出来。”
“没有了,就这一件。”荻仙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又说。“还有一件。”
司徒四被他这么有趣的表情,又忍不住一笑。说。“还有什么法宝?”
荻仙想了想,他自己反而笑了。“既然是法宝,怎么能让你知道。”
韩亦轩忽然发现荻仙虽然疯疯癫癫,他也有可爱的地方。
司徒四还是很自然的看着他们,谁也看不出他心里又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他不需要再使用法宝,因为我来了。”
门一开,门外的人居然就是宁崇阳,他的神情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受不了打击,陷入自暴自弃的困境。
他慢慢的走进来,走到司徒四面前。“你是不是想不到我会来?”
司徒四的确想不到,他只是看出来这个背负着十三年家族仇恨的人好像已经变了。
宁崇阳淡淡的说。“我是来救我宁家的人。”他看着宁诚非,说。“救我同父异母的大哥。”
宁诚非虚弱的脸上已露出一种光,就像看到希望的光。
司徒四说。“他是你宁家的人?”
宁崇阳说。“他是。”
司徒四说。“据我所知,他在圃星洞与你生死之战时,都没有露出象征宁家的印记,你怎么会知道?”
宁家,曾经因为饮了神兽的血,食了神兽的肉,才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宁家后人面对生死时,身上的兽血就会复苏,在他们脖子的血脉上会有一小块神兽鳞片,那就是宁家独有的印记。
宁崇阳说。“因为我走了之后,又回去了。”
在场的人也许没有人听得明白,司徒四却知道。“你听了宁家灭族的真正原因之后,走了又回头?”
宁崇阳的脸上又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说。“我回到去的时候,刚好就听到一句话,也见到曹孟金倒在地上。”
司徒四说。“你听到了什么话?”
宁崇阳说。“我听到那个姓杜的白袍老人说:我就是他的人。”
司徒四说。“就算你听到杜先生说的这句话,你也并不知道他是我的人。”
宁崇阳说。“那只因为曹孟金当时还没有死,他已猜出来那个人是你。”
司徒四说。“杜先生当然也被你杀了?”
宁崇阳冷冷说。“像他这种出卖朋友的人,本就该死。”
司徒四皱眉说。“可是,单笏告诉我曹孟金的尸体是在他平时修炼的石林里发现的,你也会做替别人收尸的事?”
宁崇阳说。“否则,你又怎么会相信我又走上了一条绝路。”
司徒四笑了笑。“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
宁崇阳说。“我也知道你能够从一个家仆成长为韩城的富豪,除了眼光和胆识独到,当然还有知难而退的智慧。”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司徒四的处境并不太好,司徒四当然听得出来,他也的确有这种智慧。“我只想知道宁诚非是怎么样摆脱宁家的人独有的印记?”
宁家的人面对生死就会显露的印记,宁诚非想要让这种印记在面对生死的时候都不会露出来,当然就需要历经过无数次生死,只有当这种自卫的神兽之血习惯了求生的血性,这种印记才能一直安静的潜藏在热血中。
宁诚非虽然没有亲口说出来,所有人几乎都已猜到,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荻仙没有使出他的法宝,这里也没有了战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