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八年,腊月十五。
回到家里头这两天,柳文扬一边休息,一边琢磨着那卷观相秘籍,最主要向老爹柳达讨教一下观风水时罗盘的使用方法。一想起来自己在金姨娘家阴宅前拿了罗盘不知所措的模样,柳大官人就觉得脸红。
看起来神棍这碗饭,并非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好吃。不但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要揣摩人心和世道。想要成为一个伟大的神棍,就必须要先改变自己的命运。而能改变命运的又是什么?毫无疑问,就是知识!
知识改变命运,命运成就神棍!
这才是硬硬的道理。
幸亏那罗盘也不是太难学,柳达本身虽不精通,倒也能指点儿子一二,不至于让某人是白板一个。
这期间,因为天太冷,柳文扬也没苦逼地去城隍庙摆摊,可是耐不住他名头开始变得响亮,竟然有顾客主动找上门来。
这里面,经常光顾小柳神相家的除了那些四周的邻居和城隍庙的老主顾外,就属那个方面大耳的方员外最积极了。方员外是谁?就是那个被柳文扬测字后一索得男的那个方大善人。
方员外可以说是柳文扬的第一个仰慕者,和崇拜者,算得上是小柳神相的第一个“铁杆粉丝”。
话说自从柳文扬帮助方员外有了后继香火,方员外就认定了小柳先生是他命中的贵人,苦海的明灯。因此自己宝贝儿子取名也交给了对方。
最后,小柳先生经过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刻苦钻研,终于根据五行原理,八卦方位,以及孩子出生的时辰八字,给方员外的宝贝儿子取名为:姓方名正,字振眉!寓意,做人要堂堂正正,扬眉吐气,广振家声!
这方员外得了这名字后,不禁欢喜异常,觉得这个名字不仅够大气,还很有侠义精神。
原来,这方员外属于那种吃饱了饭没事儿干,喜欢跑去茶楼酒肆听一些话本杂剧的富贵闲人,不过他的爱好和人不一样,不喜欢听什么千金小姐逛花园,落难才子中状元,反倒喜欢听那些打打杀杀舞刀弄剑的武打戏,比如说什么“荆轲刺秦”,“红线盗丸”,“吕洞宾飞剑斩黄龙”,“宋太祖风云龙虎会”等等……思想未免受到了小说化的毒害,家中还请了武师教头,跟着学习“黑虎掏心”,“白鹤晾翅”,甚至幻想着有朝一日跑到深山野林找狗熊打一架,只是舍不得那万贯家产,还有**美妾,主要是信心不足,怕被狗熊挠死。
现如今,小柳先生给他宝贝儿子取名“方正,方振眉”正中他下怀,认为这个名字大气磅礴,很有气势,最主要的是很有大侠的味道,满足了他那独特的个人爱好。
废话!实际上柳文扬为了搞清楚方员外的个人爱好,可是掏足了银子给他身边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摸他脉搏这么准。
总之,自此以后方员外也把小柳先生当成观相的大神供着,家中有什么事儿,外面有什么事儿,无论事情大小巨细,必定跑来找小柳神相占卜问卦,以便顺顺利利,万事顺风顺水。
这一天下午,柳文扬难得有空闲出门溜达了一趟,主要是买一些算命看相必备的器具,自家那什么罗盘,墨斗都太旧太落伍了,真要给人家去看风水,根本就拿不出手。
买完东西,柳文扬便提了一大堆的东西往回走。刚走到家门口,就见大门口停着两辆大马车,马车装饰豪华,站着几个仆人挺胸凸肚,看模样架势不小,明显有大户人家前来。
柳文扬刚开始还以为又是那方员外跑来算命卜卦,走进屋子,却见一个体型矮胖的土财主正在和老爹柳达唠嗑。
看见自己宝贝儿子回来,那柳达急忙对那土财主说道:“老板你要找的人就是他!他就是我儿子---柳文扬!”
那人模样似乎有些着急,一看真的是柳文扬回来了,就急忙起身道:“在下姓张,乃是方员外介绍过来的……小柳神相,你可要救我啊!”
……
原来这土财主姓张,乃方员外的饭场酒友,也是附近泗水镇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人称“张大户”。
这张大户家底殷实,本来该和和美美过日子,可是他和那方员外一样都属于“绝户门”的门主,就是有女无子,继承不了香火。不同的是,方员外现在一举索男,从而摘掉门主头衔,而他张大户依旧是绝户命。
当然,这次张大户可不是来找柳文扬祈求生子的。第一,时候不对,晚了十来年,他现在是力不从心,别说在床上和女人造儿子了,就连每晚的例事儿也是能对付就对付,实在对付不过去就辛苦自己的手指头;第二,地方不对,真要是为了求子,该去那送子麒麟庙,赐子观音堂,而不是来这里找柳神棍帮忙。
实则,这张大户膝下有一女,名唤“张莺莺”,今年二八年华,长的虽不是什么花容月貌,却也梨花带雨,尤其哭起来楚楚可怜,张大户经常败在自己女儿的哭招上,以至于女儿要什么就给什么,宠溺非常。
这张莺莺平时举止倒也端庄文静,看不出丝毫放浪,可就这几天,不一样了。不单单是下人们,连张大户自己都隔着墙壁听到半夜女儿房内传出令人脸红的呻~吟声。
这种呻~吟声,张大户太熟悉了!
想当年自己年轻的时候,多少娘们被自己搞得这般咿咿呀呀!
可如今,自己女儿竟然被人搞得咿咿呀呀---
难道这就是报应?!
淫人妻女者,妻女者必被人淫!
张大户对此感触很深。
但这时候不是反思的时候,要抓住那个搞自己女儿的王八~蛋呀!
于是张大户就埋伏好了,在一个晚上当女儿再次咿呀的时候,他就左手菜刀,右手擀面杖冲了进去。可结果却是……除了自己女儿光着身子躲在被窝里之外,什么人都没有!
我草,见鬼了!当即张大户就爆了粗口。也顾不得怜惜女儿身骄肉贵,几个巴掌抡下去,可这丫头片子打死就是不说。只说自己刚才在睡觉,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只是睡觉?张大户再怒。你还跟老子玩裸睡呀?谁家大小姐睡觉是光着屁股蛋子的?我给你买的真丝裹胸哪里去了?大红亵裤为何不穿?!
张莺莺被老爹张大户逼急了,就只好拿出杀手锏,埋头在床上嘤嘤而哭。
对此,张大户没辙了。
事后,张大户寻思来寻去总觉得不对劲儿。
他不死心呵,非要抓到那个搞自己女儿的龟孙子不可,于是就暗地里再埋伏,又抓了几次,却都是无功而返。
而这时,家中流言四起,那些仆人家奴,还有丫鬟婢女,都说这家里的风水不好。以前这是个很大的狐狸窝,有很多狐狸精在作怪,后来来了一位元朝的将军,调集人马将这里重重包围,然后放了一把大火,将那些狐狸全给烧死在里面。那些从窝里面逃出来的,也被外面包围着的士兵用乱箭射死,其状况惨不忍睹。听说过去很多年,还有人能在这附近听到那些狐狸被火烧被箭射的惨叫声。如今,那些狐狸的后代来报仇了,这才找上张家大小姐,搞得他们全家不得安宁。
听了这些流言,张大户怒不可遏,当即抓到几个嚼舌头的丫鬟,一顿狠打,追问她们是谁在背后造谣,那些丫鬟就你咬我我咬你,咬到最后连张大户的妻妾也搀和了进去。张大户再次没辙,总不能把自己的老婆也全都抽打一顿吧?!不过自此张大户却定规矩,谁要是再胡乱造谣生事,在背地里嚼舌头根子,那他就决不轻饶。
可是这规矩虽说定下了,却管不住那些下人们的嘴巴,尤其张莺莺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每到夜里就咿呀不断。偶尔一次机会,张大户还真就看到有一条小狐狸鬼头鬼脑地在家里流窜。
这一次,张大户自己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难道说自家的风水真的不好,一家人全都住在了狐狸窝里?!
恰好这天张大户为此事在酒楼喝闷酒,就遇到了老朋友方员外。方员外受小说影响颇深,很具有侠义心肠,自己很想帮助张大户除害,却怕斗不过那什么狐狸精,于是就推荐张大户来找小柳神相,告诉他,能够救你的,或许就只有他了!
对于小柳神相的大名,张大户也是听说过,加上这周围也没有什么再厉害的高人了,既然有了老朋友的推荐,也就不再迟疑,风急火燎地带人赶来求救。只希望柳文扬能够去他家中看一看,这让人头疼的乱子是不是那狐妖在作怪。
听完张大户的讲叙,柳文扬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说道:“张员外,并不是我不想帮你,看风水可以,不过捉狐妖么,我就无能为力了!”
张大户一看柳文扬开口拒绝,就道:“小柳先生,您就别谦虚了!谁不知道您连偌大的阴宅都能看得,我想对付那小小的狐妖也应该没什么问题!”
柳文扬不禁无语啊,自己只不过帮那金姨娘看了一次阴宅,没想到会被吹嘘成大神。
“咳咳,话虽如此,捉妖降魔你还是去找那些道长天师为好,我这边主抓算命看相,偶尔观阴阳看风水……”柳文扬的心思很简单,隔行如隔山,业务不熟练呵。
“小柳神相,你就不要再拒绝了!不如这样,既然你说会看风水,那就去我家里面看看,看看我家的风水是不是真的很糟糕,这样总行了吧?”张大户退而求其次说道。
“你的意思是……不抓狐妖?”
“暂时不抓。”
“也不降魔?”
“暂时不降。”
“只是看风水?”
“是啊,你就先去看一看。”
“如此说来……”柳文扬用手刮着下巴。
那张大户很上道,一看小柳神相的神色,就明白是啥意思,于是立马招呼下人道:“把我准备的银两端上来!”
然后就见一个青衣青帽的下人恭恭敬敬地端了十锭银子上来。
张大户很是豪爽地说道:“这是一百两银子,事成之后我再送二百两来!”
“哎呀呀,这怎么好意思!”柳文扬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然后叮嘱老爹柳达道:“且好好收起来,这可是张员外的一番心意!”
老爹早做惯了这种差事,那当真是轻车熟路,立马收下了那一百两,手脚干脆利落,一点都不谦虚。
眼看柳文扬收下了自己的定钱,那张大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禁问道:“但不知小柳神相什么时候移驾一趟?我那苦命的女儿可还在受罪哩!”
听完此话,柳大官人将衣服一撩,很是亢奋激昂地说道:“救人如救火!待我准备齐毕,立刻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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