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是光亮的,路却看不清,夜深了还有迷雾。
这条路好像就是去静心湖的路,霍紫衣为什么要偷偷的去静心湖,该不会是去偷静心珠?
王鹤霖虽然是新暗组的第三队长,跟踪人的伎俩却让人见笑,居然失去了霍紫衣的踪影,还迷了路。
幸好,他的运气也并不太差,一直向前走,便来到了静心湖。
黑夜下,静心湖更静,仿佛湖水轻轻涌动的声音都能听到。
霍紫衣就在石桥上,她的脚下好像有东西在走动,居然就是那只像狐狸的偷天。
王鹤霖笑了,忍不住走过去,捉弄她。“霍紫衣。”
这一声呼叫,偷天受惊又跳入了静心湖,霍紫衣也吓了一跳,她见到走过来的人是王鹤霖时,她好像呼了口气。
“王鹤霖,我记得你的名字的。”
王鹤霖想不到她还这么冷静和淡定。“想不到你不仅喜欢穿紫衣,还喜欢半夜三更出来做贼。”
霍紫衣说。“我全身上下有哪一点看起来像贼?”
王鹤霖说。“你刚才喂偷天吃静心珠就像是做贼的。”
霍紫衣说。“我像做贼的?你呢,你也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这里来,你又像什么?”
它居然笑了,笑起来仿佛比迷雾中的湖更动人,一点都不像被爷爷宠坏又任性的女孩。
王鹤霖也笑了,这种微笑从来都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你是贼,我当然就是捉贼的人。”
霍紫衣说。“捉贼的人,至少要知道我这个贼做了什么坏事,你知道?”
王鹤霖说。“用静心珠喂养偷天,最多只能算这只偷天太嘴刁,好像还不能算坏事。”
霍紫衣掩嘴一笑。“那么你现在的处境就危险了。”
王鹤霖苦笑。“我会有什么危险?”
霍紫衣说。“一个普通的男孩从一个普通的地方来到仙辰阁这种像神话一样的仙境,见到静心珠这种奇珍异宝,突起贪念,想据为己有,于是趁夜深人静时,偷偷出来盗取,谁不知被一位冰雪聪明的美女发现,于是就展开一场贼喊捉贼的争斗。”
她灵慧的眼睛里带着一种挑衅。“你说这个故事是不是又合情又合理?”
王鹤霖说。“合情合理至极,无论任何人听到都会相信是真的。”
霍紫衣说。“你说,你是不是很危险?”
王鹤霖说。“所以,我现在已有点后悔,后悔没有把宁诚非对我的忠告放在心上。”
女人毕竟好奇心重,霍紫衣说。“他给你的忠告是什么?”
王鹤霖说。“男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女人,女人若然在做坏事,男人最好的法子就是不理她。”
霍紫衣说。“这个忠告很好,你为什么不听?”
王鹤霖说。“现在会不会太迟了?”
霍紫衣说。“如果你忽然变成又聋又哑,眼睛还不太好的男孩,当然不会太迟。”
王鹤霖说。“可是,像我这么样的男人突然多了这么多毛病,像秦蒙洛、欧天和宁诚非那种聪明的人一定会怀疑,有些话我就不说都不行。”
他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只怕,到时他们更好奇今晚你做了什么事,说不定还能知道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霍紫衣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目光中也露出一种恨意。“你到底想怎么样?”
王鹤霖悠然,说。“我只想知道两件事。你为什么要半夜出来喂养偷天,而且还是用静心珠喂养?”
霍紫衣说。“在这种状况下,我说出来的话,你也会相信?”
王鹤霖笑了笑,说。“是真是假,对我来说都能满足我的好奇心,何况,我相信你会对我说真话。”
霍紫衣目光里的恨变淡了,似乎还夹杂着一点笑意,过了很久,她才慢慢的说。“我想你一定还记得白天时,欧师兄跟你们提起的千神大人。”
王鹤霖点头,说。“他是平定万兽暴动的大英雄。”
霍紫衣说。“千神大人是一位百年难得一见的阵法奇才,单凭一己之力在星宿海结下封印万兽的大阵,其实在更早之前,也许就在四王子创立仙辰阁时,也出现了一位像千神大人一样的阵法大家。”
韩其从他父亲韩雎手中接过来韩城霸主之位,也一直以四王子自称,他敬爱和崇拜他的父亲,他觉得四王子这三只字是最能表明他是韩雎的儿子。
霍紫衣接着说。“这位阵法大家也在仙辰阁结下了一个大阵,仙辰阁在这个大阵的力量之下,才变成一个神话的圣地,这个古阵就在静心湖湖底。”
王鹤霖沉吟,说。“这跟你用静心珠喂养偷天有什么关系?”
霍紫衣说。“无论多么神奇强大的古阵都不可能永恒的,它需要一种力量维系,偷天就是这个古阵的守护兽。”
王鹤霖说。“偷天吞噬静心珠就是为了维系古阵的力量?”
霍紫衣说。“偷天吞噬静心珠后,就会守护在古阵上,将静心珠的力量融入古阵中,而普通的静心珠还不足以维系古阵的力量。”
王鹤霖说。“你半夜三更避开所有人偷偷出来喂养偷天,当然是因为仙辰阁这个古阵的秘密是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霍紫衣正色,说。“偷天是古阵的守护兽更不能传出去,如果这个秘密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知道,仙辰阁不知道又会迎来怎么样的劫难。”
王鹤霖说。“你白天的时候才说我很讨厌,你为什么又肯将这些秘密告诉我?”
霍紫衣凝视着他,目光里又露出那种轻轻的淡淡的笑意。“因为你看起来像个讨厌的坏人,可你却没有坏人的心。”
王鹤霖笑了,他虽然不太笨,实在听不出来这句话是褒还是贬。
霍紫衣说。“第二件事呢,今夜我心情好,干脆都满足你的好奇心。”
王鹤霖轻轻叹息。“我一直都觉得我这个人很好,可是如果我还从你这里打听欧天的事情,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霍紫衣皱眉。“欧师兄做了什么事情,让你煞费心思要打听他的事情?”
王鹤霖仰望着夜空的明月,清秀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深沉,慢慢的说。“我只是觉得像他这样内心藏着这么多心事的人,怎么还能这么快乐。”
夜更深,明月更亮,王鹤霖的心也明了,要不是夜如此的深如此的静,他说不定还会哼着小曲走回去。
李召楠的房门仍开着,从门口看进去刚好看到那张又大又舒服的床,床上的人还翻了个身,王鹤霖又没有走进去,他也想念他的那张床。
张小妤的那间房里居然有光,宁诚非也在,这么夜深了,他们又在谈论什么大事?
王鹤霖连门都不敲,大步走进去。“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在同一间房间里,即使什么都没有做,别人都会认为已做了什么,如果再多一个男人,状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张小妤看着他春风得意的神色,忽然笑了。“看来,你胡思乱想的毛病已经被人治好。”
王鹤霖已坐了过去,他没有说话,他脸上意气风发的表情,桌子上的茶水仿佛都有一种春天的味道。
宁诚非说。“想不到这种毛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张小妤说。“并不算快了,从这里出发,来回静心湖,也早就该回来了。”
他脸上的表情慢慢变成惊讶,宁诚非说。“看来,那个人为了医治你胡思乱想的毛病也费了一番心思。”
王鹤霖说。“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宁诚非说。“我们虽然笨,却也知道一个人喝醉酒的滋味,第一次喝醉的人会安安静静的睡在床上,说不定突然会起来发酒疯。”
如果一个人在你喝醉酒之后,不怕你一身酒臭味,更不怕你突然发酒疯,无论是需要照看的人还是照看的人,他们的人都不会太差。
王鹤霖的眼眶里好像已流动着感动的泪光。“但是,你们一定还不知道仙辰阁中除了千神大人在星宿海上结下的古阵,其他地方还有一个古阵。”
他并不是个胡乱将别人的秘密说出来的人,他只是知道他身边还有两个也像韩亦轩一样值得他完全信任甚至可以交托性命的人。
宁诚非说。“你相信霍紫衣说的话?”
王鹤霖点头。“我看得出来她没有说谎。”
宁诚非说。“霍紫衣没有对你说谎,也许将这个天大的秘密告诉她的人,对她说了谎。”
王鹤霖沉思,显然他没有这么思考过。
宁诚非说。“如果真有一个关乎仙辰阁安危的古阵在静心湖湖底下,偷天又是古阵的守护兽,只要诛杀偷天,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让仙辰阁陷入苦境,仙辰阁又这么会屹立千百年。”
王鹤霖若有所思。“那个人为什么要编一个这么样的故事?”
宁诚非说。“因为他需要一个人帮忙掩饰静心湖湖底下真正的秘密,阁主的孙女岂非是最适合的人。”
王鹤霖沉默,很久才说。“我觉得有一个人有很大的嫌疑。”
张小妤忍不住问。“谁?”
王鹤霖正色,说。“欧天。”
张小妤说。“你为什么会怀疑是他?”
王鹤霖说。“也许,你们还不太清楚欧天的身世,如果你们知道了,说不定也会怀疑他。”
张小妤说。“他有什么事值得怀疑?”
王鹤霖倒了一杯茶,喝尽。“十七年前,仙辰阁里发生一起蛮兽大迁移的暴动,蛮兽的目的地就是天涯,白天我们遇到的那个叫红星的女孩的父亲当年就在天涯附近修炼,他是第一个发现蛮兽的人。”
张小妤和宁诚非都没有听过这件事,所以他们只听,没有说话。
王鹤霖接着说。“红星的父亲是当年的护卫领主,他发现了这种异象,立刻就去追查原因,途中却不幸被凶残嗜血的蛮兽发现,遭受蛮兽围攻,最后不幸身亡。”
宁诚非说。“听起来,红星的父亲也是一位热血又正气的人,只是骄傲了一些。”
王鹤霖说。“他追踪蛮兽之前,曾经就叫过一些同样在修炼的门徒回到仙辰阁告诉阁主蛮兽大迁移的状况。”
宁诚非说。“红星的父亲既然是护卫领主,自然本领不小,蛮兽再凶残,一时半刻也不能将他杀死,难道阁主没有派人去拯救他?”
王鹤霖说。“有,阁主他老人家听到这个消息,就立刻派出阁内的高手前去支援。”
张小妤疑惑,说。“仙辰阁大殿去到天涯的路并不远,难道那些支援也丧命在蛮兽魔爪之下?”
王鹤霖说。“那一场劫难,只有一人死亡,因为那些支援说他们当时找不到去天涯的路。”
宁诚非轻轻叹息。“我好像听出来了,欧天的父亲也是那些去支援的一员,所以红星才像对待仇人一样看待欧天。”
王鹤霖动容。“欧天的父亲就是那些支援的领头。不久之后,又发生一起蛮兽围攻仙辰阁的动乱,霍紫衣的父母就丧命在那场大战中,最后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怀疑欧天的父亲就是煽动蛮兽围攻仙辰阁的主谋,欧天的父亲受不了这种屈辱,在天涯自尽以示清白。”
宁诚非说。“想不到,欧天的父亲也是如此刚烈的男人。”
王鹤霖说。“虽然之后,阁主他老人家还了他父亲一个清白,他还把欧天当作亲生孙子一样授教。”
张小妤说。“阁主又怎么会明白这种打击对一个还没有懂事的小孩的伤害有多大,不是说补偿就能补偿得了。”
宁诚非说。“有一个背上叛徒罪名的父亲,然后父亲枉死,既然记忆再模糊,心灵上都遭受了无法磨灭的创伤。”
王鹤霖说。“所以,在这么样心境长大的人,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煽动,很容易就燃起报仇的心。”
他又看了一眼窗外的明月,目光里露出担忧之色。“我也希望一切都是我太多疑了,否则欧天这个人能忍辱负重十几年,未免太可怕。”
上午,终于看到了旭阳,弥漫的迷雾在阳光下也消散不见。
涤仙境并不是真的仙境,它只是一个神秘的石洞,到底洞里面有什么没有人知道。
王鹤霖和张小妤等七人众在黑白袍子的带领下已来到涤仙境洞口,欧天是霍震霆最看重的年轻人,他也陪同着一起来。
白袍子好像看出来众人的担忧,立刻解释说。“也许,你们已知道霍阁主是唯一一位从涤仙境活着走出来的人,其实你们也不必害怕,那只因为仙辰阁中人所修炼的斗力与涤仙境内的气息对冲,而从韩城里修炼出来的斗力是不会有这种状况出现。”
也许,白袍子大半辈子的心思都放在了修炼上,他说服人的话实在很糟糕,只怕就连三岁小孩听了都不会相信。
秦蒙洛开口圆场。“白前辈,我们要怎么样才能进入涤仙境?”
白袍子说。“直接走进去就可以,只是涤仙境内有一道结界,你们走进去后,只有修炼成功才能破除结界走出来。”
宁诚非笑了笑,说。“想不到,仙辰阁除了天涯,还有一条绝路。”
白袍子说。“你们进入涤仙境之后,我和黑袍子会守在洞口,如果你们觉得无法抗衡涤仙境内的炼狱,我和黑袍子会破开结界将你们救出来,记住一定不可以逞强。”
一行七人已陆续进入涤仙境,王鹤霖是最后走进去的,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欧天,他忽然看到欧天脸上露出不甘和恨,然后慢慢变成似乎是期待的神情。
他是期待七人众王者归来,还是祈望涤仙境是一条不死不灭的绝路?
也许,再没有人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