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地牢,姬誉不由得吐出一口浊气。
那个岑氏,虽然犯下了弑主之罪,而且恩仇不分,但平心而论,她倒是个全心全意为自己女儿打算的母亲。
就好像丽妃一样。
只可惜,岑氏想为自己女儿打算的心是好的,然而却不够明智。
如果当时,她若是在女儿被人控制的时候就告诉王妃实情,说不定以瑞王爷的实力,早就将她的女儿给救了回来,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惨剧,母女俩也不会落得连面都没见着就先后毙命的结局。
当然了,也许岑氏选择为荣王效力,还带着赌徒的投机之心。
毕竟如果一直跟在王妃身边,她的女儿最多不过是能嫁给一个小官。
然而若跟着荣王得势的话,按照丽妃给的许诺,她女儿却是有可能当上皇帝的妃子的。
大约出身越低,那份向往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渴望就更甚吧?
两个关人的院子是挨着的,这岑氏解决了,还有石氏呢。
石氏和岑氏不同,她虽然做过谋害未婚夫的事,可跟瑞郡王却没有这么大的仇恨,充其量就是恶心了瑞郡王一把,瑞郡王就连进院子都没进,直接一挥手,让人把岑氏送到四皇子府去,如今幕后之人都倒下了,送个岑氏过去,给四皇子再来点惊吓,岂非妙哉?
石锦书这些天被关在院子里,黑衣人进王府来杀人灭口那天,她也听到了动静,本来还有些欣喜,想着是四皇子派人来救她的,谁知道那伙人居然四处放起了火?
这些天,她正是食不下咽,睡不安寝,耳目闭塞,半点也不知道外界的消息,急得嘴角都起了个大火泡。
此时主仆俩个见又有几个凶恶的婆子和内侍闯进来,还以为是瑞郡王终于忍不下石锦书给他戴绿头巾,要杀人灭口了呢,吓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等听说是送自己去四皇子府,石锦书这才松了口大气,暗叫侥幸。
她心里的算盘打得响,她还不知道,四皇子背后的靠山已倒,而四皇子本人也正处于风雨飘摇,忧心忡忡之中,她只想着,不管怎么说,四皇子现下还没有儿子,就算是自己以这种不名誉的方式进了四皇子府又如何,大不了假死一回,换个名姓,照样能跟在四皇子身边作宠妃姬妾……
所以她听说要被送到四皇子,不是觉得奸情败落,反而觉得逃过一劫。
于是便半点也不反抗,任由婆子们抬着塞进了顶绿呢小轿,一路晃晃悠悠地奔四皇子府而去。
一下子处理了府里两个,瑞郡王站在那儿,抬头仰望了会儿天空。
他这些年东奔西走也不过就是为了知道自己父母身亡的真相,如今罪魁祸首和帮凶都已经伏诛,心中快意的同时也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瑞郡王回过头来,看见跟随在侧的姬誉,就将先前还拿在手里的那个钱庄信物交给了姬誉。
“这回若不是子宁,本王说不定就要倒了大霉。这点钱,就送给子宁当零花吧!”
就算是这个小东西值五万两,却是自己的仇人拿过的,瑞郡王看着都觉不爽。
索性送给姬誉当作谢礼。
姬誉略一踌躇,便不客气地接下。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王爷出手阔绰,他又何必推辞。
他和罗姝娘一家三口都住在王府,花费极少,他手上倒还有些银子。
但如今风平浪静,正是可以在京城安家的时候,京城居大不易,要过上安然的日子,自然所需花费不少。
有了这五万两,他就不必费心思去弄银子了。
不过他接了那枚信物,只在手上一转。
便交给了在旁边的景安。
景安不由得一愣。
“景安兄,既然王爷厚赐。那我也有个不情之请,将这银子托给景安兄,帮忙在京城买个小院子,再在城外买个小庄子如何?”
这京城可是高官贵族遍地,要想能弄到合适的房产庄子,光有银子可不行。
景安微微一愣,思忖了下就接了过来。
“子宁兄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买到称心如意的家业。”
原本瑞郡王越来越信任姬誉,他这个原本的大总管都似有点靠边站的意思。
令他心中还略有些微词,但经过这回的风波。
景安原本的微妙心理也起了极大的变化。
姬子宁倒真是个足智多才的,有他在王爷身边,才是助益良多,王爷平安无事,他这个依附着王爷的大总管才能无事,何必要想那么多?
而且姬誉此人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
看他这样出手大方,几万两银子都不在心里盘算一下就交给了自己,这般什么都不在乎的行事做派,哪里像个乡下来的?就是那些天潢贵胄也不过如此了吧?
因此景安是真心实意地想帮姬誉这个忙。
瑞郡王听了姬誉要买宅子,便点点头。
“景安你帮忙给他好好的挑上一所宅子,银子不够,就从帐上支。这庄子倒还罢了,住的地方可不能马虎,你那便宜岳家别的不行,这吃喝玩乐上头却最是讲究,要不怎么叫安乐呢?听说安乐侯府里上下的人都是看人下菜碟,势利得很,你有了说的过去的产业,日后你媳妇归宁时,你们一家底气也足!”
瑞郡王说着这些话,心里不觉得无限怅然。
话说他比姬誉大了几岁,如今姬誉的老二都要出生了,他却还是王老五一枚,成个亲还是阴谋不断,还遇到了个腻味的女人!
弄得他现下心里都有阴影了,再看到有跟石锦书相似的女子,就觉得胃口顿失。
唉,在九泉之下的父皇母妃,想必见了他也会数落的吧!
三人正要各自分开,却有下人脚步匆匆地来报信。
“从前来过府里的华小姐上门来了,要求见王爷。”
正无限忧郁中的瑞郡王目光瞬间一亮。
“嗯,请华小姐到西院花厅坐坐,……好生招待。”
一摆衣袖,冲着二人点点头道,“你们各自有事便忙去吧。”
姬誉和景安两人含笑拱手行礼相送。
高哲迈步就朝西院方向走,行了两步却又改了方向。
却是朝着他的寝居方向匆匆而去。
景安望着王爷的背影不由得有些纳闷。
这去寝居做什么啊?
姬誉会心一笑。
“想必王爷是去整理衣冠了吧!”
整理衣冠?
王爷什么时候见个客都这么讲究了?
从前二皇子来的时候,披发光脚醉醺醺见客都是有的啊……
姬誉目光微移,呵呵一笑,“以后景安自然就知道了……”
果然还是没成过亲的小子啊!
嗯,话说,出来好一会儿的工夫,自己也该回去吃午饭了啊。
今天好象是姝娘亲自下厨呢……
四皇子坐在厅里,厅中站着数十人。
不是他的幕僚就是心腹之人,往日个个都满怀信心,展望前景,能言善辩,天下大势尽在掌中的模样,今日却是个个都跟锯了嘴的葫芦般,缩头袖手,目光躲闪,生怕被四皇子单拎出来问话。
四皇子眼中布满了血丝,面色暗青,瞪着人的目光快要射出毒箭来。
今日不议出个主意来,这帮人也休想回去躲灾!
哼,当他不知道,这里头,已是有人将家小都送回了遥远的老家,还有装作夫妻不合,将妻子休了,更有收拾好了细软,准备亡命天涯的,这些个百无一用的东西!
若是有似高哲手下那般的,自己还用在这坐困愁城么?
眼见得不开口就只能干耗在这儿,大家伙也只得硬着头皮,出上几个馊主意了。
“主上,眼下大势已处,不如主上进宫向皇上认错请罪,只要诚心诚意,想必皇上也不会深究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可是古往今来的真理啊。
“要不,殿下可以称病,或是受伤?”
想必皇上看四皇子这么惨了,都是自己的骨肉,就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或者殿下准备足够的好处送给二皇子?二皇子如今正受皇上器重,只要有他出面求情……”
四皇子只觉得胸口憋闷,两肋生疼。
这些人只当他不过是跟人勾结,做了些令皇上不喜的事而已,哪里知道还有内情。
虽然现下那位还没想到,但谁知道这个秘密会不会一直被保守着?
万一哪天皇上突然心血来潮,或是哪个说了什么话,想要揭破自己的来历,可谓是抬抬手的事!
到时,哪里还有什么骨肉,什么亲情?
那该死的高哲!
若是没有他,自己如今还是安稳地躲在老三后头,看他们鹤蚌相争,自己渔翁得利呢!
四皇子正要发怒,就听外头有报信之声。
“启禀四殿下,瑞郡王府派了人来……”
四皇子不由得站起身来,握拳瞪眼,那架势有如一只斗败的孤狼又遇见了宿敌。
“高哲来了?他来做什么!”
那仆人万分小心地回道,“是派了人来,并不是郡王爷亲自来的。”
四皇子这才又坐下,阴测测地冷笑一声,“他派人来做什么?”
“说,说是送一个姬妾给殿下,还说,……”
四皇子面色已是难看得无以复加,“还说了什么?”
“说有劳殿下辛苦,蓝田种玉,他自当成人之美,这便完壁归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